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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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了霍城之后，我割开了他的动脉，把他的血放了个干净。这样才能方便我把他运回去。
借着剧组众人在休息的时候，把霍城的尸体放在了道具里面。
我把尸体摆成了下跪的模样，我要让他死后也跪在缉毒警察的荣誉前，为他做过的说过的一切忏悔赎罪。
我本想把他的尸体弄成和我儿子被那些畜生折磨的一样，但，”
郑国强深吸了一口气，缓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但我不能，我要保留他的脸，让所有吸毒的，侮辱缉毒警察的混蛋们看着，看看他的下场。
我要让那些高喊毒品自由的人，都不敢再挑战他人的牺牲和努力。”
郑国强即便坐在审讯椅上，依然努力地挺直脊背。
那双曾经明亮而坚定的眼睛，此刻也被岁月蒙上了一层沧桑的阴影。
眼角那细密的皱纹如同一道道深深浅浅的沟壑，无声地诉说着他所经历过的风雨和艰辛。
他是一个男人，一个军人，一个丈夫，更是一个父亲。
爱子之心，让他放手，去理解和支持儿子的职业。
爱子之心，让他不顾一切，维护牺牲儿子的尊严和热爱的事业。
爱子之心，也让他主动来自首，坚守法律的底线。
“您来自首，是为了郑阳警官和您妻子吧？” 万茗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我杀了人，不管什么原因，杀的是谁，杀人就是杀人。
法律是底线，越过了底线，就要付出代价。
阳阳从小就守着规矩，没做过一件错事。那次在毒窝里主动暴露自己，是他第一次不守规矩。
他应该不希望爸爸为了他杀人吧。
老伴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我做了错事，不想让她跟着我担惊受怕。她经不起折腾了。
我来自首，是应该做的事，也是阳阳会希望我做的事情。”
郑国强看着万茗，坦诚地说道，仿佛在透过万茗看着另一个想见的人。
“之后我们会带您去指认现场，搜查凶器和其他物证。在这期间，您需要呆在看守所。
一切认定后，我们会对您提起公诉，法院也会指派辩护律师给您。
您是自首，法官会考虑量刑。” 万茗看着面前平静的老人，认真地说道。
“嗯，多谢你，警察同志。”
郑国强顿了顿，又问道：“我还能再见我老伴一面吗？”
“可以。但我们的警员需要在场。” 万茗答应道。
“我去带人进来。” 沐风说着出了审讯室。
见沐风出来，沈雪弦和包鸾看向他。
沐风没说什么，上前解释了一下，便要扶着杨秀丽去审讯室。
沈雪弦看他一个大个子弯腰扶人不好走路，便上前替他扶着老太太。
“我扶着进去吧。”
“麻烦沈顾问了。”
杨秀丽进门时，郑国强露出了一点笑容。
沈雪弦将杨秀丽扶到了郑国强对面坐下，然后和沐风一起退到了门口，站到了万茗旁边。
“家里的钱都在你的账户里面，我跟医院的林护士说好了。她每周会把药带到咱家。
钱你不会操作，让她帮你从网上划给医院。”
郑国强慢慢说着，交代着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事情，让老伴能好好生活。
杨秀丽听着老伴一件件地说着，强忍着眼泪，点头应下，让老伴放心。
想说的太多，可总有说完的时候。
交代完所有能照顾到杨秀丽的生活细节，郑国强握住老伴的双手，沉默着不想放开。
沈雪弦曾共情郑阳的情感，此时面对郑阳的父母，很轻易地就被两人的别离的氛围感染，两手在背后互相纠着，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一只温暖的大手在背后轻轻拍了拍她已经握得不过血，冰凉的双手，是万茗。
沈雪弦转头，看向身侧的人，万茗冲她微微一笑。
她不是郑阳，她还活着。她还可以做很多事情。
沈雪弦感觉一直压在心底的沉重和无助，忽然间轻松了。
她回万茗一个微笑，放开了背后握紧的手。
血液回笼，温暖的血液流过全身，她的双手恢复了温暖。
相聚别离终有时，万茗站了出来，让沈雪弦扶着杨秀丽出去。
他和沐风带着郑国强去了拘留室。
————
有了凶手的供词，调查十分顺利。
沐风带着一队去郑国强家里采集了物证。
凶器军刀也在郑国强的指认下，在影视城后山半山腰的树下挖了出来。
白桦和鉴证科在军刀上提取了指纹和血液，还在郑国强的鞋子中找到了与影视城山洞中发现的鞋印一致的鞋子。
鞋底的蒲公英种子和泥土，与山洞附近的植物和泥土成分相符合。
证据确凿，警方对霍城案凶手郑国强提起了公诉。
万茗动用了之前在白鸽的关系，为郑国强请了一位专打疑难官司的辩护律师，为郑国强做减刑辩护。
这是一位烈士的父亲，他是一名罪犯，但他终究没有放弃善良的底色。
作为一名警察，万茗需要公正执法；但同为人子，他可以替郑阳警官为他的爸爸请一位优秀的律师。
案件结束后，为了保护杨秀丽，也为了维护烈士郑阳，昌明市警局隐去了郑国强的真实姓名和烈士家属身份，向外界公布了霍城案调查结果。
全网哗然。
霍城的一部分粉丝还坚信自己的偶像是遵纪守法的好人，在评论区留下警方为了维护凶手，污蔑被害者，给被害人泼脏水等一系列的阴谋论。
剩下的部分粉丝满心都是被偶像欺骗的愤怒，纷纷把自己的周边以及和霍城有关的一切烧的烧，剪的剪。
他们开始在曾经和霍城交好的明星偶像的评论区下，辱骂、质问他们是不是和霍城一样，吸毒，打人，霸凌同事。
甚至还有人打给警局举报这些人吸毒，偷税漏税。接到举报，警方就要调查，但调查到最后，都证明举报内容不实。
粉丝的怒火，最终由警方买了单，警力一时都分到了举报调查上面，着实忙了好一阵。
案件之后的一系列蝴蝶效应，引发了华国网友对毒品的讨论。
有人认为就像抑郁症要吃抗抑郁的药品一样，人有选择抚慰自己方式的权利，包括各类药物。毒品对于某些绝望的人来说，也是精神类药品的一种。
有人认为禁毒不需要争议，毒品会放大欲望和恶意，让人类放弃一切，没有礼义廉耻，是社会犯罪的罪恶之源。
这时一篇关于缉毒警察的文章被推到了最前面。
文章详实地记述了一个缉毒警察自从警开始到因公殉职结束的6年职业生涯。
没有任何修饰，每一个字都很平实，却真实地讲述了一个普通缉毒警的所有经历。
但文章最后的一句话在简单的叙述中格外显眼：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争吵的网民在这里都沉默了，再多的争辩，在这篇文章面前，都显得无情无理，苍白无意。
这一刻他们才明白，国家每年统计缉毒警察牺牲的数字背后，每一个增加的数字背后都是一条人命，一条条曾经无比鲜活的生命。
他们曾为人子女，曾为人夫妻，曾为人父母，他们是我们身边的任何人，他们就活在我们中间。
但生命大义在前，警务职责在身，他们奋不顾身。
飞蛾扑火的前一刻想的是什么？
是无以为济，还是以身为燃料，扑向光明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