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玩忽职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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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对于袁崇焕这位虽非亲传弟子却胜似亲传弟子的人，内心仍有几分情谊，因此他坚决地把谈话引导回到了正题上来！
身为内阁首辅和次辅这样的高官，如果想要找茬，完全可以在军事法庭上进行，根本没有必要穿着便装来到城外！
“袁崇焕，内阁和陛下愿意再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立功赎罪，你是否愿意接受呢？”
军队中自然有着袒护自家人的倾向，这让首辅大人有些不满，却又不便发作，他皱着眉头不满地质问道。
“我身为罪臣，万死也难以赎罪，不敢再奢求任何机会。”
然而出乎大家预料的是，袁崇焕并没有接话，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他的心中有一杆秤，从福建的小县城崛起，一步登天进入九卿之列，再犯下大错，若还敢有所贪求，那就是不知羞耻了！
“是什么样的机会？”
大都督并未理睬袁崇焕的回答，而是紧紧盯着两位内阁大臣的眼神，试图为自己的徒弟争取一线生机。
“是关于出海的事。”
首辅大人摊开双手，简明扼要地说：“何阁老在江南抄获了潮商的账本，发现了海上存在巨大的经济贸易。内阁和陛下正在讨论开放海禁的事情。
但在那之前，我们需要派人重新走一遍海路，恢复与沿海各国的贸易联系。
如果可能的话，还需要了解沿海各国的情况，国家需要一个跳板。”
开放海禁！重新走海路！作为国家的跳板！在这三个选项中，大都督和袁崇焕非常清楚哪个更为重要。他们互换了一个眼神，都能猜到国家背后的雄心壮志。
“没有任何问题。”
大都督代替袁崇焕作出了回应，并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既然袁崇焕将是此次行动的先遣队，那么将会派出多少船只，以及多少人下海？”
“三艘大型船只。”
“总共一千人。”
内阁首辅和次辅一同回答，语气冷漠：“内阁的要求很简单，就是要为我国找到一块资源丰富的大陆，最好还能占领它！”
“这不可能！”
大都督立即反驳，情绪激动：“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时，每次都带领数万人，加上大小船只两百多艘，都没能占领一片大陆！”
“稚绳，请你搞清楚，这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首辅大人将大都督按在长凳上，冷静地说道：“在三宝太监那个时代，我国拥有的大船小船不计其数。自从弘治年间刘大夏销毁海图船图后，我国再也没有建造过船只，如今能有船就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三宝太监是以国家的名义下西洋。
而袁崇焕则必须以走私商人的身份下西洋，在此过程中发生的一切，我国都不会提供任何帮助，你明白吗？”
“为什么会这样？”
孙承宗提出了一个触及灵魂的问题。
二百多年前，三宝太监郑和七下西洋，既向沿海各国展示了明朝的繁荣富裕，又展示了明朝的强大海军力量。可以说，那时的明朝，拥有着吊打世界各国海军的实力！
如今仅仅过去了二百年，相信在那些历史悠久的沿海国家的心中和记忆中，仍然深深地烙印着明朝的富饶与强大！
这一点，在后世得到了巨大的体现。
鸦片战争前夕，英国议会就对华战争军费案和广东鸦片商人的赔偿案展开了激烈的辩论。经过整整三天的争论，最终以微弱优势，仅相差9票通过了内阁的提议。
英国议会之所以会有这么多反对者，根源就在于昔日明朝所展现的强大实力，这份影响力延续了四百年，即便是即将成为日不落帝国的大英议会也会对此犹豫不决！
人的思想具有惯性。
几百年前，大明如此强大，甚至瞧不起当时全世界的科技水平，于是实行了海禁政策，宣布闭关锁国。经历了数百年的发展，谁也没有想到，明朝竟然会销毁所有海图，几乎摧毁全部的楼船大船，废除了常驻海军以削减国库开支，使得整个明朝海军的历史倒退了几百年！
然而，即便是一进一退，明朝海军依然不容小觑。
历史上，在十三年后，被称为“海上马车夫”的荷兰，联手拥有无敌战舰的“海上霸主”西班牙，为了获取与华夏的贸易权，发动了一场大规模的海上侵略战争。
这场战争的规模，丝毫不亚于后来的鸦片战争。
最终，由郑芝龙率领的明朝水师强行消灭了荷兰海军及其无敌战舰，从而取得了与世界各国贸易对接的主导权。
令人惋惜的是，在崇祯时期的小冰河期加重后，明朝北方连年干旱，时常爆发瘟疫，中原和东部地区发生了多次大地震及致命的李自成造反。
那时候的明朝已经陷入了极度混乱，海战的胜利最终便宜了亦盗亦商的郑芝龙（即郑成功的父亲），他利用海上巨额利润组建了一支实力强大的海军。
后来后金入关建立了清朝，郑芝龙看到国家局势已无法逆转，索性跑到台湾与大明隔海相望，以割据政权的方式进行了另类抗清。
八旗那群只会陆战的旱鸭子，在平原陆地上或许很厉害，但到了海上就成了任人宰割的菜鸟，被郑芝龙各种花样吊打。
随后，郑芝龙忍受不了台湾的贫困，又恰好碰上了清朝的招安。经过深思熟虑，他最终选择回到故土投降清朝，于是便交出了海军。
紧接着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郑芝龙交出海军后，皇太极立刻变脸将其软禁在北京城内，以此招安郑成功未果后，便毫不犹豫地将其杀害。
最终，郑成功反清复明无望，心灰意冷之下便彻底留在了台湾，开启了郑氏家族对台湾长达数十年的统治。
自此，华夏古国的海军，宣告终结。
如果是以我们国家的名义向西方航行，你觉得能不能带上袁崇焕呢？首辅大人毫不示弱，瞪着眼睛，带着一股不悦的语气说：“好好动动脑筋想一想，咱们国家要想尽早开启海洋时代，首先得造船，还得建立一支海军！
以前那些楼船的设计图纸都被那个刘大夏那个笨蛋一把火烧光了，现在想重新建造，不得需要时间吗？
建造好楼船之后，咱们还想在上面装备最先进的火炮，可工部兵仗局刚刚重建开始研究火炮技术，这也需要时间不是吗？
再说了，想要征服星辰大海，咱们国家的海军必须得从头再来，无论是选拔军队，还是训练，乃至实战演练，这一切都需要时间吧？
如果啥也不干，就靠着咱国家现在的水师实力去开启海洋时代，我问你，你是嫌咱们国家还不够乱，打算再去招惹几个外敌呢？还是觉得你们自己送人头送得还不够？”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疾风骤雨般砸在大都督和袁崇焕的脸上，让他们疼痛不已，尤其是提到“送人头”这句话，更是深深地刺痛了袁崇焕的心。
这时，次辅大人开了口：“就在不久前，新派去的蓟辽督师曹文诏，那个蠢货竟然派使者团去后金投降，结果努尔哈赤那家伙把他们的人头镀了金送回来了！
大都督，我正式怀疑你们军方是在故意给人头，消磨咱们国家的军事力量！”
随着首辅大人破口大骂，次辅大人也随之怒斥军方愚蠢至极！
这群军方将领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一天到晚净干些蠢事！
前面有袁崇焕不明智地送人头，
后面又有曹文诏傻乎乎地给人头，
内阁简直是被气得哭笑不得！
孙承宗，“......”
