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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再奔泗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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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云姑娘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喝完了一碗酒,二奶奶心里不由一动,不说其他,这一定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

她笑着看了云儿一眼,端起那个瓷碗,也是一饮而尽。

“姐姐,好酒量。”云儿笑道:“如果姐姐觉得不尽兴,我再添一碗。”

二奶奶笑着,未置可否。

云姑娘掂起酒壶,将二奶奶和自己的酒碗都倒满了。

二奶奶端起酒碗,云儿也端起酒碗,二人相视一笑,又将第二碗酒喝了下去。

二奶奶从来没像这样大碗喝酒,这或许也是她有生以来,喝的最多最快的一次。

她喝的尽兴,并没有感觉到这酒有多苦多辣。

但此时,二奶奶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云儿发现了,她疑惑的看着二奶奶。

二奶奶发现了云姑娘在看着她,她急忙抬起手来用衣袖拂了一下脸颊,掩饰着说道:“这酒,真辣。”

云儿笑了,她轻声说道:“这酒,不但辣眼,还能暖心。你越喝,身与心,就都越来越暖。”

二奶奶笑了:“所以没有谁能抵挡住女儿红的酒吧?我是个女人,都连喝两碗了。”

云儿听了,抿嘴一笑。

二奶奶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擦了一下眼睛,转而对云儿说:“姑娘这样的人,人美心美,你心爱的人,怎么让你这样当垆卖酒?”

云儿怔了一下,觉得她问的奇怪,但也没有细想,就轻声说道:“靠自己的本事讨口饭吃,自力更生不丢人。如果说有人爱,那也是我自己吧。我爱着我自己,也心疼着我自己,当垆卖酒,做这样一件事我的心是安稳的,是踏实的,我就觉得,我没有亏待自己,我是爱我的。”

二奶奶听到这句话,她没有说什么,从眼前这个姑娘身上,二奶奶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二奶奶笑笑,对云儿说道:“谢谢姑娘的好酒,改日再来贪杯。”

说完,二奶奶扭转头,就打算出门去。

云姑娘疑惑的看着二奶奶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次,二奶奶没有迷路,她脚步轻盈,很快便返回了二房院。

二奶奶的心,似乎安定下来。

从这次出门去见云姑娘,虽然是两碗淡酒,几句闲言,但从这些感觉中,二奶奶已经料到,二爷没有爱错人。

她不再责怪他,她试着去理解二爷,也尝试着在心底去劝说自己。

二奶奶一路心情平静着回到二房院,刚坐下,重山就回来了。

重山拿着自己在街市上的收获,笑意盈盈的走到二奶奶面前来。

那是她跑遍了京城的几条街,货比三家,才给二奶奶买回来的上好脂粉。

二奶奶伸手接过那盒脂粉,多日不见的笑容重又回到她的如花脸蛋上。

见到这种笑,重山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或许,往昔那个二奶奶真的要回来了。

新买的脂粉,新买的螺黛,二奶奶又像往昔那般,坐在梳妆镜前,让重山为她轻梳秀发,挽起发髻,梳妆打扮一番,镜中,又看到了那个容光焕彩的二奶奶。

二奶奶笑了,她又珍视自己的容颜了,她又重新坐回到梳妆镜前。这些都可以说明,二奶奶心里,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团冰冷。

重山这么想,二爷这么想,房院中发觉二奶奶近来有变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直到有一日,重山发现,二奶奶不再喝药了。

