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你们都好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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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奶奶这会的心思，已经不在这些财气上面了，她在想着那个即将要跟她相处的女人一枝红。
当她听到三爷讲起，那个女人竟然亲自跟当今圣上提出自己的请求，圣上不但默许她，还为了给她惊喜，打算送给她一个大礼来。
三奶奶在心里暗暗自忖：“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
心里这么想着，三奶奶随口问三爷：“皇上如此厚爱，又怎舍得她嫁给你三爷？”
三爷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他沉默了一会，低声对三奶奶说道：“敢拒绝皇上的女人，皇上也另眼相看吧。她自己做出的选择，我想，她是在拿自己的下半生做一次赌注。”
三奶奶也沉默了。
过了一时，她轻声说道：“没想到，她竟然赢了。”
“人各有命，命自有归处。既然如此，我房子施哪还有拒绝之理。更何况皇上交付苏大人督办这件事，我因为顾虑二哥和老爷的情绪，已经将这件事拖延了一些时日。如今苏大人着急又催促下来。我三爷恭敬不如从命。”
“好一个从命！”三奶奶语气又急躁起来，但转念，她又缓和下来，笑容也浮在脸上。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改日她嫁到三房院来，我自是当妹妹一样待她。”
终于听见三奶奶松口，三爷心里也长舒一口气。他笑着对三奶奶说道：“这才是真实有大气度的三奶奶你嘛。不过，妻妾有别，该守的规矩她一枝红还是得守。”她来三房院，金银财宝也跟着来，有我三爷的，就有你三奶奶的。”
三奶奶听见三爷这样讲，心里早已经是喜气洋洋。此时的她，早已经将刚才乍一听到这个消息时的震怒，给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她心中想的，眼里望的，便是随一枝红而来的那一箱箱的金银珠宝。
这平地而生，凭空而降的喜事，她三奶奶还有什么理由去拒绝呢？
想到还有另外一桩喜事，三奶奶便问三爷：“另外一件喜事，可又是什么好事呢？”
三爷说道：“这件好事，是三房院嫁人之事。”
“三爷真会开玩笑，三房院哪里有待嫁之人？”三奶奶略一沉思，她问三爷：“难道三爷说的，是春晓那个小贱人？”
“别小贱人的挂在嘴上，也留点口德吧。”三爷说道。
三奶奶似乎对三爷这点最为敏感，她不由得声调又高了起来：“三爷这个时候倒懂得怜香惜玉了，平时，我可很少看见你对我有这份心呐。现在倒是经常见着你对别人这样，你说三奶奶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三爷看见三奶奶这样，免不了又是一阵好言相哄。好不容易才将三奶奶刚刚转回的好心情找回来。
三奶奶问他：“三爷的意思，是要将春晓嫁出去？”
三爷点点头，随口说道：“这回，她可算是攀上高枝了，苏大人看上了她。”
“苏大人？”三奶奶笑了：“这三房院是怎么了？怎么意想不到之事一起聚到这里来了呢？苏大人看上了春晓，这真是不能想到的事。没想到这小蹄子还有这等福气，可怪不得平常心气高涨着呢，却原来是命中注定要飞上枝头高人一等。她要是成了苏大人的一房，这以后我三奶奶都得去巴结逢迎着呢。”
三奶奶不由得长叹一口气来：“这真是风水轮流转，千万不要看不起眼前人。”
“这个道理你还懂得，就不会太差。”三爷说道。
而三奶奶，此时在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种心思。
虽然，三奶奶心里也非常清楚，自己嘴巴上常常不饶人，也曾经动手投伤过春晓的脸蛋，但事情过去了，春晓和她还是像往常一样相安无事的处着。
春晓对她三奶奶，还是敬重并忌惮的。
