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如果真有下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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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连她都这般血气翻涌，更何况是亲身经历过的宜修……
所以……
真相……
好啊，乌拉那拉·宜修，这些年装贤惠、装大度，想不到……
“另外，本宫还听闻了件事情。
这宫中啊，别看满满都是墙，但风可大着呢。”
文鸳没有坐在这里等年世兰发散思维，她借着这股气势说出了真正足以致年世兰于死地的消息。
“说起来潜邸还真是个是非之地。
康熙六十年间的事情了，秋日还未入冬。
频繁有宫人瞧见德妃娘娘宫中的竹息，总是与雍亲王府的一丫鬟有来往。
一日，那丫鬟接过竹息递来的荷包，先是回了王府，再又去了小佛堂。
之后不久，德妃宫中喜得一种香料，名宜欢。每经内务府置办好，都要先到太后宫中走一遭，由章太医亲自检验，才被送往翊坤宫。
好在，娘娘如今这香是焚尽了，不然本宫还真不敢轻易来这里坐坐。”
说着，文鸳便笑着起身，不欲再对着已是目瞪口呆的年世兰解释些什么，只道，
“明日本宫会送娘娘一场烟火，若娘娘觉得此生已了无生趣，倒也可早做准备。
这兴许是个好结果，皇上若是心情好，应当能格外开恩，让娘娘以皇贵妃之尊下葬呢。”
……
直到文鸳在笼沙的搀扶下离开翊坤宫，甚至外面传来三更天的铜锣声，年世兰都呆呆的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她的眼睛中时而湿润，却没有流出来一滴。
“娘娘……”
一旁的颂芝已经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呼喊了。
“娘娘，好歹，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吧。”
年世兰僵硬的接过杯子，饮了一口温热的茶水。
这陈茶的霉味，苦涩也尝不出回甘的劣等酸涩之感，让她游离在外的神识终于落回了这个躯壳。
这个，已经破败了身子，失了至亲家人，被困在翊坤宫郁郁不得欢的，年答应的身子。
“颂芝，我这辈子……我这辈子，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年世兰说着说着，就笑了。
可颂芝自小便伺候着年世兰，哪里不知道她的喜怒呢。
看着这样的年世兰，回想着不足半年前还意气风发的她，颂芝却是哭了。
年世兰僵硬的转过头，看着颂芝那满脸泪痕的样子，她抬手抚摸了上去。
她的贴身大宫女，哪里是遭过罪的。
可如今，她的脸被寒风扫得竟是也多了层粗糙的干裂纹。
“傻丫头，是我害了你。”
以前喜怒无常时，她还总是拿颂芝奚落。
可现在，她身边却是只有颂芝一个人了。
都说日久见人心，可她跋扈惯了，曾经也从未想过看清过谁，只是觉得自己不可一世。
“颂芝，可愿陪本宫再苟活个一年半载。
在那之后……我们便一起下去，看看本宫的二哥、侄子，看看本宫的娘，也看看本宫的儿子……”
年世兰已然存了死志，颂芝自然看得出来。
颂芝自小便在年世兰身边服侍，年世兰去哪里，她便也去哪里。
这些年荣华富贵也享受了，主子若是不在了，她活着也更没什么意思。
颂芝跪在地上，向年世兰深深地叩首道，
“娘娘，您去哪里奴婢都跟着您，奴婢愿意。
如果有下辈子，愿奴婢还能再遇见娘娘，再继续侍奉您。”
“傻子……你竟是比我还愚钝。”
说着，年世兰看着窗外隐隐泛起的白光，喃喃道，“如果真有下辈子，你我做一对姐妹吧。”
远离这紫禁城，远离这是非之地，只和自己爹娘、兄长、弟妹一起，过一辈子。
*
早上，胤禛在上朝后，果然来了储秀宫。
刚进前院，便看到了站在枯树下，仰头望天的文鸳。
“怎么出来了？外面凉，快回去歇息。”
说着，胤禛抬手搂住文鸳的肩膀，便同她往回走。
“谢皇上关心，只是阿克敦太医说，若是腹部没有不适的话，多到外面走走，呼吸些新鲜空气于臣妾的身体是有好处的。”
新鲜的空气。
也不知是不是太敏感了，听到这个词胤禛便眼皮一跳。
可他低头，看着文鸳那浑然不觉的侧脸，便也压下了心中莫名烦躁的无名火。
回到屋里坐下，文鸳才有些忧愁的叹了口气，摸着她平坦的小腹忧愁道，
“皇上您说，若是臣妾……让您失望了该怎么办。”
胤禛低头，瞧着文鸳的动作才明白她这番话的意思。
叹了口气，胤禛只觉得是他太多疑了。
文鸳虽然聪慧，但那也是小促狭，懂了些礼数，脑子里多了点风花雪月的诗词歌赋，实际上比起年世兰……压根没好到哪里去。
她哪里能同莞莞、同皇后她们相比……
如是想着，他倒也真放松了下来，对着文鸳安慰道，
“没关系的，我们总会有孩子的。
一个月左右，太医就可以诊断出来了，你也别太忧心，大不了就当养身子了。”
胤禛的叛逆来得非常的迟，年轻时的谨小慎微让他在终于大权在握后，产生了质变。
越是有人不让他做些什么，他便越是要做些什么。
不是怕瓜尔佳氏生出孩子吗？
那他就偏要生！
生一个不够！生两个！生四个！只要瓜尔佳氏身体行，生十个他都让她生！
听到胤禛这般劝慰，文鸳属实是有些惊讶。
这招‘离间’的效果，竟然好成这个样子？
只能说不愧是爱新觉罗家的血脉，爱的时候是怎么着都好，但凡不爱了……那是喘气都有错。
“有皇上这般宽慰，臣妾便安心了。”
文鸳温婉一笑，适当的展现出了点教科书般的母性光辉。
带着冬日的那并不灼热的暖阳，让胤禛一时间不由得看痴了。
当年德妃怀着他的时候，也是这般吗？
没有吧。
他只是德妃用来提升位份的权宜之计……
不然，之后为何从不愿意见他，甚至屡屡糟践他，只为了给老十四铺路。
是因为看见他，就会想起曾经卖子求荣的不堪吗？
所幸佟佳母妃是个善良的好人，胤禛虽然记不得太多，但他的一部分童年却是温暖的。
他，想把这份温暖送给他的孩子。
备受他期望的，在他继位后第一个出生的孩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