第27章 那个寡妇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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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女子睁眼,坐起身,望着怒色满面的薛清泽,清泠泠的眸子沉静无波,反问道,“薛太医认为我该如何?”
薛清泽寒着脸,“秦铮那般在乎你,你根本没有心!怪不得连亲生儿子都能舍弃!都说秦铮冷血,你才是真正冷血的那个!”
沈翎平静道,“薛太医一定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薛清泽狠狠拧眉,“你讽刺我?”
沈翎微微摇头,“我没事了,薛太医请回吧。”
这人从一开始就对她有成见,也有探究。但她并不想跟秦铮的这位朋友有太多交集。
“夫人……”青辞开口,眼圈儿红了。他是个孤儿,快饿死时被秦铮捡回来养大的。昨夜因为沈翎的冷静,青辞坚信秦铮没死,但此刻,他心如刀割。
沈翎也没管青辞伤心难过,她走到门口,静静望着外面大雨如注。
风吹着雨丝打湿了沈翎前额的碎发,她伸手,雨水砸在掌心,冰凉凉的。
秦铮真死了?
她脑中浮现出青山村月下初见那人时的情景。
两人认识不过一月有余,合作颇为默契,算得上是朋友了。
在沈翎眼中,秦铮是个好人。他表面冷漠不近人情,但比这世上大部人都讲道理有原则,他是真诚的,也始终尊重她。
沈翎喜欢跟秦铮打交道,舒服且安心。
但从东方旭口中得知秦铮死讯,她却没有半分伤心。因为这事儿,赤焰昨夜就说过了。
而她不信。
皇帝派太子来传死讯,正好印证沈翎昨夜的分析——皇帝知道秦铮的行踪。
既如此,他就不是独自一人。否则,他死在崖下,除了雪月楼的杀手,应该无人知晓。
且,沈翎是重生之人。前世她死在十七年后,那时秦铮还活着。她重生后做出的与前世截然不同的选择,导致她自己以及与她相关之人的人生轨迹,都在发生变化。
这便存在很大变数。因她而改变人生的人,已无法再根据前世记忆判断生死。
但她依旧相信秦铮还活着,直觉,且事情的确存在蹊跷。
门外雨声哗哗,身后传来青辞压抑的哭声。
沈翎决定就让他哭吧。如果是真的,该哭。如果是假的,也要让人看着逼真。
这是她在东方旭面前“晕倒”的原因——作为秦铮新婚的夫人,她应该是那样的。
至于薛清泽的质问,沈翎根本不在乎。
傍晚时分,风消雨歇,天色倒又亮起来。
大街上行人渐渐多了,都在议论秦铮的死。他作为尧国百年不出的神将,他的离去对尧国的损失不可估量,也让百姓忧心凉国若再来犯,谁又能力挽狂澜?
沈翎低着头走出慈安堂,脚步沉重,登上停在外面的马车。
慈安堂门窗紧锁,挂上了歇业的牌子,没有写期限。
青辞眼睛红肿,驾车带沈翎离开了。
……
将军府各处仍挂着成亲时的红灯笼和彩绸,沈翎叫青辞都撤了。
“夫人……”青辞哽咽。他好希望沈翎告诉他,秦铮不会死的,都是假象。可她这次没有说……
沈翎平静道,“你想哭就哭,哭完去干活。”
青辞抱着一棵树放声大哭。高高的个子,但还是个大孩子,而秦铮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是夜,沈翎看书到子时才睡下。
翌日,府里各处换上白灯笼,成亲时贴的大红喜字也都撕掉了。
沈翎闭门不出,交代青辞暂时不必管赤焰,饿几天死不了。
第一个登门的是雪衣。
沈翎身着白裙,墨发垂肩,独自坐在院中。
“你没事吧?”雪衣坐在沈翎对面,压低声音道,“那日赤焰突然出现,也没说什么,我想起答应你的事,就转告他。你不会把他杀了吧?”
