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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居安思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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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儿,伍爷才缓缓地转过头去,他那饱经沧桑的眼眸凝视着伍仁,声音低沉而又充满感慨地道:“人若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那么自然会有老天来收拾他们……经历这一场劫难,也许对于你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爹爹希望通过这次磨难,能够让你真正地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成长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伍爷的话语如同晨钟暮鼓一般,在伍仁的心头敲响。

他静静地聆听着父亲的教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感。他知道,父亲这番话不仅是对他的期望,更是一种深深的父爱表达。

伍爷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的语气明显变得沉重而沮丧:“爹已经老了啊!身体不如从前那般健壮,精神头也大不如前……伍家青花瓷历经数代人的努力打拼,才得以传承至今,这可是我们家族的根基啊!

我一生苦心经营,就指望着你们能够继承这份家业,将其发扬光大……可你看看你自己,整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至今仍未收敛心性,更别提为我伍家开枝散叶了……你可知晓,当爹得知二爷探听来的消息,说皇上要对你施行宫刑,我伍家将要后继无人时,那一刻……那一刻我心中是何等的痛苦与绝望,你能理解吗?”

伍爷说到激动处,他又咳嗽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弯下腰来。

房子德赶忙给他端过来一杯水,伍爷接过水来喝了一口,剧烈的咳嗽才慢慢平息下来。

伍仁跪在地上,头几乎伏在地上,他低声说道:“爹,儿子知道错了......”

伍爷对伍仁说:“你起来吧。”

伍仁慢慢地从地上站起身来,在暗无天日的大牢之中已度过数个日夜,他那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此刻更显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一般。

伍仁看着伍仁又说:“伍仁,你给房二爷行个大礼,跪下。”

伍仁有些迟疑,但迟疑也只是一瞬间,他还是朝着房子德跪了下去。

此时,房子德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扭头看着伍爷说:“伍爷,您这是何必?”

伍爷摆摆手,示意房子德坐下来。

恭敬不如从命,房子德便又坐了下来。

这时,只听见伍爷对伍仁说:“你这次被投入大牢,如果不是房二爷和房三爷为你奔波,你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你这个大礼,房二爷受得起......”

房子德赶忙说:“伍爷言之过重了......伍爷身体抱恙,正好我也在泗春,理当帮着伍爷做些什么,这些都没有什么的......”

房子德又看向了伍仁:“二少爷,快快请起。”

伍仁并没有立即站起来,而是抬头看向了伍爷。

没有爹的同意,他是不敢站起来的。

伍爷看了伍仁一眼,他的眼神中平和了很多,伍仁也从爹的眼神中,看明白了爹的意思。

他这才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

这时,伍爷看着伍仁又说道:“正好今天,房二爷也在,爹今天就当着房二爷的面,给你交代一句话,你要牢记在心。”

伍仁抬起头来看着伍爷,他点点头。

伍爷一脸郑重地说道:“从今往后,我们伍家和房家,两家永世不通亲,伍家和房家永世不嫁不娶……我们伍家必须将房家视为至亲和恩人!尽管彼此并无血缘关系,但你们一定要铭记于心,伍家和房家之间的情谊深厚无比,甚至超越了那些有血脉关联的亲人!伍仁啊,你能否理解为父此刻的心情呢?”

听到父亲如此坚定的话语,伍仁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儿子完全明白爹爹的心境!房家从此便是我们伍家的大恩人,更是如同至亲一般重要。我们定当视房家人如亲人般对待,不仅今生今世如此,未来世世代代亦应如此!爹您放心吧,您的教诲我定会铭记在心,并将之代代相传,让后世子孙皆知。”

伍爷听见伍仁这么说,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房子德做梦都没有想到,伍爷居然会产生这样的念头。此刻,他内心深处满怀着对伍爷的感激之情。伍爷对于房家所怀抱的深厚情感,让房子德深深感动着。他感谢伍爷的有情有义、有始有终。

房子德向伍爷恭敬地抱拳施礼,并说道:“伍爷对房家的真挚情谊,我房子德铭记在心,感激不尽!”

