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种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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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得一树种，不知是何树。”
“既不知，那便种下，待春去秋来，过个十年半载，不就知了？”
两人坐在海边交谈道。
拿着树种的人叹息一声，“好吧，我这便种下。”
接着，那人立即去没有找一片合适区域，甚至没有看脚下的泥土一眼，就这样随手将树种丢入海中。
“诶！”另一人惊道，“怎么丢了，不种了？”
回答那人的，是从水中冒出的嫩苗。
“咦？这……是什么？”那人惊疑不定地问道。
……
不久后，海边只剩一人坐着，没有人陪着他了。
他孤寂地坐在海边，眼神呆滞地望着从水中长出来的树苗。
树苗已经有一臂高了，可陪他种下树的人，也在前不久离世了。
他出神坐在海边，到明月从天边升起，与水中的半轮月亮拼在一起，成为了一整个圆月。
为什么人一定要有生老病死，为何唯独他，自从得到神力后，无所不能，却唯独失去了生老病死的权利。
他在海边坐了一晚又一晚，始终想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将所有时间付诸于修炼。
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执念的影响，他逐渐得到了改变时间的能力。
刚得到这种能力的时候，他很高兴，既然已经有了跨越时间的能力，他是否能够将逝去的朋友们带回？
很快，他发现并不能这样做，他最多只能和朋友们重逢一段时日。
彼时，他已经有三万六千九百七十一岁零十个月的年纪了，可他依旧是青年的模样。
知道自己即便获得了这种能力，也无法挽回那些生命，他的执念终于没有了，他开始沉迷于修炼，好奇这种能力的上限在哪里。
可时日渐长，他发现不对了，他总在时间中穿梭，似乎带来了许多后果，比如，他小小一个动作，最终让一个人无法诞生，亦或者让一国覆灭。
这些居然都是因为他随意在时间穿梭，不加以限制自己行为的后果。
他为何会发现呢？
因为那一次穿梭后，他忽然想不起来了，与他一同种下这棵树的人，是谁。
也正是在此时，他发现，这棵他随意种下的树，居然在以天地日月精华为食，并且日益强大。
他回到当初的时间去查看，拥有强大能力的他这才发现，这种子身聚天道五行，金木水火土在其中相生相克循环，是为天道的种子。
经历许多事后，他终于决定放弃这一身能力。
之后，他将一身神力，以及穿梭时间的能力，全都留在了神树中，希望有一个有缘人能得到它，并且妥善使用。
这件事花费了他不少时间，当所有神力都输送给了这棵树时，他已经九十多万岁了。
失去一身神力后，他迅速衰老，仅仅一个月，他便到了行将就木时刻。
可偏偏在这个时刻，他做了一个长远的梦，这个梦，久到看遍了以后几百万年。
他是惊醒的。
醒后，他望着自己所靠着的大树，心生寒意。
他明知道这种能力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可他还是留了下来。
这时，他才猛然发觉，自己做了多么荒唐的一件事。
可他如今已经没有了任何神力，哪怕从头修炼都来不及了……
他用一块薄石，以麻绳与木棍相接，做了一个粗糙的斧子，想要毁了这棵树。
可当他卯尽全力砸第一下的时候，一阵巨大的力气将他弹开，他望向已经四分五裂的斧子，心如死灰。
他躺在地上，回想自己可悲的一生。
世界上除了他，再找不到第二个能够修炼的人，所以他一生孤独终老。
好不容易修炼出穿梭时间的能力，却做不了任何事。
若是能有个人与他说说话，或许他不会做下这样的事，可他偏偏被接连死去的好友麻痹了心，不愿再与人靠近……
原本只是想留下自己的一身神力，留给这棵陪伴自己最久的树，却阴差阳错将其变为一个祸害。
月色将沉，他在荒唐的一生的终点时刻，不甘地闭上了眼。
很多年后，富有强大能量的树，孕育出了第一枝带有生命意识的木枝。
他初为人形，只隐隐记得一部分事情了。
不久后，天边飞来一只鹪鹩，在此栖息，梦中那些事似乎在一一重现。
……