现在，三奶奶早已从春晓身上，感觉到了隐隐的不同。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春晓对她言语上的嘲讽和侮辱不再沉默，她学会了顶嘴，甚至反击。
春晓的那张嘴巴，也绝不是笨嘴拙舌，三奶奶也在春晓的言语中，深刻体会到了她对她的一丝鄙夷和嘲讽。
三奶奶就知道，她和白大夫之事，多半是被春晓嗅到了什么，所以她才会毫不顾忌那般的作贱自己。
有这样一颗定时炸弹在身边，三奶奶的心思，迟迟放不安稳。有一段时日，她反倒故意无事找事，对春晓横眉冷对，处处看她不惯。
就在这样的无故敲打折磨中，三奶奶在言语上经常点醒着春晓：最好识趣儿点，嘴巴放严实了。从嘴巴上做好保密工作还好，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胆敢将事情败露出去，有什么结果，你自己掂量。
为此，春晓心中受尽委屈。
四下无人处，她常常在心里暗自思忖：“这些人为非作歹，做下那些不齿之事，却好像占据上风一样的，对我恐吓有加，颐指气使，倒像是我春晓不仁不义，做下那些天理不容之事一样。”
想到这些，真是让她感到万分憋屈。
但即便如此，春晓又能怎样？她有口张不得，有苦倒不得，惟有将这件事压藏在心底。
有时，春晓甚至会万分后悔，后悔自己那双眼，那颗心，不识趣儿的见到了太多，想到了太多。
她春晓宁愿对此一无所知，也好过知道后，自己比那些人更加经受着良心上的折磨和痛苦的煎熬。
她如履薄冰，她小心谨慎。
然而，春晓愈是这般，那三奶奶就愈加的看她不顺眼，愈是在心底对她充满着戒备之心。
她一直想找个机会，将这个身边的定时炸弹打发出去，但是，也一直未能找到合适的机会。
如今，听三爷说起苏大人看上了春晓，三奶奶刚才已经怒放的心思，这下又盛放了一回。
“或许，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三奶奶在心里想道。
“苏大人看上了春晓，这是好事，对我方子施来说，也更是一个绝佳的财运来临的好机会。”三爷在旁边说道。
“三爷的意思是？”
“我可以跟苏大人回复说，春晓这丫头脾气倔着呢，她硬是不同意。不过这丫头毕竟不是高门大户，多给些银子嫁妆的，指定能想通的。”三爷看了一眼三奶奶，又低声说道：“趁着这次时机，我在苏大人面前保证给春晓最好的嫁妆，相信在事情玉成之后，苏大人自是亏不了我三爷。”
三奶奶笑了，她笑着对三爷说道：“还是三爷你想的周全。通体来看，这才真正算是三房院的一件大喜事呢。我常常说时来运转，说不定哪日就转到三房院来了呢。这下被我三奶奶的话应验了吧？从三爷做上官，到三房院的喜事临门，这些都是好时运吧？说不定，这好时运都是刚刚开始，更辉煌更诱惑人的，还在后头呢。”
听三奶奶这番鼓舞人心的话，房子施的心思也澎湃起来。
三奶奶笑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无担忧的说：“只是，这春晓出嫁，倒还是有一层难处的。”
“难处在哪？”三爷也被喜气和财气冲昏了头，早已将春晓有心上人的事忘到了脑后。
三奶奶说道：“怕是春晓不会同意，她的心思，现在全在制坯房的柳永身上。我虽然并未亲见过两人怎么样，春晓也并未在我面前提及过，但影影绰绰的，倒是听田婶和银杏那个丫头提过，想来也怕是不假的事。”
三爷忽然想起来，有次他去制坯房找柳永，听大哥的儿子景怖说起，柳永刚和春晓出去了。
他断定，这春晓和柳永的事，大概就是真的。
但三爷并没有把这点看做是难处。
他笑着对三奶奶说道：“没嫁没娶，两个人只是偷摸着互相有好感吧。只要我们跟春晓提及这个事，不怕春晓不动心。这样的机会，对她来说，那可是天载难逢的好时机，那可是掌着灯笼也难寻到的好归处呢。”
三奶奶沉默着，她没有回应。
三奶奶心里充满担忧，她心里清楚，三爷毕竟是男人，根本参不透女人的心思。而她是女人，女人更能走进女人的心里面去。
据她对春晓的了解，三奶奶觉得，她不会是一个轻易动心的人，即便是面对着金银财宝。当她心中真的认定了柳永，任是再丰厚的嫁妆，再难逢的良机，春晓也是连多看一眼都不会的。
三奶奶在心里思量着对策，让春晓同意并欣然就范的对策。
