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意料发生 也是情理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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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久,仿佛一年那么长,喜惠楼的大门终于从里面打开了。
街上已鲜少有人,只有几个经过的路人疑惑回头看了一眼这突然打开的大门。
只见酒楼里率先踏出几个人来,既有清俊的公子也有漂亮的姑娘,还有一个可可爱爱的小男娃。
最后踏出来那个应该是他们的侍卫,还很好心地转过去身去帮酒家将门关上了。
路过的升斗小民们不禁心里嘀咕:这大过年的都回家,这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小姐居然在喜惠楼呆这么晚,看来这酒楼菜品肯定一绝,改日攒够了钱也得带自家那个进去尝尝...
一出来,云眷舒对慕容汝蓝道:“今日你风寒在身,又受了惊,让春宇护送你回去,好好休息。”
“好。”看了眼赵挽华,慕容汝蓝点点头,对这场刺杀虽有好奇,却什么也没问,婷婷转身。
春宇跟在她身后。
等慕容汝蓝走远了,见两个大人一直没动,云末疑惑道:“阿姐?王叔?你们站着干嘛,不回宫吗?”
“她倒是聪明,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什么也不问,你是不是很开心找到了这样的解语花?”赵挽华似笑非笑地盯着云眷舒,问道。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赵挽华滔滔不绝,“年前连你人影都看不到,想必因为岑白的一句胡话,在背后又忙活了不少吧?如今他这求娶对象换成了我,你该放心了...”
“这酒楼,别给我说起先你什么也不知道,便将她带来了。我就搞不明白,将人带来这种危险之地,四大神将又叫来三个百般的护着。云眷舒你到底有心没心?来,你给我讲讲。”
云末抱着酒坛站在二人中间,他仰着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
他个头矮,也不好干扰到二人视线的火花般的交流,于是向吴童勾了勾手。
吴童迟疑了一会儿走近,半蹲下来。
就见云末咧着嘴笑了一下,十分奸诈的样子,猛的将怀里一直抱着的酒坛塞进吴童手里,然后长吐了一口气。
噢...那酒坛好重,他快累坏了。
赵挽华还在讲,“今夜杀的这些人,上京可以安生一阵了,你倒是舒心了,但我很不爽。就问你,岑白如今选中了我,你有什么想法?”
“他说迎我去做王后,我觉得,王后也不错…肯定有不少金银财宝。”
“东升城给了我,但你又不给我发饷银...我还得养兵,或者我去抢别的城...”
“今夜,我算是帮了你好大一个忙吧?你得给些奖赏...不用别的,给点钱就行。嗯?你不给,那我只能抢了。嗯...专抢你们云遥大官小官兜里的钱……”
“春宇他们几个整日整日的不见人影,你就说说,是不是又准备使坏下套,对谁下的?嗯...除了我,你也不可能对别人下,他们不够优秀。”
“云眷舒,诶,我若不做你东升城主去做岑唐的王后,你真没异议?”
如果江离还在这儿,肯定知道赵挽华这是真喝多了。然而他并不在,吴童都被赵挽华这种话痨模式惊呆了。
云眷舒突然慢悠悠张嘴,“你不能嫁去岑唐。”
赵挽华叭叭的小嘴安静了下来。
她眼神依然清明,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对云末说:“你王叔刚才讲话了吗?”
“啊,吴童小子,你主子讲话了?”她这一句问的吴童。
吴童重复了一遍:“王爷说您不能嫁去岑唐。”
赵挽华仰头望了望天,又垂头看了看地,随后拍了一下头,道:“我找云眷舒谈点儿事,你们先回去,都回去...来,酒给我。”
说着,她一手抱着酒,一手拽着云眷舒,急切如流星的朝街的另一头跑了。
留下一大一小,你望望我,我看看你,无言以对。
……
上京城街巷纵横。
今夜雾腾霭笼,红光灯彩蜿蜒汇成一条星璀天河,此情此景正应了那句“红尘万丈”,端的是一片瑞和太平。
宫墙之高,足以隔别贵凡。
赵挽华带着云眷舒来到云遥皇宫最高处,刚好能饱览整个上京灯火。
赵挽华单脚垂空,跟软骨头似的半靠在一端拱角飞檐上,随意自在。
云眷舒卓立于墙端,如一块流光美玉光泽隐流,温润有方。
二人之间三丈间隔遥遥有余。
她一把扯开了酒坛封布,托着坛往云眷舒那儿象征性的递了递:“尝尝?”