痛苦和悔恨的情绪剧烈地流遍全身，江沂猛然睁开眼，劫后余生般的看着周围。
他依旧在神树下，皎若和两位神刚走到另一边，而他仅仅是碰触到神树的一瞬间，庞大的回忆顷刻灌入他的脑中。
全都想起来了……
那位种下神树的远古神，孤寂地结束一生，临终时刻却悔恨万分。
而那位远古神，居然是……
刚想到这，一股奇异的能量从手心升起，江沂想拿回来查看，却无法抽回手。
神树也像是感受到什么了一般，竟然开始躁动了起来，可这种躁动，似乎只有江沂能够感受到。
下一瞬，神树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人一般，想要将自己的灵气全都还给主人。
但是，此时的江沂并非那位真正的远古神，身上并没有天道五行的所有能力天赋，只有“水”一种。
可神树不管不顾。
江沂甚至能够感受到神树正在兴奋激动，无法抽回的手中，竟是突然有一股强大的能量在冲向自己体内！
正在交谈的三人，似乎像是察觉到了什么，齐齐转头看了过来。
他们都与神树息息相关，第一时间便察觉不对。
尤其是皎若，她首先察觉到，此刻的神树逐渐像数十万年后神树的状态了。
再结合江沂的动作，以及这些天来他们在寻找的原因，以及这个恰好的节点。
皎若眼中的情绪被难言的惊异占据，再看向面前两位，在他们即将有动作前，先说了句：“抱歉了。”
说着，皎若一抬手，两位神竟立刻动弹不得了。
他们疑惑地看着皎若，似乎也明白过来了。
可他们仿佛并不关注江沂在做什么，而是不解地看着皎若，“你到底是青鸟还是木神，为何拥有比我们要强大得多的能力？”
皎若收回看着江沂的目光，略带歉意道：“抱歉，二位前辈，我并非青鸟木神，而是木青神。”
“木青神？”
“嗯，不过此事我未曾想到过，居然是因为我的到来，神树才发生了这样的事……请前辈莫怪。”
两神看了看对方，并未深究此事。
“既然今日你们来到了这，并且发生此事，说明一切自有天定，既是你们与神树的因果纠缠，我们如何责怪？”
皎若意外地看着他们，他们比皎若想象中明理许多。
可皎若还是歉疚道：“多谢二位体谅，可你们的首要职责依旧是守护神树，我不得不暂时限制二位前辈的行动。”
说着，皎若看向不远处的江沂，“他是我带来的人，我也要保护他的安全。”
两神无所谓地耸耸肩，若是皎若放了他们，他们也只能做做象征性打断江沂的动作，若没放，也权当是省力了。
皎若看着江沂，心中明白许多，江沂机缘下拿走了神树的水灵，因此，水神一脉诞生，并且不得不以水泠供给神树。
可最后，因为江沂天赋异禀，引得江祺嫉妒，心理扭曲，做出了离经叛道之事，使得水神一脉覆灭，此时，江沂又与她走上了恢复神树水灵的道路……
这就像是因果循环，此刻终于闭环。
而在江沂看来，其中牵扯的时间更为广泛，从种下神树开始，一切的开端便开始了……
种下因果，却无力摘除。
幼年的江沂，因为身体出现异常，由木神神力治疗，这算是一个新的因果开始，因此，他是那个寻找木神下落的人。
又因为自己的天赋，水神一脉覆灭，如今却又发现是自己开端了这番因果。
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江沂。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当发现这一切的时候，早已深陷其中，来不及改变……无论有多少变数，都是已早早写好结局。
江沂心中思绪万千。
而这一刻，皎若忽开始担心起来，江沂知道是自己拿走了神树的水灵后，会怎么做?
很快，江沂感到身上的能量愈发强大，这是来自神树的力量，也是自己曾经的一部分力量，既陌生，又熟悉。
江沂感到手上一松，自己的手能抽回了。
皎若快步走近，说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江沂愣神一瞬，将要被皎若拉着走时，江沂立即恢复清明，转而先一步牵起皎若的手。
“我带你走。”
在两手相触的一瞬间，皎若感觉到，江沂的灵力已经直逼自己的高度了，只是他的灵力如今十分杂乱，不如神力精纯。
此时的木神和青鸟也意识到，他们身上的限制已经解除了，若是他们想要拦住皎若和江沂，随时可行动。
但他们看着离开的二人，谁也没有动作。
皎若与江沂走远，身后不知是谁说了句：“风雨梨花红墙雪，梦远空枝落萧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