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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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你不要走，求求你。”

姜离抓住了奶奶冰冷的双手，声嘶力竭的哀求着。

而这时也许是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先前退避的白家人，推开了房门纷纷走了进来。

“奶奶！”

“妈！”

此起彼伏的哭声开始在这栋房子里响起，姜离被人粗暴的推开了，床边的位置被白夜以及大伯和白成他们给占据了。

奶奶离世以后，这家里自然再也没有姜离的位置了，尽管她想要守在奶奶的遗体旁边，但却依旧被他们给赶了出去。

迫于无奈，姜离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就附近找了一处地方住了下去。

由于一些原因，姜离只租到了一间房间，毕竟严格来说这里是没有旅店的。

老人离世的消息很快就在这座不大的乡镇中传开，先前认识的老街坊，以及老人的兄弟姐妹娘家等人，各种亲戚都纷纷来到了白家帮忙。

来的人很多，有远有近，他们表情宽慰，嘴上说着节哀顺变。

姜离明白自己没有资格待在家里，所以她靠在房间旁边的窗户上，从那里往家的方向看，正好能看到那挤满人的门口。

什么都没有，姜离的脸上什么也没有，没有悲伤，没有痛苦，有的只剩下那一双空洞的眼睛和早已麻木的心。

莫惊春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的手上不知在哪里搞来了一个冰袋，他望向坐在窗户旁边的姜离，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者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可是眼泪却不停的流下，他知道她很悲伤，他知道她过的很辛苦，他知道她很累。

“姜离，”莫惊春走到姜离的身边，轻声的呼唤着她，并把手中的冰袋敷在了她红肿的脸上。

姜离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静静的坐在窗边。

莫惊春不知道现在的自己应该说些什么，语言苍白无力，他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就像是当初母亲离世的那天一样，即便是现在的他却依旧什么也做不到。

当初的那个小男孩兜兜转转，似乎一直都没有改变，他通过一段爱恋来欺骗自己已经成长，但现实却依旧是残酷的。

几乎是在不知不觉中，天就已经黑了。

莫惊春坐在房间里唯一一张床上静静的看着坐在窗前的姜离，他已经陪着她在这里坐了一整天了。

终于，面前的宛如雕像一般的姜离终于有了反应，她从窗户上走了下来，随后躺倒在了床的另一边。

她似乎是累了，想要睡觉休息一下。

莫惊春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睡在了另一边。

两个人盖着同一床被子，纷纷侧躺在另一边，用后背对着彼此，同床异梦的双方思绪都很复杂。

莫惊春的脑海很乱，他听着身边之人的动静，但是周围却安静的可怕，只能听到外面乡野传来的些许声音。

“姜离……你还好吗？”

莫惊春最后还是没忍住，他翻了个身，看向姜离乌黑的后脑勺。

乡村的月光显得很通透，照在地板上，映衬着姜离瘦削的背影显得立体而又清晰。

姜离很久很久都没有回答，但莫惊春知道姜离绝对没有睡着。

事实证明，他并没有猜错。

“莫惊春，你不用可怜我的。”

姜离侧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的目视前方，而她身下的枕头已经被泪水染湿了一大片。

“我没有这个意思，”莫惊春听到姜离冷漠的话语后，微微叹了口气。

“姜离，奶奶走的时候一定不希望你这么伤心，所以请别再哭了好吗？”

莫惊春的眼神变得专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跟姜离说过话了。

姜离再一次沉默了，自从那天以后，她好像经常沉默。

她的内心总是痛苦着，但在现在，那些痛苦与矛盾好像一起消失了，姜离的心底什么情绪也没有了，整个人化作一片虚无。

“没关系，我习惯了。”

姜离闭上了自己的眼睛，泪水也在此刻戛然而止。

“我习惯了。”

多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一个人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能习惯悲伤？

一双常含泪水的眼睛，究竟要怎么做才能重新变得欢乐？

我习惯了，这四个字说的莫惊春的心口发疼，也许在他答应奶奶的那一瞬间，他的心态就已经发生了变化。

但现在的他能做到的就只有静静的陪在姜离的身边，他并不能为她分担那一份悲伤，也许人注定就是悲伤的生物。

也许一切的一切都没有意义。

夜渐深，经历一场离别的两人，已经静静的睡着。

………………

三天后的夜晚，某处山间小路。

“莫惊春，其实你不用跟来的。”

姜离默默地走在山路上，她停下脚步，看向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莫惊春。

“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莫惊春摇摇头，“还是一起去吧。”

姜离眼见莫惊春的态度坚定，只好再度转身带起了路。

姜离的步伐很坚定，但是每走一步，身体却又会轻轻的颤抖。她现在要去的地方是埋葬奶奶的地方。

按照家乡的习俗，守了三天的灵，今天刚刚下葬。

姜离感到很惭愧，她没能在灵堂上为奶奶守灵，甚至没资格戴上一顶白帽，为奶奶送葬。

她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上山，为她最爱的奶奶送行，同样也是为了给自己做最后的一次告别。

姜离要告别所有的东西，无论是自己还是曾经，又或者是将来。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身后莫惊春看不到的角度里，姜离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颗心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