但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三爷，她只是答应了三爷，先跟春晓说着试试看，先看看春晓的反应如何。
人都是很奇特的动物，有时，你甚至都看不懂自己，更何况是他人。
比如这让人抓不住却又贪恋不已的感情，有时，它竟然美的妙不可言，有时，它又是差的苦不堪言。
三奶奶从白大夫那里，找到了一种被怜爱被疼惜的感觉，从他宛如暴风骤雨般的情感里，感受到了他的炽热与热情。
见一树木而成森林。
女人往往都是最感性的动物。因为此，白大夫在三奶奶心中，那感觉是一日日的深刻，白大夫在三奶奶心中的地位，也是一日日牢固。
或许她不知道，她对于他来说，也只是那索然独立的一棵树罢了，因为风吹叶动，摇曳着乱了他的心思。
然而，她却以为，自己就是他的整片森林。
三奶奶从三爷那里，从来没有体验过这种感觉。
虽然，她嫁到房家这么些年来，两人一直也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三奶奶还给房子施开枝散叶，生了两个儿子。但三爷对她的感情，似乎从来没有激情澎湃过，从来未曾真正和她相融相知过。
不得不说，三奶奶是一个在感情里要求较高的人。或许三爷觉得，他们的相处只是寻常，只是顺其自然。但在三奶奶的心里，她却是另一番理解。
她一直认为，三爷对她，是长期以来的冷落和忽视的。甚至，他都没有仔细的看过她这张娇媚明艳的脸。
她心生抑郁，心也一天天冷下去。三奶奶她是一个天生爱装扮的人，每日里对镜贴花黄，而三爷，却从来没有认真的端详过她，没有好好的呵护过她。
这对于她，对于一个女人而言，带来的只会是莫名的烦恼和无限的失落。
直到，她遇见了白大夫。从白大夫那里，三奶奶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并非是孤独行走在人世间的，她的美，她的风情，自是有人懂得，有人为之沉醉乃至疯狂。
有人爱她，有人珍视她，她为此而感激，并为此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而三爷没有给予三奶奶的爱，没有让三奶奶体会到的被珍视被呵护的感觉，却反倒给了一枝红。
不管是无意还是有意。
或许是无意中给予的吧，就在二人轰轰烈烈，不顾所有的给予彼此付出时。
或许是有意的吧，三爷的确对她掏出过真心。她一枝红，从三爷那里，都真切感受到作为一个女人的美好。
她从那些有意或者无意的感觉中，体会到了一种叫做爱的东西。
而这些对于她一枝红来说，又是多么宝贵。她久处欢场，青楼卖笑，迎来送往中，真真假假中，一枝红早已经见惯了天下形形色色，各色不等的男人。
她甚至早已经看破红尘。
曾经她以为，她自己永远不可能像尘世间的那些女子那样，去掏出真心，去爱，去动心，去想要跟一个男人白头偕老，相伴过一生。
她已经不能，她也已经不会那样去想，去做。
是房子施，是三爷，打破了她一枝红所有的念头和顾虑，让她重新认识自己，重新选择自己的下半生。
一枝红动心了，她像着了魔一样的一心想跟着三爷。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她一枝红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
当她思量清楚自己的处境，当她决定了自己的下半生的归处，一枝红便当机立断，寻求机会促成这些念头的成功实现。
她不是一个拖泥带水之人，相反，她果敢，坚定，并不惧自己的选择带来的结果。
她终于充分利用了上苍赋予她的好时机。她一枝红打算豁出去了，她也清楚在皇上面前提如此的请求，不但是在挑战她的风险，更是在挑战皇上的龙颜。
或许，一枝红在心中已经做好了面对挑战失败的后果。
甚至，她从来都没想过有胜算。她考虑最多的则是皇上动怒，或者盛怒之下，她一枝红要承担起皇上怪罪下来的惩罚。
她将所有的坏结果都在脑子里演绎了一遍，任何一个结果，对于她这样的手无缚鸡之力，命运恍如浮萍的人来说，都是难以承受之伤，之痛。
她除了举起双手全盘接受，断无其他转机可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