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地域之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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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有德连弩一挥，“弟兄们，冲啊。”一马当先杀向莽古尔泰中军。两队兄弟1000骑兵士气如虹杀声震天。身后大炮同时怒吼，巨大的铁弹呼啸飞出。
莽古尔泰吓得魂飞魄散目瞪口呆。雷犁已过，战场上硝烟弥漫黑云滚滚，不见一人一马逃出，3000勇士须臾殒命。镶蓝旗中军士卒个个面无人色籁籁难止，见到炮弹飞来发一声喊作鸟兽散，扛抬莽古尔泰的轿夫都撒手不管落荒而去。
暗处观战的皇太极亦是大惊，预想中两败俱伤的情形并未出现，人寡者将势众方打得溃不成军。经此一战莽古尔泰无能之名传遍辽东，再无继承汗位之机，自是心中欢喜，可是孔家军势大难伏，又是一块心病。
孔有德也吃了一惊，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八旗精兵被几颗炮弹吓得落荒而逃，自己用作决胜负的力量完全失去用武之地。
莽古尔泰举步维艰无可遁逃，他本是一根筋的莽夫，只知道冲杀拼命，当此绝境毋自不屈，以腰刀拄地挣扎站起，冷冷的望着孔有德，欲作生死一战。
孔有德暗自佩服他胆气，令手下退后百步，走上前道：“你输了，依照约定你要撤去大军放我那500兄弟归来。”
莽古尔泰一怔，问道：“你不杀我？”
孔有德道：“杀掉你谁去下令放人？”
莽古尔泰道：“你不怕我回去之后立即令攻山？”
孔有德笑道：“你若敢攻山，我天天到镶蓝旗打谷场。”
莽古尔泰大怒。打谷场是去敌国土地上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委婉说法。一向都是蒙古人，满人去汉人土地上打谷场，孔有德威胁到满洲打谷场简直颠覆莽古尔泰三观。真是倒反天罡，反了天。
孔有德续道：“你今日大败，在老努眼中与废物无异，与汗位彻底无缘，其他皇子落井下石的少不了。想拿回汗位，改变在老努心中的形象，方法只有一个，就是老努、皇太极、代善尽数被我所败，使其知道并非你无能而是我太狠。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帮你除掉皇太极等人，助你登上汗位。意下如何？”
莽古尔泰道：“你的意思是与我结盟，由我提供情报，由你出手对付另外七旗?”
孔有德道：“正是此意。”
莽古尔泰道：“这样的盟约就是要我背叛族人，我死也不答应，除非你向我提供明军情报。”
孔有德道：“这不可能，我是华夏男儿民族武士，生为汉族人死为汉族鬼，即使肝脑涂地也不会背叛大汉民族。”
莽古尔泰道：“既然如此你动手吧。”
孔有德道：“我送你一辆马车，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通了送信给我，你的代号是金王。”
孔家军大获全胜，杀得满洲狗尸横遍野，自己损失几乎忽略不计，人人兴高采烈七手八脚打扫战场。
孔有德闷闷不乐。孔家军听起来挺威风，其实就是专抢满洲的强盗集团，如果抢不到足够多的好处就有解散的危险。这次全军出动本想用疑兵之计明目张胆从东虏这里捡些牛羊，谁知演变成大决战。虽然大胜一场，亦是大败一局，三四千人辛苦劳作，最后颗粒无收，粮食火药消耗甚巨，底牌暴露的一干二净，再想从满洲这里得到利益没有那么容易了。
傍晚耿仲明一队来到海边蹬船，孔家火头军早已经煮熟大块马肉等着他们。战士们大块朵颐，吃得满嘴流油，死里逃生的感觉真的很不错。耿仲明食不下咽，他感觉自己问题严重，只怕难以见到明天的太阳。很快被孔有德召去，重罚20军棍，半年的军饷；同时李应元也被秋后算帐挨了10军棍。
挨过打后耿仲明心情大好，狂喝海塞吃的不亦乐乎。
莽古尔泰惨遭大败，被孔家贼俘虏放回一事努尔哈赤很快得知，他二话没说，直接将这个废物儿子撤职查办，踹去老家放羊。对孔有德更加高看，收拢之心如黄河泛滥不可收拾，亲自向关内细作发出信函，言明可向孔有德许以重利要权，大汗愿配之以格格，与四大贝勒同坐。说得孔有德来投者，赏千户万金。
孔家军打了大胜仗，先后斩杀东虏精兵6000，老弱过万，换成银子保守可得二十万两。兄弟们欢天喜地，孔有德心中凄苦，也只得强作欢颜大摆宴席，还不知道他已经价值万军。
酒过三盏，李应元道：“大哥，神机妙算用兵如神，自今以后，你名扬天下，兄弟们从心眼里佩服。”
孔有德淡淡一笑，道：“区区小胜何足挂齿。再说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功劳！众家兄弟都有份。想那火箭炮、虎踞炮从哪里来的，还不是曹兄弟、李兄弟请来的师傅们制造的，如果没有这些个家伙我哪敢和鞑子硬碰硬的干仗？”
李应元闻言大喜，不禁得意起来。
耿仲明道：“大哥，咱们这次抢了几十万两银子，一年也用不完，咱们是回家过几天舒服日子，还是继续招兵买马？”
孔有德道：“当然是招兵买马，满洲人多势众，不是咱们这两三千人能够对付的了。我打算再招兵500。”
耿仲明道：“怎么只招这么点儿？以大哥的名望只要开口，三千五千招之即来，要多少有多少。”
孔有德苦笑道：“没有办法，缺钱呀！”
尚可喜问道：“咱们不是抢了好多金银细软吗？”