从看到被二奶奶扔到房屋后面的一包包药,重山猛然醒悟,或许大家都没有看明白二奶奶,大家都被二奶奶掩饰着的平静给遮蔽了眼睛。

二奶奶的心,依然是冰凉的。

那一日,重山忽然想起来,二爷又是多日没有给二奶奶去拿药了。这良口苦药,不觉然间,二奶奶又坚持喝了半年有余。

这半年来,二奶奶喝药的兴致很是高涨,一直都是她自己主动去喝,重山似乎很久没有提醒二奶奶喝药了。

因为不用她去提醒,二奶奶比她更在意这个事情,她都是自己积极主动的把药喝下去了。

但那一天,重山忽然想起,有多日没有留意过二奶奶喝药了。这么想着,重山就去到药箱里去看,看看二奶奶的药还有多少,是不是要提醒二爷及时的把药给补充好。

但重山在二奶奶屋子里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见放置药品的药箱子了。

“奇怪,这药没有了,二奶奶忘记提醒二爷去抓来,也好理解。怎么现在连药箱子也找不见了呢?”重山在心里嘀咕着。

她又试着在屋子里找了一遍,甚至连二奶奶的床铺底下都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见那个药箱子。

“这就真的奇怪了。”重山满腹疑惑。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屋后面传来一阵响声,像是有东西掉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的声音。

重山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只见一只猫从围墙上跳下,跳到了屋后面的那片空地上。

这只猫此时正用嘴嗅着地上的一包东西,它围着那包东西从左面跳到右面,不舍得离开。

重山定睛一看,那包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二爷给二奶奶抓回来的药。

不知何时又被谁扔到了这房屋后面。

重山转过身来,想着地上的那包被扔掉的药,脑子里思绪杂乱。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二奶奶。

她瞅了一眼重山,敏感的她已经感觉到,重山刚才在屋子里翻找什么东西。

二奶奶没有问什么,只是在桌前平静的坐了下来。

重山看了一眼沉默着的二奶奶。此时,她多想二奶奶能亲口问问她,这样,她也好有机会,趁此问问二奶奶药的事。

但是,没有。

重山心里像憋着什么东西一样难受。

她原本以为,二奶奶的笑颜回到了脸上,她又恢复了以前的她。

至少她和二爷都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直到今天,重山心中不由得多了一种疑惑和担心。

她没有看懂她,他们从来都没有走进二奶奶心里去。

二奶奶在想些什么,她不知晓,就连二爷,现在也未必知晓。

见二奶奶坐定了,重山走过去轻声问道:“二奶奶,你的药……”

没等重山把话说完,二奶奶就淡然说道:“不必了。”

二奶奶早已猜到,重山要问些什么。她心里也清楚,重山现在,又在担忧她什么。

但二奶奶并没有去解释什么,就是这么轻轻的三个字,就带过了重山想要知道的答案。

见二奶奶说的坚定,重山并没有就此放弃,她仍旧说道:“二奶奶,你这是何苦呢?这药,我们都喝了这么多年了,这几年的苦都受了过来,哪里还差这最后一程呢?如果二奶奶就此不喝药了,可不是白白搭进去那么多的苦在自己肚子里呢?”

“人活着,有几人知晓,哪些苦是白搭进去的?又有哪些苦是苦尽甘来的?我不会后悔自己吃了那么多药,也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二奶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轻声说着,就像说着别人的遭遇一样。

重山见二奶奶已无意再说些什么,就在心里深深的叹着气。

她突然意识到,它要去找二爷谈谈了。说不定二爷也和她之前想的一样,他也以为,原先那个二奶奶重新回来了,他也把心彻底的放在了肚子里。

二爷放下制坯房的事,抽出时间到女儿红酒肆去见云儿。

二人多日不见,当激情如水般褪去,二人相拥着说话。

每次见面,二爷都觉得和云儿有说不完的体己话。她豪爽大方,但也心思细腻,多年来,她都是靠自己拼命挣生活,所以云儿对人情世故更了解,心态也更加清醒通透。

二爷很喜欢云儿依偎在他怀里,轻声和他说着大事小情。

这天,云儿对二爷说道:“前些日碰见一个酒客,说来奇怪,这个酒客说,他在泗春见过我。”

“那你认识他吗?”二爷问道。

“我哪里会认得他?当时在泗春伍爷家,我哪里像现在这般逍遥自在呢?”

二爷沉思了一会,看着云儿轻声说道:“他一定是在伍爷家见过你。”

“我也是这么问的,他确实是这么回答的。”云儿用手轻轻在二爷的胸膛上抚摸:“他还提到,青花伍家的伍爷出事了。”

二爷不由的一惊,他急着问道:“伍爷怎么了?”

