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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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遵苦笑道:"自今晨发觉了然潜逃,律僧自尽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了自己难脱疏忽失职的罪责,怎好再妄言影响太原公对案情的判断?"
莫小丰被他反问得一怔,虽然隐隐觉得杨遵给出的解释并不充分,却也无可辨驳,不禁一时语塞。
杨遵再次躬身作揖道:"犯官欲求太原公成全,只追究犯官一人之过,不要太过为难那些被逼自尽的律僧了。"
他一再揽罪上身的态度终于激怒了莫小丰,拂袖转身说道:“治你一人的罪又有何用?能换得了然归案吗?能查明白衣夜行人是谁吗?"
崔季舒见状,上前劝解道:“太原公且息怒。杨兄既然执意自请惩处,且在昨晚主持查案时确有疏忽之处,依下官之见,不如将昨晚定国寺发生的这一案件向圣上奏明,以求圣躬独断,方合乎朝廷处分大臣的规矩。"
杨遵听到这话,面色一凛,垂头默不作声。
莫小丰心中一动,回头扫了崔季舒一眼,想道:崔季舒建议将杨遵交由皇帝处置,是别有用意,还是真的在按照规矩办事呢?
正在沉吟时,看到崔季舒走到杨遵面前,拉着他的手,推心置腹地劝说道:“丞相委命杨兄出任京几司马,辅佐太原公执掌京几军政庶务,兄与太原公虽无师徒名分,却有师徒之实。当此危难之际,杨兄倘若因为一个小小的疏漏便执意请求太原公惩处于你,岂不是要陷太原公于不义吗?而且,更辜负了丞相对兄台的重托!"
杨遵被他说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莫小丰此时已省悟到崔季舒并非真的建议将杨遵交给皇帝处置,并且当他听崔季舒说到杨遵和他不是师徒,情胜师徒时,心内不禁泛起了层层涟漪,灵机一动,
遂接过崔季舒的话茬转而说道:"先生甫自彭城返回,鞍马未歇便入定国寺查案,偶有小失也属情有可原,大可不必过于自责。如今了然虽已潜逃,却也留下了一些线索,我相信凭先生之能为,一定能循线追查出白衣夜行人的身份。"
杨遵连连摆手推辞道:“不不不,还是请太原公另委他人吧。在下实无力再主持查案了。"
崔季舒冲莫小丰递了个眼色,呵呵笑着打圆场道:"那白衣夜行人或许只是个鸡鸣狗盗之徒,即便了然窃物潜逃有些蹊跷,也算不得什么泼天大案。杨兄既不愿继续主持查案,不如暂时在此陪同太原公坐堂听禀,如何?"
见莫,杨二人俱无异议,遂朗声唤道:"太原公与杨右丞坐堂听禀了。"
三人一同坐堂听禀至申末时分,崔季舒因见各衙署来禀报请断的无甚要务,在征得莫小丰同意后,便命散了堂。
杨遵在大将军府并无宿处,且已卸去了查案的差使,遂返回司州衙署去了。
待杨遵离开后,崔季舒屏退诸人,方问莫小丰道:“太原公可是疑心昨夜定国寺之事系杨遵有意放纵啊?"
莫小丰惊讶地反问道:"崔常侍因何有此一问?"
"大将军嘱命下官辅助太原公主持朝务,确保京几安宁,太原公如遇难解难断之事,尽可说与下官,无需有所顾忌。"崔季舒郑重说道,"不瞒您说,大将军早就怀疑时常出没在邺都街头的‘白无常'是宫里的那位了。”
莫小丰很吃了一惊,却故作淡定地问道:"假设果如大哥怀疑的那样,崔常侍为何会说定国寺昨夜发生的事与杨遵有关呢?"
崔季舒淡淡一笑,说道:"下官与杨遵虽然同出士门,在丞相及大将军看来,却截然不同。大将军曾为吾二人下断语云:季舒先效命于吾家而后忠于朝廷,杨遵则先以忠臣自许而效力于吾家。太原公应当参悟得大将军的言外之意吧。”
“崔常侍的意思是说,杨遵也已察觉到了白衣夜行人的身份,故而有意放走了然吗?"话已至此,莫小丰遂不再绕圈子,索性照直问道。
崔季舒沉吟着说道:"据今日一早杨遵便来登门请罪这一点推断,他至少已经对白衣夜行人的身份有所察知,并且欲以自氶罪责这种方式为对方遮掩。至于昨夜了然潜逃是否系杨遵有意放纵,下官倒认为多半并非如此。"
见莫小丰张口还有话说,崔季舒先拱手道:"鉴于邺都眼下的形势,关于定国寺一案,下官建议不妨暂且搁上一搁,待丞相伤情明了后再查不迟。"
莫小丰点了点头,思忖着,还是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暂时搁置定国寺案虽然有利京几稳定,却也不无隐患。经询问定国寺僧,了然其人来头不小,是两年前法上大统亲自调入定国寺担任执事的。从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判断,了然应是戒律院二十几名自尽未遂律僧的首领,并且多半便是白衣夜行人冒雪潜入定国寺,要找的那个人。如此关键的一个人,难道要任其溜之大吉吗?"
崔季舒忽然冲他眨眨眼睛,问道:“太原公想过没有,大将军甫一离京,白衣夜行人便冒雪潜入定国寺去找了然,他为的是什么吗?”
其实,基于对了然潜逃,二十多名律僧自尽的调查,了解,在返回大将军府的路上,莫小丰心中对白衣夜行人冒雪造访定国寺的目的有了大致的推测。只是这一推测太过惊世骇俗,以至于他不能,也不愿轻易相信是实。此时被崔季舒问到这一问题,他咽了口唾沫,反问道:“依崔常侍之见,白衣人是干什么去了呢?"
崔季舒白胖的脸上两只细长的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盯着莫小丰,慢吞吞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戒律院那些自尽未遂的律僧,以及乔装潜逃的了然,俱是白衣人豢养的杀手?白衣人趁大将军离京之机冒雪潜入定国寺,为的就是启用这些杀手展开刺杀行动,而刺杀的首要目标便是您!"
即便事先已有相似的预料,当听到崔季舒说出刺杀的首要目标是自己时,莫小丰还是惊得咳嗽了起来。他竭力掩饰着内心的紧张和慌乱,质疑道:“不至于吧,他。。。昨日还召我入宫。。。"
崔季舒眼中泛起了寒光,咬着牙说道:"丞相受伤,大将军离京,此时不正是发动刺杀行动,一举夺回朝权的最佳时机吗?难道二公子真的以为他会顾念姻亲之情,对您手下留情吗?"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莫小丰禁不住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整理思路,说道,"我是想说,眼下恐怕还不宜与他公然撕破脸吧。。。况且,方才所说不过是一种推测,咱们手中并无真凭实据啊!"
"要想得到真凭实据并不难。"崔季舒冷声说道,“关押在定国寺内的那二十多名律僧中,只要一人开了口,恐怕那人的真面目就要暴露无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