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吕奉先辕门射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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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将说：“如今刘备军队屯驻在小沛，虽然容易攻取，只是吕布盘踞在徐州，之前许诺给他金银财帛和粮草马匹，到现在还没有给他。可以立刻派人送去粮食和金银财帛，来使他心意顺遂，让他按兵不动，这样刘备立刻就可以被擒获。先擒住刘备，之后再谋取吕布，这是先除掉一个祸患的计策。”袁术很高兴，就命令韩胤带着密信去见吕布。信上说：

过去董卓作乱，破坏王室，给我袁术家带来祸害，我在关东起兵，没能将董卓斩杀分裂。将军您诛杀了董卓，送来他的头颅首级，为我扫除了仇恨耻辱，使我在当世能扬眉吐气，无论生死都不愧对，这是您的第一个功劳。过去金尚前往兖州，刚到封邑，就被曹操迎头阻击打败，流离逃亡，几乎到了灭亡的地步。将军您攻破兖州，我袁术又在远近闻名，这是您的第二个功劳。我袁术出生以来，没听说过天下有刘备，刘备却举兵与我作战。我凭借将军的神威，才得以打败刘备，这是您的第三个功劳。将军对我有这三大功劳，我袁术虽然不聪慧，但愿以生死相报。将军连年征战，军粮如果不足，现在给您送二十万斛米，在路上迎接，不止于此，还会陆续送来。如果是兵器战具，其他缺少的东西，不论大小都听您的吩咐。

吕布看完书信后，得到这些东西非常高兴，重重地款待韩胤。

韩胤回去报告袁术，袁术派遣纪灵为大将，雷薄、陈兰为副将，进攻小沛。有人报告给刘备，刘备召集众人商议。张飞要出去迎战。孙乾说：“如今小沛粮食少兵力弱，怎么能抵挡敌人呢？可以写信向吕布告急。”张飞说：“那家伙怎么肯来！”孙乾说：“不如舍弃小沛去投奔曹操。”张飞不高兴。刘备说：“孙乾的话有道理。”于是写信送给吕布。信上说：

自从将军您垂怜挂念，让我刘备在小沛有安身之所，实在是拜受了如云天般的恩德。如今袁术想要报私仇，派遣纪灵率领军队到我县，我已危在旦夕，除了将军您没有人能救我了。希望您能驱使一支军队，来解救这危急的困境，那我就非常幸运了！

吕布看了信后说：“两边都送信来，一边要求救援，一边说不要救，让我也很为难啊。”陈宫说：“刘备现在虽然被困，但他的势力以后会发展壮大，对我们构不成威胁，我们可以和他和平相处。袁术是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他消灭了刘备，以后可能会来攻打我们。从长远考虑，我们应该去救刘备。”吕布听了陈宫的话，觉得有道理，于是就点兵启程前往小沛。

纪灵起兵，长驱直入，已经到达沛县东南，并扎下营寨。白天，他的军队排列旌旗，遮天蔽日；夜晚，他的军队设置火鼓，声震天地。玄德县中只有五千余人，也只得勉强出县，布阵安营。

张飞想要出战，刘备进行阻拦。这时有人报告吕布带兵在离小沛西南一里的地方扎下营寨。纪灵得知吕布领兵来救刘备，急忙派人给吕布送信，指责他言而无信。吕布看了信后，信中说：

我听说大丈夫的志向，应当心思专一没有二意，专注于一个目标，可以赴汤蹈火。纪信为了刘邦在楚军中受死，专诸为了公子光在吴王面前被杀。之前温侯您既然接受了袁氏的礼物，现在又接受刘备的花言巧语，这不是英雄该做的行为啊。如果承蒙您能早日斩杀刘备，我们永远会成为互相支持的力量，共同图谋称王称霸的基业。希望您能给我一句话，来决定我是去是留。非常幸运啊！

吕布看完之后，笑着说：“我有一个计策，能让袁术不会怨恨我，也让刘备不会埋怨我。”高顺说：“希望听听这个计策。”吕布说：“到时候看就知道了，难以用言语说明。”让人前往纪灵、刘备的营寨中，邀请他们二人来赴宴。