“你若没事,本王走了。”
“别啊,”赵挽华拦阻道,她胸中酒意正酣,热气上涌,“你先等我吹会儿冷风缓缓,我酒喝多了,正晕着呢。”
她其实是骗人的,灵台此时清明得很,她只是在思考,如何才能从云眷舒嘴里撬出自己想知道的东西。
只因为,想问的东西太多了,比如如何看待慕容汝蓝,比如他在谋划什么,比如有没有发现她最近变得不奇怪么…
要问的太多了,但云眷舒肯定不会直接告诉她答案。
不如先捡着最重要的正事,一步一步来。
“你看啊,你我都是聪明人,也清楚目前的情况。”
“说重点。”
“如今,武周已和南楚结盟,岑唐眼巴巴地跑来联姻,我们或许可以握手言个和,先把外面乱七八糟的人处理了。”
“我们?”云眷舒清声重复,显而易见,对这个词十分不喜。
“行,没什么‘我们’,是‘你和我’,行了吧?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之间的前嫌一笔勾销了如何?我做好我的城主,你也别再算计我惹我发飙,以后和平相处。”
阿仪告诉她,她和云眷舒之前的相处的方式一直比较糟糕。
因此,眼下的第一步,需要尝试着缓和彼此的关系。
云眷舒清清浅浅地斜瞥了她一眼,“本王没这么闲,从头至尾,锱铢必较之人从来都不是本王。东升城既给了你,恶人峰同本王,本就在一条船上。”
赵挽华托着酒坛拿在手中晃了晃, “云眷舒,你真不喝?”
“不喝。恶人峰与云遥合作,有人自然坐不住。赵城主,本王真心希望你这次能遵守承诺,守着东升城好好做你的城主,而不是胡作非为,搅乱是非。”
“云眷舒,知道为什么之前我这么作么?都是因为你呢。我若是搅乱是非的引火线,那你便是点火的人,怎能这一切都赖我身上?”慵懒女音回荡在冷空中,呵气如雾,“不说这些,今夜的事情…”
“没想过赵城主确有些本事,惹得武周女主竟如此畏惧,不惜多年暗桩毁于一旦也要下死手。”
躺得有些僵了,赵挽华翻转到另一侧,以手肘撑脑背对着他,“诶诶,人家今夜重点要攻克的是你这个摄政王,要论起来,更害怕你吧。”
“你究竟同武周王族有何牵扯?”
“不知道啊,谁知道呢,可能,武照也就是看我比她漂亮吧。人就是这样,越害怕什么,越是想消灭,就像术士的道法与我所学相冲相克,月辽的那些祭师才会不遗余力的想要杀了我。杀了我,他们就可以将恶人峰众人再关回去,可以再安稳享受人间权力浮华百年。”
“坦白讲,你云遥不也有祭师,咱这合作关系,他们总不会偷摸对我出手吧?”
“不会。”
“那就行。我可告诉你,上一次九死一生是我一时意气用事了,以后谁要敢送上门,本城主定让他们有去无回。”
“四国八部中,大祭师均与王室之人权力同等,唯有我云遥,王权凌驾于祭师之上。只要本王或者云末在一天,他们只能听令而为。”
“正事既然说完了……我很好奇,你做的这些事情,那位慕容郡主可知道?”
云眷舒默了一瞬,似乎并不愿意回答,却也慢悠悠道:“她无须知道。本王会让她绝不受世事烦扰,平安喜乐过完一生。”
绝不,呵…
真是讽刺的两个字。
赵挽华牛饮了一口酒,随意用手背拭去嘴沿的酒渍,坐了起来,半曲着一条腿手垂挂膝头。
“本城主不明白,你为何会稀罕这样一个女人?这世上,又不是女人死得就剩她慕容汝蓝一个。”
“与你无关。”
“这次为了不让她嫁去岑唐,我想想...岑唐与云遥的联盟不能破,所以议亲不能废。你没想到范相选中了她,更没想到岑白选中了我。”
“既然你设计岑白逼迫岑唐换了人,若我真嫁去岑唐,你…嗝,可以看一场互掐的好戏,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只是…你现下却反悔了,为何…”
“……”
“莫非是因为今夜的刺杀?觉着我这个人不按理出牌,去了指不定还会整出什么幺蛾子。这样一比较,不如将赵挽华放在眼皮子底下。是与不是?”
