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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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急忙跑快几步过去，屈身托住他的肩膀，李莲花捂住自己的心口，刺骨的寒意已经漫上来，冷汗阵阵湿透了里衣，眉头紧锁，双目紧闭，他的脸比这漫天雪光还要白，唯有唇瓣血色触目惊心，他浑身无力，最后一点心力用作扬州慢点穴试图压下那夺命的毒。
“李莲花！”，云苓侧坐他身旁，撑着他上半身，见他点穴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干脆解下了自己身上的披风伸长了手盖住他前身，不过，她见过这毒发的状态，外部再暖也抵不上他骨缝里都散出的寒意。
“怎么这个时候毒发……我的丹药还没……”
她等不及再研究了，连忙直起上半身跪坐好让李莲花靠着她肩头借力，一手绕过他后颈覆在颈侧注灵，另一只手施法取出了药鼎和灵药。
药鼎凌空静立，逢春子、不老仙草和思留行花一一被投入其中，这些灵草昨夜成熟后才被云苓摘下，还没有做药性处理，此时直接入炉不说能不能成功，就是成功了让一个凡人服下，难保药物过烈会导致失败，而失败的结果，若是让人体有了抗性，就只能另寻它法了。
云苓第一次炼药心里如此没底，她抿紧了唇，用了半数灵力灌注炼制中的药鼎，炉内轰鸣之声接连不断，火候、融化、掺合、熔炼，她难得正儿八经地用手册里的程序一一去做，不出意外，一片微小的丹劫降在她头上。
“做什……么？”，李莲花闷声喘息，艰难偏头模模糊糊看到女子施法的手，他意识到什么，想要阻止，但是病来倾颓，他词不成句，“你、答应……”
“不许说话！”，云苓分着神维持左手稳定又缓慢的注灵，结果这个病人还要说之前的事，她根本一个字都不想听，“运转好你的‘苏州快’ ，你要是再分我的神，我炼药要是失败了被雷劈就怪你！到那时候你再愧疚！”
这话说完，李莲花苦笑着提气，加大了手指按压心房压毒的功力。
这姑娘现在是拿着自己当筹码了，李相夷啊李相夷，天天都在拖累人家，可真是……
轰——
一道雷击斜斜击到药炉之上，倒是让云苓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要是真劈她，怕是她手一抖真的炼坏了这炉丹。
云苓咬住唇角，最后的关键时刻，她唤出芥子葫芦将里面的灵泉水倒入炉内，她又加了两成灵力，眼上的禁制隐隐浮现，若无力支撑，天玹睛开，她的感知减弱，就不可能达到完美的成品。
而现在，还有一道雷劫。
师姐啊，我头一回炼个低阶药品这么紧张，怕炼出来他用不了又怕细微的差别让这药效不敌，你要是在，肯定要笑我丹术下降了。
轰——
最后一道丹劫劈开药鼎，三颗散发着清香之气的复生清息丸炼成。
云苓不由得重重吐出口气，又欣慰又轻松，眼神都带了无奈，“这么细微的操作还真是累人，我可不要再来一次了……”
三颗丹药收入手中，云苓放到他唇边，急声道，“李莲花，快吃了！”
他咽下口中的腥气，无神的眼瞳慢慢看过去，右手抓住面前纤细的手腕，似阻拦似无力，听到女子不由得嘶声，想起了什么不再有动作，就这么静静的握着。
“你可真是个倔脾气！”，云苓很是怒其不争，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用手带着药丸捂上他的嘴，又想凶他又不忍，只能软言道，“你知道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吃下去，你别逼我……”
她落了满头白雪，此时定定注视，满脸写着不容拒绝，李莲花握着的手腕冰冷发红，那块本身就伤了的皮肤愈甚，而就连贴着他脸上的掌心都是冰凉的。
他终于是放弃抵抗，将小姑娘塞过来的药丸一颗颗咽下，丹药入喉，立刻化为灵液进入体内，带着热劲化开身体上的寒意。
苍白的脸上浮现健康的血气，这效果立竿见影，云苓赶紧撤掉眼上的禁制，收起左手的涓流灵力，直接右手抽出真元之气覆在他心口处隔空倾注。
天玹睛下，李莲花丹田上方的灰浊之气尤甚，正在吞噬周遭的善光，云苓只能闭目细细感受真元之气的游走。
药力游走奇经八脉，像是火炉在灼烧烘烤，云苓赶紧用真元安抚，带着药力一点一点慢慢复原其主人强健的经脉，从心脉到四肢，再到总被摧残的丹田，那玄妙的扬州慢也被带动起来，顺着经脉被滋养壮大，成功将那绝命毒压在中心一点。
“唔……”，他睫毛微颤，上面一些细碎的雪花已经化成水珠时不时被抖落，抬起眼睑是一片清明，嘴唇也升起好气色，他恍然了一瞬，明显感觉得到身体比之前好得不止一点半点。
经脉顺畅，气血盈足，就连扬州慢都在慢慢复生，三颗药效发挥后，竟然直接升回到四成内力，四肢百骸，如久旱逢甘露，让这副身体重新滋养得跟常人一样。
李莲花默然端视面前的姑娘，她仍闭目灌注力量带动着药力治疗，精致如画的脸上被冻出不正常的红晕，一袭薄衫竟也不留灵气护体。
你啊你，让我怎么是好？
最后一点药力用完，云苓收起气力，松口气睁开眼，猝不及防刚巧和他对视，复杂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
“怎么了？”，小姑娘将李莲花的手从棉袍里扒拉出来，正要再把把脉，身上突地一暖，这人带着棉袍一举，重新将她与冰雪隔断，纳进暖绒里。