身为军方最高指挥官，孙大都督感到有些疲惫，不论是袁崇焕还是曹文诏，他们都堪称天生的将领，但他们年龄上的局限性，总是让他们做出一些极其低级的愚蠢行为！
“咱们国家，需要时间！”
看着老朋友被质疑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首辅大人觉得无趣，便保证道：“但在等待的时间里，咱们国家也不能什么也不做！
至少要有三艘大船，一千人的海军队伍，以及海商的身份，这是我们现阶段能做到的极限！
五年之内！
大明必将重建一支世界级的霸权海军！
在这段时间内，袁崇焕，你必须验证潮商所有的航海图，寻找适合咱们国家立足的地方！
最重要的一点是，即使这次行动全军覆没，你也必须确保国家不会因为你而引来外敌的觊觎！”
听了这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要求和条件之严苛，可以说，大明任何一个将领都无法自信满满地保证完成！
“我会全力以赴！”
过了很久，袁崇焕才慢慢地点头答应。
孙承宗露出了微笑；
首辅大人和次辅大人也都松了一口气。
“国家的荣辱，全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首辅大人起身，微微鞠躬行礼。
对于大明而言，海洋时代实在是太重要了！
“何时启程？”
“现在！”
次辅大人指向远处被黑布覆盖的马车，严肃地说：“那辆马车会把你送到天津港，船只、人员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你出发了！”
“后会有期。”
新的身份！
新的起点！
新的征途！
从此以后，大明再也没有袁崇焕这个人了！
而在无尽的大海上，却又多了一个走私商人！
“别看了，人都已经走了。”
看到老朋友一副惆怅的样子，首辅大人没好气地说：“以前我还以为你稚绳做事挺稳重的，去了趟宁远之后，怎么变得这么靠不住！”
永狩神弩、永猎神箭，本应是决定战场上胜负的关键武器，却被遗忘在府库中，积满灰尘，差一点就被后金的野蛮人一路追杀到城破人亡的地步！
这件事，袁崇焕负主要责任！
作为蓟辽督战的孙承宗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一顶玩忽职守的帽子，牢牢地扣在他们的头上！
“进入蓟辽战场后，我们的军队多次夜战失利，不得不退守宁远城。后金军队以数倍于我们的兵力不分昼夜地围攻，作为督战，我不眠不休地盯着军营，生怕发生哗变的情况。谁能料到神器竟有如此威力？”
虽然孙承宗承认了自己的过失，但战争形势严峻，他确实难以兼顾，对老朋友也多了一些抱怨，反驳道：“神器运到宁远城的时候，如果你能事先通知我一声，我现在早就收复沈阳，把努尔哈赤的脑袋当尿壶用了！”
“你这张嘴，真是没个遮拦！本首辅听说你在离开京城时，皇上还特意赏赐给你一把威力更大的神器天巡弓，比起那批批量制造的永狩、狩雷，不知道强了多少倍，你天天揣在怀里，也不知道试试看它的威力！”
作为文臣之首，首辅大人的口才同样出色，冷笑一声：“万一哪天，天巡神弓不小心对准了你的心口，一下子就把你这个老不死的送去见阎王了！”
“不可能！那三支御箭，我已经在宁远城用完了，现在是有弓无箭，就算射出去也不会打死任何人！”
孙承宗掏出那只空空如也的天巡神弓，晃了晃说道：“倒是你这个老家伙，几个月不见，明显老了许多，少做一些伤身体的事儿。我知道一个秘方，喝茶时泡点枸杞，你可以试试看！”
次辅大人，“......”
我觉得你们两个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前几天，你还给我送了笔墨纸砚一套，不管是批阅公文，还是练习书法，每天都能精神焕发，身体好的很呢！”
首辅大人咬牙切齿，眼中闪烁着寒光，冷笑说道：“我要等着你去世，在大半夜放鞭炮庆祝，有机会的话，我给你请三个戏班子轮流在你坟前唱戏！”
假如朱由校在这里，一定会惊愕万分，原来在大明时期，坟前唱戏和后世的坟头蹦迪差不多，这首辅大人，真是厉害啊！
“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