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下官深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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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得到沈阳之后，才能跟内阁提这件事，要用大功劳掩盖小过错，历代的将领都是这么做的！
先讲成绩再说错误！
如果成绩大于错误，那么就会升职晋级；
如果错误大于成绩，那就让功劳和错误相互抵消！
尽管现在是为了使节团请求奖赏，迫于各方面的压力，赏赐可能会高得惊人！
但是身为主帅，没有功劳却先提错误，虽然曹文诏不太可能被内阁在战场上撤换，但在此次平定后金的功劳簿上，他已经画上了大大的红叉！
那唾手可得的巨大功劳，不但会瞬间消失无踪，在事情结束后，内阁甚至还会找麻烦问责！
“督师，您是否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呢？”
熊廷弼也站了出来，望着年轻的主帅，停顿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在五军都督府您有不少同僚，这些人将来都会成为您晋升军队最高统帅位置的竞争者，他们每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对于后金的这份功劳，您绝对不能丢掉！”
提拔五军都督府几位将领的事，早就传遍了九边地区，可谓是备受关注！
特别是卢象升带领腾骧四卫平定了山西晋商，随后攻打延绥镇，全面负责与蒙古交战的各项事务，他的功劳一点一点累积起来，一时风光无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以曹文诏的年纪，日后必定会争夺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位置，一旦失去了这次平定后金的功劳，再想争取就难了！
“立即！马上！”
五更时分！
宁远城北城门大开！
十六万明军一齐出动！
直扑沈阳而去！
十三万永狩神弩兵、两百万永猎神箭已经分配完毕！
剩余的三万普通士兵，则转变为了后勤部队，为神器军提供强有力的保障！
形势逼人！
宁远城内的守军人数降低到了一千人，这是大明建国以来最为空虚的时候！
然而，曹文诏深信，如果有谁在这个时候胆敢把手伸到这里来，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团结一心的明军，如今拥有摧毁一切的力量！
或许，连曹文诏本人也没有料到，此时此刻，宁远火器局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黑火药！
“都尉，手札火药的威力已经检测完毕，威力是普通火药的三二六三倍！”
一位双鬓斑白的老者挥舞着手里的实验结果，不顾年岁已高，疾步跑到都尉面前，报告着足以改变天地的重大事项！
“真的吗？”
中年都尉噌的一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一把夺过老人手中的结果，双手颤抖，瞳孔收缩！
就在这个时候，从另一个院子里又跑过来一位胡须花白的老者，一见面便唾沫横飞地说：“都尉，成了！成了！成了！”
“什么事成了？”
正处于改良黑火药震撼中的都尉回过神来问道：“难道是那铁器火药？”
“没错！”
花白胡子的老者连连点头，兴奋地回答：“威力比起一般的火炮都不逊色！”
大明的火器技术，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虽然在对抗后金的战场上并未使用枪炮火器，那是因为工部兵仗局制造出来的火器大多是次品，容易炸伤自家士兵，所以才弃而不用！
如果要说大明大炮的威力，虽然比不上世界上最顶尖的“红衣大炮”，但也勉强能达到其一半的威力！
可是那些只是大炮，眼前的这却是只有拳头大小的铁器火药！
都尉再次从花白胡子老者手中夺过那份结果，一个字一个字仔细阅读，总觉得内心有一把火在燃烧！
“下令封锁火器局，任何人都不得进出，严格防止此处的情报泄露！”
深知改良火药重要性的都尉，立刻将两份结果贴身收藏好，然后命副官将火器局彻底封闭！
“徐老！胡老！”
直至火器局完全被军队接管，都尉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严肃地说道：“现在，两院工匠合并，利用改良火药填充到铁壳之中制作，成品出来后，不必立即进行检测，等我的命令！”
“请问何时可以离开这里？”
两鬓斑白的徐老上前，带着一丝忐忑不安问道：“家人都在家里等我回去吃早饭，能否通融一下？”
火器局！
在整个朝廷里有几百个！
宁远城的那个并不起眼，无论是徐老还是胡老，虽然对那个手札主人的天赋感到震惊，但他们并没有想过宁远火器局会是第一个成功制造改良黑火药和铁器火药的！
