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我本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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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临,东边几颗明星乍现,女仆们互相打着招呼,进行最后一轮换班。
“晚上好,苏珊娜小姐,这边工作进行的如何?”
“哦,晚上好,奥弗蕾娅,嗯……还算顺利,如果没有客人拜访的话,只要拖一遍大厅的地板就可以了。”苏珊娜边拉上窗帘,边笑着说道。
“当然,如果我们的小姐、少爷们需要宵夜或茶点的话,可能还要晚些结束,你知道的,诺雅小姐每晚都需要吃点蒙布朗……”
砰!
话音未落,宅邸大门便被猛地推开。
一名身材娇小、留有金黄色短发的少女迎面走来,整个人仿佛笼罩上一层阴霾,看上去相当糟糕。
“诺,诺雅小姐!您这是……”
很明显苏珊娜被吓了一跳,她想上前帮诺雅摘掉挎包、换掉鞋子,但此时少女浑身散发的骇人气场让她不敢靠近半步。
诺雅自然也没有理会这些女仆,在一片惊愕的视线中快步离开大厅。
穿过中庭,上楼,回到房间。
她丝毫没敢怠慢,在锁门的瞬间闭上双眼,让意识下沉,身体飞升。
穿过层层金黄色的云朵,越过繁星,拨开黑暗中的迷雾,诺雅再次踏入那片白茫茫的异空间中。
放眼望去,除了最初搭建的六芒星石桌以及书库外,这几个月陆陆续续又增加了许多摆件。
石柱、圣坛、烛台……颇有股神圣之息。
转动视角,面前是一名和诺雅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过去许久,无论是穿着还是精神面貌,莉莉丝都与第一次见面时大相径庭。
现在已经完全成长为一名与常人无异的、活泼开朗的普通女孩了。
柔顺的金色长发扎成单边麻花,懒洋洋地披在左肩上,搭配一身轻盈的雪白露肩裙。
她单手托腮,另一只手翻阅着放在长桌上的书籍,脸上露出【嘿嘿嘿】的花痴傻笑,感觉下一秒就会有口水从嘴角流出。
在看到诺雅那刻,痴笑瞬间变成惊恐,活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诺诺诺雅大人!您怎么来了?!”
她连忙起身,合上书将其藏到身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向书架悄悄移动。
然而这一切都被看在眼里。
下一秒,莉莉丝身后的书便来到诺雅手中。
她扫了眼书名,随即露出相当复杂的表情,嘴角一阵抽搐后,缓缓念道:
“《梅多兰可男爵不会遇到娇柔小奶狗,贵族间的恋爱头脑战》。”
“…………”
如此炸裂的书名,诺雅想必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此书乃一年前,潘妮强烈推荐给诺雅的第一本禁忌类言情小说。
本着【自己翻开的书,打死也要看完】的原则,她硬着头皮,花费三天才勉强读完。
自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但凡见到两名男性做出任何看似亲密的举动,诺雅都会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既视感,并伴随着些许胃痛。
没想到这本居然也被存入书库了……失算。
她瞥了眼惊慌失措的莉莉丝,顿感一阵无语。
“我,我可以解释,诺雅大人……”
只见莉莉丝挤出一抹谄媚的笑,搓着手,缓慢朝诺雅靠近。
“嘿!”
突然,她双腿发力,一个飞扑,妄图抢走诺雅手中的书,可惜被提前预判到。
诺雅侧身躲避,让莉莉丝当场摔了个狗啃泥。
“我不是叫你别看这类言情小说吗?”她蹲下身子,用责备的语气批评道。
“唔……好痛……”莉莉丝捂着脑袋盘腿坐了起来,委屈巴巴道:“您当时说的是【少看】,不是【别看】,所以这是我本周的第一本言情小说。”
“不,见你刚才心虚的反应,肯定不是第一本。”
“咕……”
果不其然,莉莉丝心虚地地移开视线,半晌,她垂下脑袋,戳起两根手指承认道。
“好吧……其实是第二本……或许是第三本……比,比起这个!诺雅大人这次来有什么事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再过两天才是【拜访日】吧。”
……好生硬的转移话题技术,和卢克有一拼了。
诺雅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拜访日】
每周的周日诺雅都会回到神域,为莉莉丝存入书籍,并简单阐述发生了哪些重要事件。
谈话回到正题,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解释起来。
“我之所以过来,是想让你配合我做一个仪式……没错,简单的仪式。”
“仪式?”
莉莉丝歪起头,马尾辫垂至腰间,表示无法理解。
不过很快她便重新露出笑容。
“我知道了,请告诉我具体该怎么做。”
“……在这之前我需要确认一件事。”
诺雅稍作停顿,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莉莉丝,你愿意为了我去死么?”
“愿意,诺雅大人,我非常愿意。”
少女没有半点犹豫,脱口而出,眸中充满坚定的目光。
“可这跟仪式有什么关系呢,您要献祭掉我吗?”