伍爷听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回应。

果不其然,那个代替伍仁行刑的男人,在伍仁回到家的第三天,他就死在了大牢里,距离他要终结大牢生涯还有两天。

他因伤口感染而死。

死之前,他怀中紧紧抱着的,还是那两样东西。

一样是那件颜色鲜艳的女人衣服,另外一样,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包银子。

两样东西,他都无福消受,虽然这两样东西,似乎就是他一生挚爱。

在他死后,那两样东西都归于了他人,衣服被人扔了,又被人捡了去。

那包银子,最终落入了谁手?不得而知。

那个男人孑然一人,在他死后,没有任何亲人为他收尸。

伍爷安排李伍去办这件事,悄悄的将那个男人给埋葬了。

伍仁的事得到了解决,房子德便打算回京城去,这一次,伍爷没有挽留他,而是催促着二爷赶紧回去。

伍爷说:“二爷,因为我家的事,你已经在泗春多待了这么些时日,万万不能耽误了房家鸳鸯转香壶的制作。”

房子德说:“伍爷不用担心,我心里有数。”

话是这么说,但房子德的心里,确实是有一些着急了。

这次离开京城,可是他在外呆的时间最长的一次,他挂念着家里的一切,似乎他也非常挂念自己的云儿。

他的云儿,现在怎么样了?

就在房二爷离开泗春回京城的第二天,皇上出行的车队也离开了泗春,向着下一个城市出发了。

这一次,皇上身边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女人,她便是婵妃。

婵妃凭借着她独特的个人魅力,成功地将皇上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从今往后,她的身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不再是沉香楼的媚娘,而是皇上的婵妃。

这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她终将开启全新的生活,迎接她不敢想象的,也无法想象的生活洗礼。

前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她?

她又将迎来什么样的,属于她的喜怒哀乐和悲欢离合?

婵妃猜测不到,也无从猜测,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新生,也是重生。

皇上乘坐的龙船在缓缓向前行驶。

今天,陪伴在皇上身边的,不是皇后,也不是昭妃,而依然是婵妃。

这些天来,婵妃一直专享着皇上对她无尽的宠爱,她也乐在其中。

当她一个人静下来时,婵妃也想到了这一点。

皇上这次出来,可是带着他喜欢的两个女人一起出来的,那便是皇后和昭妃。

在没有遇见她时,皇上的心思,肯定是在她们二人身上。

而自从婵妃来到了皇上身边,皇上似乎就像是将她们二人给遗忘了。

是的,皇上一直让婵妃陪伴着他,日日夜夜。

皇后和昭妃那边,肯定是感受到了冷落和孤寂。

婵妃有时也想,她这样享受着皇上的专宠,到底是幸事还是祸事?

她自己,本来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素人而已,因为长相,歌舞,才情这些外在因素的加持,她才成功俘虏了皇上的心,而且皇上越陷越深,对她的爱恋愈来愈浓。

婵妃感受到了一种来自心底的成就感和优越感,这是一种征服欲带给她的感觉。

她看着皇上对自己百般呵护,言听计从,从早到晚,从头到尾。

皇上的心思,似乎就没有从她身上离开过。

婵妃心中,经常涌起一种征服感。

她曾经靠着那些外在,或许征服过很多个男人。

但现在,她征服了全天下女人最想征服的那个男人,而且,他又让这个男人为她神魂颠倒,又让这个男人长久不衰的宠爱着她。

想到此,婵妃怎能不心生欢喜?生出一种优越感呢?

但冷静下来,她又沉思了,尤其是在她想到了皇后和昭妃时。

在沉香楼多年,见识过无数达官贵人、富家子弟的兴衰荣辱;又在伍家经历过从辉煌到衰落的整个过程,感受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尝尽了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悲欢离合的婵妃,对于人生有着自己深刻而独特的理解。

人生就像一条波浪线,有起有落,有高峰有低谷,永远不会一直处于风光无限的巅峰,也不会永远深陷于无法自拔的低谷。有飞黄腾达、备受尊崇和荣耀的时候,自然也会有郁郁寡欢、孤独落寞的时刻。

这种起起落落、有好有坏的状态,才是人生最真实的写照。

现在,她享受着皇上对她无比的宠爱,她是耀眼的,她也是许多人艳羡的对象。但婵妃心里又非常清楚,这种境况,属于她的人生境况,绝对不是常态,而只是这一个阶段的近况罢了。

人无百日好,花无千日红,人在高处居安思危,人在低谷保持希望。

婵妃的内心是清醒的,她也是冷静的。

更何况,皇上又是谁?