在两位老者的心目中，宁远火器局就像是个被后娘养的孩子，手札的内容传到了宁远，想必全国其他火器局早已知道了，何必还要保密？
大半夜赶来试验不说，总不至于连早上回家陪妻子孩子吃一顿热乎饭都不行吧！
“只要大批量生产这种东西，我保证你们两位以后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
都尉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冷地道：“但如果手札的内容泄露出去，包括我在内，整个宁远火器局的人恐怕诛九族都是轻的，明白了吗？”
徐老、胡老并非愚笨之人，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看着手札上的内容，眼睛都有些发直，内心更是无比激动！
“这么说，是宁远火器局改良了火药？”
胡老喉结滚动着，仿佛看到了无数金银财宝正在向他挥手！
“嗯。”
都尉略微拧眉，点了点头。
手札的主人是真正的发明者和火药改良者！
遗憾的是，此人并未投身于火药的实际制造与使用。
而宁远火器局则是制造者，虽然未能参与到实际火药改良过程中，但却参与了改良火药的制造和检测，今后的推广肯定也离不开它！
这样一来，手札主人立下了大功，宁远火器局则立下了小功，说是改良了火药也不过分！
如此一来计算，作为火器局的主管，都尉感觉自己意外捡到了一份巨大的功劳！
嘶——
发达了！
那天早晨！
在北京，城门口！
一辆囚车和一顶轿子缓缓驶来。
经过几天的风餐露宿，袁崇焕的眼中增添了几份苍桑，少了几许浮躁。他凝视着宏伟壮观的北京城墙，心中五味杂陈！
离开时，他豪情万丈，率领几十万大军，意欲问鼎天下；归来时，却落魄至极，身陷囚车，枷锁加身，一败涂地。人生的境遇真是奇妙无比！
“大都督，已经到达京城了。”
轿子边，一直警惕四周的锦衣卫百户低声提醒着军队最高统帅。
掀开帘幕，孙承宗走了出来，看着熙熙攘攘、依旧繁华如昔的城门口，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尽管失职的责任并不能动摇他的军事地位，但这毕竟是一种耻辱，以这样的方式归来，让孙承宗感到很不甘心。
“稚绳兄，你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大都督转身一看，在附近的茶摊上，早已等候多时的是身穿便装的首辅大人和次辅大人。
听到呼唤，袁崇焕也转头望去，看到那些熟悉的面庞，内心更加惭愧不已。昔日的兵部尚书，今日阶下囚，以这种身份面对昔日的上司，让人感慨万千。
“进卿、中涵，麻烦你们亲自来接我俩，真让我感到惭愧啊！”
大都督心里一阵温暖，快步上前，向着两位文官首领微鞠躬致歉。
“不必客气，陛下政务繁忙，抽不开身，只好由我们前来迎接两位功臣。”
首辅大人还了个礼，朝囚车旁的百户招了招手，笑着说：“进城了，袁崇焕，该下车了，过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囚车打开，枷锁解除，袁崇焕活动了一下手脚，沉重地走向路边的茶摊。
“谢谢首辅大人！”
“见过次辅大人！”
“都坐下吧！”
首辅大人笑着示意大家坐下，并向小二喊道：“再添两碗上好的碧螺春茶！”
很快，端上来的两碗所谓的上好碧螺春，其实只有三两片茶叶和一些茶末，味道清淡。不过饮下这杯热茶，大都督和袁崇焕的心绪渐渐平复，他们的言行举止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
“凭借十二万大军，一举击溃后金六十万大军，堪称国朝前所未有的大捷。原本二位应当受到陛下的亲自迎接以及万民的礼遇。”
然而首辅大人摇头叹息道：“可惜，这并不是内阁所期望的结果，也不是陛下和国朝所期待的结果。”
“神器的事情，我有眼无珠，没能认清它的真正威力，我愿意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袁崇焕坦然承认道：“此事与大都督并无关联，神器进入宁远后就存放在府库中，直至大都督取出御赐天巡箭射杀了后金武讷格亲王之后，神器才投入战场之中。”
“有些事情，你担不起责任。”
次辅大人瞥了他一眼，语气平淡地说：“六万名士兵枉死在宁远城下，拿你九族抵偿都不足以赎罪。”
战场上因将领目光短浅而导致的士兵伤亡、失守城池等事，次辅大人从政三十年见过太多。过去万历皇帝时代，对于官员们的责罚并不严厉。但现在是天启年间，以当今皇帝的性格，袁崇焕若是碎尸万段、株连九族都是轻的。
“下官深感惭愧！”
此时此刻，袁崇焕无言以对，除了沉默认错之外，别无他法。
“中涵，别吓唬年轻人了！”
看到好友问责，大都督有些坐不住了，直言道：“既然能在城外截住我和袁崇焕，想必不会只是为了问责而来，那么，你们到底有何意图？请讲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