“是。”云眷舒大方承认。
赵挽华一声长叹。
云眷舒这个人,表面上待人谦和有礼,颇有君子之风,但内里实际上工于心计,野心十足。
寻常之人总看不破他的阴谋,沾沾自喜占了小便宜犹不知大祸临头。
而能堪破的聪明人,就算前期道高一尺、略占优势,但,是人就会有弱点,云眷舒便会利用这些弱点对付那些聪明人,看他们作茧自缚,然后惊慌失措,最后懊悔不已。
正所谓,魔高一丈啊。
对待别人,他可以假意和利用。
对她,自然也能假意和利用。
这下拐着弯的知道了如她所想的答案:云眷舒留下她确实无关旖旎。
赵挽华反而有些后悔问了。
赵挽华深吸一口寒夜的冰冷气息,似真似假道:“据说岑唐人杰物博,金银财宝应有尽有,嫁去岑唐做王后应该很不错。”
云眷舒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好似在说“就看你口若悬河,冠冕堂皇能胡诌到何种地步”。
“可惜岑唐没有你云眷舒啊…要是去了,下半辈子我岂不是很无聊?所以还是算了罢。”
赵挽华仰头又是一大口,“真不喝?最后两口了。”
“不喝,”云眷舒果断拒绝,蕴着几分不耐,“赵城主这喜欢劝酒的毛病应该改改。”
赵挽华拍瓦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靠近他。
红衣肆意翻飞,笑容艳俏。
“我喝了那么多,你就喝这两口也不行,两口又醉不死人,喝了你我才能一笑泯恩仇...”
“来吧,摄政王。”赵挽华调笑着,伸出去的动作过于豪迈,酒壶都要磕到云眷舒鼻子了。
云眷舒拧着眉抬手挡了几下,见赵挽华誓不罢休将坛往他嘴边凑的模样,只好无奈接过,顺道还晃了晃,清脆作响,确实没多少酒了。
赵挽华道:“看吧,我没骗你,只有两口。”
他却还在犹豫。
“你不喝,就等着我以后同你以命相拼,生死为赌吧。”
“嗝...多了我这么一个捣乱的疯魔女人,也不知你那些大业...还有你的柔弱郡主,能护得住几时......”
言未尽,云眷舒利落干脆地一倒入喉,然后浓眉拧得更厉害了。
尔后,面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红,云眷舒只觉眼前变得模糊,仿佛有天外陨星坠落人间,万家灯火散如细沙。
赵挽华轻嘲一声,果然人都有弱点,她一提那女人,这人就绷不住了。
云眷舒的这个弱点,她真是非常的,不喜欢。
“咚”——
墙外的更夫经过。
四更已到,一长两短,而更夫的两短还未敲出声。
此时花眠树寂风散。
赵挽华将目光从云眷舒脸上移开了,侧耳细听敲更之声。
攸然,还没等她听个清楚,却听云眷舒开始无由地呢喃,声音轻如羽翼:“昭乐,本王...”
赵挽华一脸诧异,转头回来将耳朵凑近了他,道:“你喊的谁?”
“昭、乐。”他一字一顿。
赵挽华上下左右将他打量了个遍。
嗯,神清目明,就是说话比较慢。
听清”昭乐“二字,她瞬感无趣,挥挥衣袖就准备跳下墙走人,嘀咕道:“要不是我还记得你封了个昭乐郡主,差点以为你在叫...”
然而话还没说完,身后顿时又是“哐”的一声炸响。
赵挽华猛然回头,就见云眷舒手中的空酒坛已掉在了后面的地上,碎裂成渣。
而始作俑者双目轻闭,身体也不似平日里端直了,摇摇晃晃的,似无知觉般竟要一头往下栽...
不好!
“云眷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