“我没事了”，李莲花语气柔和，微微勾唇，“没有比现在更好了。”
“太好了～”，她漾开笑靥，刚想像原来抱师姐一样扑过去，手伸过去了终于想起来男女大防，然后一顿收了收力，转而不失礼貌地在李莲花肩膀拍了拍。
他挑挑眉，微一低头瞥一眼自己被拍的地方，无奈地接受这种兄弟式的庆祝，不过他没忘一件事，拉过云苓手腕，运起扬州慢缓解了被人打伤的红痕和痛感。
“算作报答姑娘一二了。”
云苓转了转皓腕，点了点头，非常好说话地应了一声“行！”
两人相扶起身，踏过积雪往莲花楼那里去，谈笑的声音渐渐远行，也带回了满身银白的霜花，人间客过重重雪，雪过过暖留人间。
李莲花，我们回南方，北方真的好冷啊～
好。
你的‘苏州快’现在有几成了？旅途奔波能行吗？
五成……呵，回头我给你找个剑谱练练。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你持剑不稳被人一击拍落，这不太行，还是练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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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体验了北方的冬雪以后，莲花楼的车马一路向南，期间也没有什么金鸳盟的消息可供查考，便也未曾停留，如此过了两月，置身江南时，沿途楼市的红绸彩灯已经挂上，来往归家的人也络绎不绝。
云苓自从进入此凡人界，来来去去这么多地方，多是小镇小村，就算是大型的州府，确实也没有一处比得上扬州城的盛景，光从刚进城门时排得长长的车马队伍，都看得出来此地的富贵昌隆。
“李莲花，你经常来扬州吗？”，云苓疑惑地问。
实在是因为他熟门熟路的找到一家客栈，又熟稔地点了店中招牌的菜肴，连问都没问直接说菜名的那种。
李莲花动作一僵，复而镇定自若道，“啊……曾来过此地这给人治过病。”
“真的？”，李莲花随口骗人太多次，更何况他之前那靠着‘苏州快’的半吊子医术，在这人才济济的扬州城给人治病，根本不会有人来请他吧……
云苓明显有些不信，“那治的什么病？”
“失心疯。”
“？”
张口就来啊这是！
正待云苓质疑，李莲花“诶～”了一声，指了指店家请来的说书先生，那一嗓子“上回书说道”成功拉走了小姑娘的注意力。
李莲花用手碰碰鼻尖挡住自己那点得意，接着端起酒杯喝起怀念的琼花露，还没咽下去就听到：
说到那李相夷自创【婆娑步】【扬州慢】【相夷太剑】的等绝学，是当之无愧的武学奇才！
“咳、咳咳……”，李莲花当即被酒水呛了个彻底，吓了云苓一跳。
“喝口水”，云苓不明所以，递过去一杯水，“怎么了这是？”
李莲花喝下缓了口气，低头捶了捶发胀的眉心，只觉得今天不宜出门。
不过云苓觉得，这故事真有意思，李相夷这名字还挺耳熟，好像是她前些日子看的话本里，作者所写的说是主人公的原型，如今听了倒是对这个剑术天下第一的人物有点兴趣。
不会用剑但喜欢看人用剑的云苓表示，一定要问问这个李相夷在哪，也不知有没有机会见一面，这样的天资肯定是剑修的好人才！
抑扬顿挫，高潮迭起的故事引人入胜，转眼说书人讲到最后一句——
“那二十岁问鼎武林盟主的四顾门李相夷，和打遍万人册英雄的金鸳盟魔头笛飞声，约好东海生死一战！”
“而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得到观众们没听够的一片嘘声，但是阻挡不了他把‘东海之战’的故事放到下一节，让别人抓耳挠腮地等着他明日再来。
说书人赚得盆满钵满得意离去，场内桌桌都还意犹未尽继续谈论李相夷和笛飞声其人。
云苓失望地掀起面纱一角喝下一杯佳酿，脸上浮现红霞一片，她眼前一晕，尚记得运行灵力把酒气排了出去。
“菜都不吃，喝什么闷酒？”，李莲花直接把酒杯移开，老神在在地问，“这故事就这么有意思？”
“李莲花，你知道看话本最痛苦的是什么吗？”，云苓也没想让他回答，铿锵有力道，“就是好故事只有一半！而且这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跟势均力敌的魔头对战，肯定精彩非常，然后带领四顾门成为天下第一的门派，匡正江湖，除魔卫道。”
这放在修仙界也是非常经典的传奇故事了～
“李相夷为人自负，一意孤行，你又怎么知道他就能在东海活下来呢？”，李莲花垂目夹了一筷子肉片，平静地好像在说别人，“你看，现在你还有听说四顾门活动的消息吗？”
云苓回忆了一下路上见闻，“好像没有，一路上就听到一个百川院成了江湖刑堂，可是，他是天下第一啊，天下第一怎么会…….”
李莲花的神情怏怏，她觉得这人情绪不对，还对李相夷的观感不好似的，于是极有眼色地止了话头。
恰逢屋内一片嘈杂中，突地因一句话陷入短暂寂静。
“什么，袖月楼的花魁召人为入幕之宾？！”
一声惊呼，场中观众们又提起了兴致，了解一二之后才知道——
原来这花魁娘子得知绘颜师的传闻，在袖月楼外张贴告示，以求其除夕日入楼一叙，看尽风月。
众人激动万分，茶余饭后都把这事当成了难得的谈资。
而李莲花这边一歪头，盯着恨不得把头埋碗里的云苓，笑得意味深长。
哦～被谈论的不只有我咯～
云苓：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