他的身边,最不缺的,就是像她这样的美人。

今日皇上能如此待她,他日,他也可能会如此待其他美人。

到那时,自己品尝到的,又何尝不是昭妃和皇后今天品尝的一切?

婵妃想到了这些,她的心境突然间就豁然开朗起来。

此刻,皇上心情极佳,面容之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微微眯起双眸,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窗外,河水静静地流淌着,波光粼粼,宛如镜面一般。河岸两侧,绿树成荫,繁花似锦,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构成了一幅如诗如画的美丽画卷。

微风拂过,带来阵阵清新的空气,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皇上沉浸在这美妙的景色之中,仿佛忘却了一切烦恼和忧虑。他心中暗自感叹:“这世间竟有如此美景,真是令人陶醉啊!”

就在这个时候,婵妃面带微笑,娇柔地对皇上说道:“皇上啊,这一路走来,妾身犹如置身于梦境之中,仿佛一切都那么不真实……此刻,妾身似乎仍沉浸在那虚幻的梦境里,无法自拔……”

听到这话,皇上转过头来,目光凝视着婵妃那美丽动人的脸庞,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回应道:“人生本就如同一场大梦啊!若是能常常感受到如梦般的美好,那也不失为一种幸福之事呢。”

婵妃也笑了。

她看着皇上说:“臣妾只怕......梦醒之后,一切皆空,原来也只是大梦一场......”皇上问婵妃:“爱妃怎么会生出如此之感叹?”

婵妃说:“请皇上原谅臣妾,臣妾之所以会有如此之感觉,大概,大概是因为臣妾太没有安全感了,即便是如云富贵已然抓在手心,臣妾心中仍然还是不安的,就感觉这一切都恍如梦中,它们不属于我,而它们......终将在某一日会离我而去......”

说完这些话,婵妃脸上的笑容不见了,她脸上多了一种忧愁的神情。

皇上不愿看到这样的婵妃,他伸出胳膊,将她轻轻地拥进了怀中。

皇上低头轻声对婵妃说:“你放心,朕会一直宠着你,让你活在那个美好的梦里。”婵妃听完皇上的话,她不禁感动的潸然泪下。

婵妃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皇上,臣妾何德何能,可以承受得住您如此的厚爱呢?每当臣妾想到此,心中就愈发地惶恐不安……”

她用一种令人怜惜的目光凝视着皇上,轻声说道:“这段日子以来,皇上几乎将所有的关注和心思都倾注于臣妾一人之身。臣妾虽然深感荣幸,但更多的时候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臣妾深知,皇上给予臣妾无上的荣宠,内心满是欢喜与感激,但同时也常感忐忑……臣妾认为,皇上日后不应再这样行事,切勿将自己的身心完全寄托在一个女子身上……”

皇上低头看着怀中的婵妃,他并没有说什么。

但他的眼神告诉婵妃,让她继续说下去。

婵妃又低声说道:“皇上,你不是女人,你无法做到像女人一样去共情女人的心思......最了解女人的,还得是女人。

皇上在没遇到我之前,一直是皇后和昭妃陪伴在你的身边,这些时日来,皇上身边日夜陪伴的,便是臣妾了,皇上有没有想过皇后和昭妃二人的心情?

她们的心中,一定有过落寞和孤寂,伴随这种落寞而生发出来的,也许便是对皇上的抱怨和怨恨,但是臣妾想,皇后和昭妃或许是不会对皇上生出这种心思的,而是会将这种心思,转移到臣妾身上......他们对臣妾,是会生出妒忌和怨恨来的......”

皇上听完婵妃的话,他低下头来笑了笑,用手无限爱怜的摸了摸婵妃的脸颊。

皇上笑着和婵妃说:“你说的有道理,朕以后会注意......不过,你就不担心,朕因此而冷落了你,忽视了你吗?”

婵妃笑了笑,她摇了摇头:“如果皇上心中有臣妾,一定会时不时的想到我,到我身边来......如果皇上心中没有臣妾的位置,即便臣妾日日守在皇上的身边,皇上也会对我视若无睹的......”

皇上听完婵妃的话,竟然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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