孔有德道：“二十几万两听起来很多，可是三千弟兄一万家小，吃穿花用哪个不要钱，分配到每一个兄弟身上就薄的很。不得不数着铜板过日子。”
众豪杰默然，他们还真没有算过这笔账。
曹绍中道：“今日我等大获全胜饮酒庆功，本应寻欢作乐，奈何兄弟我有几句肺腑之言不吐不快。”
众豪杰暗生不满：这个家伙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一天到晚吹捧李成梁将军如何如何英明神武，李家军如何如何训练有素，我等皆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现在我们一拳将不可一世的东虏打得倒地不起，看他还有何话说？
曹绍中道：“弟兄们，你们有没有发现咱们军队的问题？”
耿仲明道：“没什么问题呀！你看咱们把满洲狗揍得满地找牙，伤得这么少。”
曹绍中道：“那咱们算算这些弟兄是怎么伤的。早先的四个部落是下毒和偷袭，咱们毫发无伤，真正的战斗开始与围歼东虏援兵。我们那一路800骑兵面对330虏狗。战后我仔细检查过地上的尸体。281死于一窝蜂、千机箭，32人死于手持弩箭，如此算来我们800劲弩射死32个敌人，准头之差匪夷所思。战斗进行到这个时候敌人剩下不到20个。短兵相接时我们800对20，占有绝对的数量优势，结果呢，我们死了3个残了5个伤了18个。战斗力如此差劲，岂能没有问题。”
群豪默然，尚可喜张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耿仲明、李应元等亲眼见到孔有德单人陷阵的情形，暗想孔有德是人，我也是人，为什么他一人杀散几百鞑子，我等数人才能杀死一个？
孔有德道：“咱们面对的东虏狗贼都是久经沙场的亡命之徒，弟兄们短时间比不过他们很正常。何况大家第一次参加肉搏血战，心中遑遑身体瑟瑟，弩箭难以持稳，战力难以发挥。多打几仗自会不同。你看咱们同莽古尔泰决战时都像换了一个人，个个龙精虎猛。”
曹绍中道：“心志不坚是一个方面，战力不足也是一个方面。出战的弟兄中有很多是军户，一出生就是军人，自小受训，参加过很多剿匪战斗，加上这半年多的强化训练，就算强不过鞑子，至少与之相若。他们的战力哪里去了？”
孔有德愕然。
曹绍中道：“大家发现没有？死伤的都是逃难来此的关外男儿，一个登州军户都没有。”
孔有德恍然醒悟，猛然想起当日跟随自己亡命冲杀的确实都是耿仲明这样的关外孩子。战火之中无暇他顾，匆匆瞥了一眼，当时还有些奇怪，小孩儿怎么冲在大人前面？曹绍中这一说才算明白过来：关外人与满洲仇深似海，自是以命相拼。登州这些王八蛋贪生怕死出工不出力跟在后面捡便宜。
一个头目喝道：“姓曹的，你不要含沙射影胡说八道。我们死伤的少是因为我们登州人刀法娴熟武艺高强。你若不信将那些不成气的辽仔拉出来比比。”
他这话有些伤众，耿仲明、尚可喜、李应元，甚至孔有德，都是辽东来的仔仔，人人脸上变色。听这话，我们冲锋在前英勇杀敌，伤了死了最后成了不成气的废物。你们贪生怕死畏葸不前躲在我们后面，如此厚颜无耻的毫发无伤反是刀法娴熟武艺高强的佐证。是可忍，孰不可忍，纷纷回骂起来。
“放你妈的屁，贪生怕死就是贪生怕死，什么刀法娴熟，狗屁不是，老子一个打你们四五个。”
“比就比，还怕你不成。”
“啊哈哈，人至贱则无敌，没有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就是就是，死伤的少就是刀法娴熟武艺高强，宫里的太监挨过一刀后一辈子不受伤，这么说来东厂西厂个个武功盖世天下无敌。”
啪的一声，这个登州头目拔刀砍在桌上，叫道：“你说谁是太监？”
嗤的倭刀出鞘：“谁认谁就是。”
登州头目一刀劈去，关外派小头目冲上迎战，两个叮叮当当顷刻过了七八招。辽东小头目毕竟年幼很快不敌连连败退。登州头目冷嘲道：“早就说你们这些辽东小子不成气，自己没用怨不得别人，今天让你长长记性。”一刀向他脸上划去。
曹绍中只想指出孔家军的不足令大家以后注意，哪里想到一句话引起两派冲突马上就要见血啦。他伸手将登州头目的长刀夺下，三柄倭刀同时向他后背刺来。这是耿、尚、李三人所发，他们的目的是攻击登州头目围魏救赵，奈何曹绍中身法太快，一步跑到他们刀锋前面。三人功夫平平一经发力便收势不住。曹绍中回身一掌将三把刀打掉，骂道：“你们造反了。”
孔有德再也坐不住了，道：“今天的事就此打住。既然大家看不惯彼此，那好，明天我把大家分开，关外一队，登州一队，眼不见心不烦。以后打仗各管各个，军功战利品也是各分各的。”
登州派齐声道：“不可，如果这样，在战场上很可能会出现见死不救的事。”
耿仲明道：“有何不可，谁出力大谁多分好处，此乃天经地义。难道你们还想附在我们身上抢占军功。要说见死不救，你们这些登州人干得最顺手。”
登州派与辽东派一向不睦，互有吵闹，孔有德只道是唇齿相争意气之举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不管不行，冷声道：“你们把我说话当放屁啦。都给我听着，我是孔家军的统领，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圣旨，你们哪一个不服，可以立即走人，我孔某人绝不拦着。”
登州派一怔，方始想起好好先生孔有德才是这里的主人，和风细雨这么久居然把这事给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