沈翎摇头,“我哪敢杀雪月楼的二当家,也没能耐杀他。”
“那他人呢?”雪衣不解。她的车夫亲眼看到沈翎把赤焰扛在肩上带进了慈安堂。
“不知道。”沈翎眼眸低垂,声音低沉。
雪衣深深叹气,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别太伤心了,保重身体。”
“碧云如何了?”沈翎问。
“她好很多了,这两日都没发狂,你开的药还吃着。”雪衣叹道,“但仍是不愿说话。”
“你知道雪月楼的大当家是谁吗?”沈翎突然问。
雪衣敛下眼眸,摇头道,“这我不清楚。”
沈翎知道雪衣并非为看望她,而是来打探赤焰下落的。两人立场不同,做不了朋友。沈翎为风月楼的姑娘医治,也是因此事跟她想调查的仇嵩直接相关。
气氛沉默下来,见沈翎不再说话,雪衣起身告辞。走到院门口,又回头深深地望了沈翎一眼。
待她离开将军府,正好碰到仇嵩来了。
四目相对,雪衣面无表情,仇嵩平静地收回了视线。仿佛根本不认识。
……
沈翎刚想回书房,接到禀报仇嵩来了,便又坐回院子里。
“小沈,你还好吗?”仇嵩快步走进来,满面关切。
沈翎面容苦涩,“仇叔,我不好。”
仇嵩深深叹气,“真是没想到,天妒英才,秦将军怎么就……”
“我那日还对仇叔说我们之间存在无法调和的矛盾,我等着他回来,跟他好好谈谈。合则聚,不合则散。谁知道,一晃竟是天人永隔。”沈翎眼圈泛了红,“他走得突然,我们都没来得及告别。从今往后,我在盛京,又是孑然一身了。”
仇嵩伸手,又收了回去,语重心长道,“小沈千万别这么说,我没有孩子,在我心里,已经把你当做女儿了。以后谁欺负你,仇叔第一个不答应。”
“我知道仇叔待我好,可我想要的是一个能日日陪伴身边的人。林修远负了我,我本以为秦铮是此生归宿,没想到他就这么走了……”沈翎低着头,声音哽咽。
仇嵩盯着沈翎瓷白的脸颊,眸底暗光闪烁,温声道,“小沈莫灰心,这世上男人千千万,秦铮没有福气,你会再找到真正关心你疼爱你的人的。”
“如果我爷爷,我爹娘和我哥哥还在的话该多好,为什么我在乎的人,总是离我而去……仇叔你也莫再理我了,我是不祥之人,会给身边人带来噩运的。”沈翎闷声说。
仇嵩不认同,“小沈别胡说,没有的事!林修远和林叡不是都好好的?”
“那是因为他们远离了我。”沈翎苦涩道,“仇叔是我在盛京最信任的人,我不想再把你害了。你别再管我了。”话落起身快步跑回房间,关上了门。
仇嵩又走到房门口说,“小沈你冷静些,切莫钻了牛角尖。我不信那些,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我改日再来看你。”
一门之隔,沈翎面无表情。
……
这日伴随着秦铮死亡的消息,沈翎再次被卷到流言的风口浪尖。
“她三岁就克死了爹娘和叔叔!”
“她还克死了她亲哥!”
“她爷爷也被克死了!”
“林修远抛弃她是对的,不然恐怕也活不长久啊!”
“谁说不是?林修远和儿子离开她,如今过得好好的!秦将军娶了她,命都没了!”
“沈翎就是个不祥之人!扫帚星!谁沾上谁倒霉!”
“怪不得她先前下堂之后那么疯癫,林修远没被她祸害,她又盯上了秦将军。她该不会是什么妖孽吧?”
……
百姓对秦铮死亡的惋惜,在有心人的刻意引导下,悉数化作对沈翎的怨和恨。
虽然不知谁杀了秦铮,但秦铮若非娶了沈翎那个扫帚星,肯定不会出事!
一时间,对沈翎的辱骂更胜从前。
甚至有人说,该叫她给秦铮陪葬。
也有人说,得把她这个妖孽给烧了,免得祸害更多人。
……
“皇上就该把那个贱人烧死!”赵氏一脸兴奋。
林修远神色莫名。
说高兴,当然是的。秦铮死了他可太高兴了!
天知道沈翎嫁给秦铮那日,林修远心里多憋闷难受,简直要疯了!而如今秦铮一死,林修远便觉得,沈翎又是属于他的了。
此刻他有些担心沈翎。她没了秦铮做靠山,八公主定不会放过她。外面的流言恐怕就有八公主的手笔。
如果沈翎真遇到麻烦,他要帮忙吗?毕竟夫妻一场,他若伸出援手,她会不会感动?
不会的!
林修远心底有个声音呼之欲出。沈翎那么倔,不可能再给他任何机会。
想到这里,他又心中恨恨,期待看着沈翎被打入尘埃,看她还如何清高自傲!
经过先前的事,林叡最近愈发沉默寡言。看着林修远变换不定的脸色,林叡最清楚他在想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
沈翎听闻流言,毫不意外。
她都能想到自称不祥博仇嵩同情怜惜,更何况某些只要有机会就会不遗余力弄死她的人。
沈家长辈是都过世了,但沈翎从不觉得是她的问题。她父母叔叔被人所害,凶手才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她爷爷年迈离世,也算寿终正寝。
而她哥哥沈枫,一定还活着。
她跟秦铮坦白重生秘密时,就提出请他帮忙调查沈枫下落,秦铮当时答应了。
“穆家那边如何了?”沈翎有些担心穆屾。
青辞摇头,“不清楚。夫人要属下去穆家走一趟吗?”
