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浪迹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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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在接近半个小时的辗转后，两人来到了一处位于废弃田埂之上的新坟。
上面的墓碑很新，站在前面，奶奶的黑白照片看得一清二楚。
坟墓很新，周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墓碑上面刻字很清楚，姜离靠近了看，伸出手慢慢的抚摸着那块墓碑。
然而墓碑上并没有她的名字，子孙辈上，只有白夜和白璐的名字。
姜离蹲了下去，她伸出双臂想要抱住面前的墓碑，就像是再一次抱紧了奶奶一样。
姜离保持着这样的动作，闭上了眼睛，很久都没有移动过分毫。
莫惊春就站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姜离。
终于，姜离又动了，她从墓碑前站了起来，就在其坟墓的正中心跪了下去。
她只剩下这最后一晚的时间了，明天她就要回去了，这一次走，可能此生都不会再回来。
家乡又或者是家人，在奶奶的离世后姜离再也不会回头了。
而今晚她要给奶奶守最后一次灵。
姜离跪的很直，乌黑的头发没有挡住她的脸，借着月光，莫惊春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姜离没有哭，但那双沧桑的眼睛，却似乎回想起了什么东西。
奶奶已经走了，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够无怨无悔的爱着她，那所谓【永恒的爱】也许只是一场无端的幻梦。
幸福是否存在？
这个问题是当初在医院里，姜离向莫惊春提出的。
那个时候的莫惊春年轻气盛，他信誓旦旦地告诉姜离，幸福绝对是存在的，只要两颗心能够弥补对方心中的空洞，就足以见拥有幸福。
他相信，缘分能够指引人们走向幸福。
姜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下，她想起了之前的很多事情。
这些天她都忙着悲伤，完全来不及回想那发生过的事情，而此刻姜离的悲伤似乎已经达到了极限，她再也哭不出来了。
姜离回想起之前的正常生活，回想起奶奶每一次的悉心教导，告诉她无论如何都要当一个乐观向上的人，只有心怀善良才能获得真正的快乐。
回想起奶奶牵着她的小手走在路上，带她去买好吃。
可是现在一切都已经失去了。
望着面前冰冷的墓碑，姜离心想，她没有奶奶了，是啊，从今往后再也没有人会，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安慰迷茫悲伤的她；
再也没有人会握紧姜离的手，把她护在身后，默默的保护着她。
再也没有人会爱她了，姜离真的成为了一个孤儿。
姜离追寻的家，寻找的永恒的爱，还有那飘渺的幸福……
姜离还是没有哭，她只是声音沙哑的说着话。
“奶奶，我会找到幸福的。”
“奶奶，我会过的很好，不用担心我。”
姜离轻声说着话，又扭头看向了身旁沉默的莫惊春。
“莫惊春，你知道吗？奶奶曾经是世上唯一一个爱着我的人。”
“在最开始所有人都冷眼旁观，以一种审视异类的目光看着我的时候，只有奶奶没有变。”
姜离默默的说着，就好像是聊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故事。
“那一天我离开了家乡，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拥有欢乐。”
“我来到了这座陌生的城市，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往，我可以心安理得的待在那里。”
“直到我遇到了你们，”姜离笑了，目光变得温柔就像水流一样，看着莫惊春。
“你们真的是很好的人，愿意和我相处，所以无论如何，我始终心怀感激。”
“在无数个冰冷的夜里，只要想起你们，我的心里总是会浮现出一股暖流。”
“那个时候我以为，也许是命运的垂青，它也想要让我去寻找那所谓的幸福。”
“可是结果……”姜离自嘲般的笑了。
“姜离，其实我……”莫惊春伸出手，欲言又止，但很快又被姜离给打断。
“没事的莫惊春，我从来都没有怪过你，这样的结局似乎也挺适合我的，毕竟你和我不同，相较于我的那些家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对不起，莫惊春。”
姜离又看向了身旁的他，“明明说好一天的，却耽误了这么久，抱歉。”
姜离轻笑起来，那笑容写满了悲伤，但却不再沉重，“现在，我终于一无所有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起来，莫惊春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他只是感觉很难受，他的心口发闷，情不自禁的握住了那枚平安扣。
“呐，惊春，你能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姜离歪着头，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美得动人心魄。
“嗯，”莫惊春点点头。
“幸福并不存在，对吗？”
…………
如哽在喉，莫惊春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姜离眼神温柔，在看到莫惊春的这副样子后，她已经得到了自己的答案。
于是她什么话也不说，静静的跪在了墓碑前。
这一跪跨越了整场黑夜，直至破晓来临，天空逐渐放亮。
莫惊春守在姜离的身边，而足足一整晚都没有丝毫动作的姜离却忽然趴了下去，重重的对着面前的墓碑磕了三个响头。
“奶奶，我要走了。”
“我会照顾好自己，好好的生活下去。”
姜离笑着做出最后的告别。
当姜离再一次站起来时，她的眼神变得重新富有色彩，就好像是回到了最初两人相恋的时候。
莫惊春看着姜离重新活跃的眼睛，她似乎已经放下了某种东西。
…………
莫惊春扶着姜离循着来时的路重新下山，并就近坐着班车离开了这里。
之后的路途就已经很简单了，他们来到县城以后赶往了市区，重新坐上了高铁返回杭城。
这一次的经历，他们并没有和莫翎，许凡两人提及，知道这场离别的人也就只有莫惊春一人。
此时的莫惊春，终于能够切实的体会到姜离这个人的一切。
他去过姜离的故乡，走过姜离曾经走过的路，见到过姜离曾经的温存，也体会到了那场刻骨铭心的离别。
并且短暂的握住了姜离的手。
莫惊春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姜离，后者的表情依旧平淡，没有悲伤，只有淡然。
乌黑的头发依旧遮住半边侧脸，她戴着耳机，默默的听着歌。
听着那首《斑马斑马》。
姜离不会在黑夜里失眠，不会再流泪。
也许他并不想触碰她伤口的疤，也许他只是想掀起她的头发。
但是在那座重新变得冰冷的城市里，已经没有一扇门能够为她开启了。
姜离终究还是孤单一人，她还是要回到路上。
悲伤的不只有她，还有爱着她的人，姜离不应该让这份悲伤久远的持续下去。
或许，她应该浪迹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