“那个人说,伍爷有一天突然昏厥,醒来后就人事不分,意识不清。此后就疯疯癫癫的了。”

二爷听说,心里不由得一阵紧张,他问:“此事可是真的?”

“我与那个人素不相识,他何必拿伍爷的事来诓骗我呢?想必是真的。”云儿答道。

二爷又沉思起来,他将这件事放在了心里。

从女儿红酒肆回到房家大院,房子德并没有直接回到二房院去。他直奔老爷书房,房老爷此时正在书房。

房子德便将听来的消息告诉了老爷,并将自己想亲自到泗春走一趟看看的想法告诉了房老爷。

房老爷听二爷说完,沉默一会,他对二爷说道:“应该去看看。想当初我们房家在制作转香壶的关键时刻,遇到了最棘手的问题,要不是伍爷人重情仗义,给了房家那些上好的瓷石,还把伍家技术最好的柳永送到京城来,我们房家是很难度过那个关口的。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我们房家一直注重知恩图报,有来有回,如今伍爷出了事,先不管这个是真是假,你们都应该快去探视一下。”

说着,老爷又走向了里间。

过了一时,房老爷走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那个锦盒,外面已经有些破旧褪皮,看起来已藏有多个年头。锦盒外面,似乎还落着一些浮尘。

房老爷从怀中掏出锦帕来,轻轻的将锦盒外面的灰尘擦去,顿时,那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锦盒也变得簇新光亮。

房老爷打开锦盒,从里面拿出一块褐色的锦布来。那块锦布看起来也有些年月了,似乎颜色都开始泛白。

“这是你娘当初喝药的方子。”房老爷一边轻轻摩挲着那块锦布,一边轻声说道:“当初,她自己亲手将这个药方绣到了这块锦布上。你娘去世后,我就将她生前的珍爱之物收到了这个盒子里......一晃这么多年过去,多年不曾打开过了。”

房老爷将锦布递给房子德,房子德赶紧接了过来。那上面绣的药方,字迹娟秀,玲珑端正。

这是娘亲手缝制的。房子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他心里不禁泛起一阵酸楚。

“当初,你娘也是突然就昏厥不醒,等到她醒来后,她就谁也不认识了,也不记得一些事,自此就疯疯癫癫。我为她寻了多个名医,吃了数不清的药方。直到吃了这个药方,你娘才渐渐有些好转,后来一直吃下去,你娘终于恢复了意识,虽然身体依然虚弱,但能认识人了。”

房老爷长叹一声,又继续说道:“为了能记住这个药方,也感念这个药方救了你娘的命。你娘就亲手将它缝了下来,比那些珍奇异宝看的还要重,当宝贝一样的收藏着。你娘去世,我就将这个药方放在了这个锦盒里,没想到还能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房老爷看着二爷说道:“听你讲来,那青花伍爷的犯病症状可是和你娘一样的很,犯病后的情形也很是相似。或许,他也是突然受到什么事情的刺激才导致如此,这个药方上的药,都不难找到,也都性情温和并非虎狼之剂,可以拿去让伍爷试着吃一吃,说不定能管用呢。如果能救他一命,想来也是你娘保留这个秘方的意义所在。”

二爷将这个锦布药方叠好,放在自己的怀中珍藏好,就动身准备到泗春去。

去泗春前,房子德很想再到女儿红酒肆去一次,好与心爱的云儿道声别,告诉她自己的行程。

但考虑到房家制瓷事务繁忙,赶到泗春去又急不可待,二爷便打消了去见云儿的念头。

他急匆匆回到二房院,奇怪的是,二房院里也是寂静无声。重山和二奶奶都不知去了哪里。

二爷来不及多想,就自己动手准备了一些上路的衣物和盘缠。

这次,他轻装简行,不带伙计,独自一人就上路了,快马加鞭的往泗春伍爷家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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