“不必。”沈翎摇头。穆远舟没带穆屾来将军府,要么是不想让小孩子知道噩耗,要么是他本身知道或猜到了内情。她并不想看穆屾伤心哭泣,希望他好好的。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嘈杂声。
秦华信带领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进将军府。
“都是那个晦气的扫帚星害死了铮儿!把她抓起来!铮儿喜欢她,就让她给铮儿陪葬!”秦华信脸上丝毫不见儿子去世的伤感,只有一股子想把沈翎挫骨扬灰的狠厉。
一来此人并不在乎秦铮,甚至恨秦铮没有在被他伤害过之后继续当乖儿子,这份恨,也迁怒到沈翎头上。
二来,先前沈翎和秦铮一唱一和,狠狠羞辱了秦华信和颜歆月夫妇。
三来,或许安国公府打算弄死沈翎,以讨好某些想让沈翎死的人。
秦铖冲过来,张开双臂拦住秦华信,“爹这是做什么?大哥没了,大嫂是最难过的!”
秦华信一脚踹在秦铖身上,“滚开!”
这对父子的关系,显然也极为糟糕。
秦铖寒着脸道,“大哥过世的消息,皇上特意派太子殿下通知大嫂,且只通知了大嫂,爹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皇上重视大哥,也重视大嫂这个遗孀!爹想做什么,还是掂量一下吧!”
秦华信闻言,面色陡变。
但当他看到沈翎静静站在廊下,仿佛事不关己的样子,像极了秦铮,顿时怒火中烧,厉色道,“皇上那么看重铮儿,自不会希望铮儿一个人孤零零上路!叫这扫帚星去陪着,皇上也不会反对!上!把她绑了!”
秦铖被两个侍卫架着拖到一边,另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朝沈翎冲过来,其中一人手中拿着绳子,有备而来。
青辞面色铁青,“你们敢?!”话落跟四个侍卫交上了手。
秦华信怒喝,“青辞,你疯了吗?铮儿都不在了,是被那个扫帚星害死的,你还护着她?”
青辞绷着脸,一言不发,很快把四个侍卫都打倒在地,挡在沈翎身前,望着秦华信冷冷道,“谁想动夫人,除非踏过我的尸体!”
“你……即刻起,你被逐出秦家!滚!”秦华信俨然认为秦铮一死,将军府便由他做主,“沈翎,你要有点良心就乖乖给铮儿陪葬!黄泉路上跟他作伴!”
“好啊。”沈翎开口,声音轻飘飘的,绕过青辞,朝秦华信走去。
秦华信眯着眼睛,冷哼道,“看来你对铮儿是有感情的。”
下一刻,沈翎站在秦华信面前,扬手,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
秦铖傻眼,青辞愣住,侍卫们目瞪口呆!
而秦华信直接被打懵了,捂着脸,不可置信地望着沈翎,“贱人!你敢……”
“打你。”沈翎面无表情接上秦华信的话,再次扬手抽了他一巴掌。
秦华信面色扭曲,伸手要反击,“你找死!”
沈翎轻松躲过,一脚踹在他后背上,秦华信扑倒在地,脑门儿肿起一个大包。
除了被青辞打倒的侍卫,还有两个本来拽着秦铖的,见状都冲过来保护秦华信。
秦铖倒平静下来,倚树站着,抱住了双臂。
两个侍卫很快被青辞拿下,而沈翎继续暴打秦华信,下手又快又狠。
秦华信倒地便再没能爬起来,起初骂骂咧咧,后面禁不住求饶,“住手!快住手!有话好说!”
“你根本不会说人话,有什么好说的?”沈翎冷声道。
等她终于停下,秦华信已鼻青脸肿面若猪头,躺在地上哼哼唧唧叫唤着疼。
“滚!”沈翎眸光冰寒。
青辞这才放开那些不断挣扎着要冲过来救主的侍卫,任由他们把秦华信抬起来往外走。
秦铖临走前,对沈翎拱手道,“大嫂节哀。”
……
令人瞠目结舌的消息迅速传遍盛京:秦华信好意登门安慰沈翎,谁知沈翎竟以下犯上,把他暴打了一顿!
很多人都亲眼看到秦华信浑身是伤被横着抬出将军府。
儿媳打公爹,简直倒反天罡!
“那个寡妇,真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