“不,这只是一个问题、一个假设,但也和仪式的内容有点关系……我是指,如果情况迫不得已,我会放弃掉你,为了自保……现在把手伸出来吧。”
“好的。”
两人面对面站在一起,始终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莉莉丝摊开手掌,表示接纳。
诺雅则握紧双拳,拳心向下,轻轻搭在掌面上,表示融入。
准备完毕后,诺雅念诵咒词,放空全身,尝试将自己的部分意识剥离,控制它顺着手臂,沿着血管,流入莉莉丝体内……
霎时,白光一闪,莉莉丝顿感头痛欲裂,有什么东西侵入了她的大脑。
那是一块块破碎的记忆片段,她能隐约听到哭声……
能感受到灼热、寒冷、疼痛、以及窒息……
能看到内脏、鲜血、贫民窟和遍地的垃圾……
它们与莉莉丝意识中某个抽象的团状蠕动物体互相交融,纠缠……最后吸收。
痛感在这刻随之消散,等回过神,她惊讶的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倒在了地上,后脑勺传来柔软的触感,以及一阵好闻的郁金香气味……
不,不是倒在地上,而是倒在诺雅的腿上。
“我刚刚这是……”
莉莉丝含糊不清地喃喃道,未等说完,一根手指便轻轻抵住少女的薄唇。
诺雅扬起嘴角浅浅一笑,垂下头,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已经结束了,你做的非常棒。”
“我……我还是不明白,诺雅大人。”如此近的距离,让莉莉丝顿时感到不知所措,耳根微微发烫。
“我将部分意识融入进你的体内,过程还算顺利,没有发生什么根源上的排斥反应。”
“至于这么做的原因……”
诺雅眼色一沉,默默看向信标之路两边那浓厚的、扭曲的黑雾。
“刚刚我遭到了敌人的攻击,精神攻击,我发现自己并不能有效抵挡它,那种感觉真的很糟,我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所以这时候只能靠你了,我的好莉莉丝。”
“您是指……”
“没错,以后我受到的精神伤害,将全部由你来承担。”
诺雅垂下眼眸,温柔地吻了下莉莉丝的额头,声音放得很轻。
“毕竟,你我本为一体。”
〇〇〇
地下室内,烛光摇曳,男人看了眼怀表,准备着下班的收尾工作。
收拾好长桌上的材料,冲洗坩埚,将配置好的强化魔药放在货架,熄灭法阵……
待一切结束后,他从口袋中缓缓翻出一件信封。
看样子只是地摊里的便宜货,上面既没有家族徽章,也没有特殊刻印。
纸张有些泛黄,破碎,好像还在臭水沟里浸泡过?
男人微微皱起眉头,将其拆开。
【……亲爱的神父先生,不知道您近可安好,希望准备工作进行的还算顺利。】
【在收到您的消息后,上层第一时间派出星星眼进行观察,不过执行过程中遭到了意外阻挠,似乎对它造成了很大伤害,导致任务失败——这也是我冒着巨大风险给您寄信的主要原因。】
【休息几日后它会继续寻找其他僭越者,希望不要再出什么岔子。】
【唉,不知不觉,窃皮者的潜入时间也超过一年了,真是辛苦!尽管突然出现一名变数,但好在是‘表演’,并不会影响整体计划,一切都将向好的方向进展,覆灭的结果已是必然。】
【还是聊点轻松的话题吧,我最近又养了一些可爱的小家伙们,在山脉另一头的森林里,它们非常贪吃,有时连骨头都不放过!】
【当时我就在想:天哪!它们是怎么咬碎那么硬的玩意的?!可能是磨牙期快到了吧,总之我喜欢观察它们的牙齿,尤其是小橘,一闪一闪的,上面还有倒刺,是我喜欢的类型。】
【不知道您是否对毛发过敏,如果没有的话,有时间还请务必亲眼看看!】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念您,十分想念您,想念到立刻飞奔过去给您一个热烈的拥抱!哦,还请不要误会,这并不是什么淑女的告白话术,只是一个人长时间呆在野外很无聊罢了,您知道的,我无法随便进城。】
【这段时间真的非常无聊,每天我都盼望着能突然出现几位粗暴的、精虫上脑的山贼先生,这样就能得到几位有趣的聊天对象,聊腻了就丢给小家伙们当作口粮。】
【不过我相信这段煎熬的时光总会过去,我真的太想用沐浴露和玫瑰味的香皂洗澡了,而不是山间的清水。】
【这是我给您寄来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您根本不知道控制小老鼠们在城里找到一张被人丢弃的信封有多难!再加上自那起事件后,人们普遍对啮齿类动物警惕万分,我可不想因此露出破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最后,愿奇迹之神与您同在,神父先生,茶会的时间我会定在本月的29号,还请务必参加。】
【:d】
【——饲养员小姐。】
阅读后,拜森嘴角勾起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笑意,他闭上双眼,虔诚地亲吻浮雕,将其轻轻抵在额头处。
“愿奇迹之神与您同在。”
过了几秒,随着石砖发出阵阵轰鸣,拜森离开了地下室。
而那信封则与炉火一起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