玄德看书后非常高兴，便要上马出发。关、张二人说：“兄长不可以去。吕布一定有别的心思。”玄德说：“我待吕布不薄，他怎么会害我呢？”说完就走了。关、张二人跟了上去。到了吕布的营寨，三人入帐相见，吕布说：“我今天特意来解你的危难。你日后得志，不要忘了我。”玄德叩头道谢，坐在吕布旁边。关、张二人按剑站在玄德身后。有人报告纪灵到了寨中，玄德非常吃惊，想要避开。吕布说：“我特意请你们二人来商议，不要怀疑。”玄德不知道吕布的意思，心中很不安。纪灵下马进入营帐，看到玄德坐在帐中，转身就要出去，左右的人都留不住他。吕布上前扯住纪灵的手臂，就像提起一个小孩子一样。纪灵说：“将军是想要杀我吗？”吕布说：“不是。”纪灵又说：“难道是要杀‘大耳贼’吗？”吕布说：“也不是。”纪灵说：“希望将军能早点告诉我，以解我心中的疑惑。”吕布说：“玄德是我的弟弟。现在他被将军困住，所以我来救他。”纪灵听后大惊，说：“如果这样，那我就死定了！”吕布说：“没有这回事。我平生不喜欢争斗，只喜欢调解争斗。”纪灵问：“什么是调解争斗？”吕布说：“就是让你们两家停止战斗。我有一个办法，可以从天而定。”纪灵说：“将军既然这么说，请到帐中详细商议。”纪灵进入营帐，与玄德相见。两人都心中不安。吕布坐在中间，纪灵在左边，玄德在右边。吕布让人开始喝酒。

酒过几巡，吕布说：“你们两家看在我的面子上，都各自罢兵吧。”玄德没有说话。纪灵说：“我奉我主公的命令，率领十万大军，专门来捉拿刘备，怎么能罢手呢？”张飞拔剑握在手中，大怒说：“我虽然兵少，但看你们就如同儿戏一般！你们比百万黄巾军又怎样？你敢伤害我哥哥！”关羽拖住张飞的手，说：“先看吕将军怎么处理，到那时再各自回营寨厮杀也不迟。”吕布说：“我请你们两家来是调解争斗的，一定不会让你们厮杀。”这边纪灵不服气，那边张飞一心只想厮杀。

吕布大怒，吩咐左右：“把我的方天画戟取来！”吕布提着画戟在手中，纪灵和玄德都大惊失色。吕布说：“我劝你们两家不要厮杀，全看天命。”让左右接过画戟去，立在辕门外，远远地插好。吕布让人拿来弓箭。吕布手持弓箭，回头对纪灵和玄德说：“辕门距离中军一百五十步，我若一箭射中画戟的小枝，你们两家就罢兵；如果射不中，你们各自回营安排厮杀。如果不遵从我的话，就一起杀了你们。”众人都答应。玄德暗自祷告天地说：“只希望能射中！”吕布让大家都坐下，再各自喝一杯酒。酒喝完后，吕布挽起衣袖，搭上箭，拉满弓，口中喊道：“箭中！”这真是刘玄德有福气的地方，弓拉开如同秋月在天空中，箭射出去好似流星落地，一箭正好射中画戟的小枝。帐上帐下的将士们齐声喝彩。后来有史官题诗赞吕布射戟说：

昔日将军解斗时， 全凭射戟释雄师。

辕门深处如开月， 一点寒星中小枝。

又有一位诗人宋贤写了一首诗说：

温侯神射世间稀，曾向辕门独解危。

落日果然欺后羿，号猿直欲胜由基。

虎筋弦响弓开处，雕羽翎飞箭到时。

豹子尾摇穿画戟，雄兵十万脱征衣。

又写了一首诗说：

吕布当年解备危， 万军谁敢效公威？

早知“大耳”全无信， 悔向辕门射戟时。

又有诗人赞玄德说：

弯弓百步喜穿杨， 休说当年有纪昌。

射戟万年夸吕布， 谁知天佑汉中王。

吕布射中画戟小枝后，弃弓坐下，起身拉着纪灵和刘备的手说：“这是上天让你们两家罢兵，不再征战。今天大家都喝醉，来日各自罢兵。”纪灵说：“将军的话，我不敢不听。但我回去后，主公怎么会相信呢？”吕布说：“我会写信给你的主公。”当天，玄德暗自感叹“惭愧”。又喝了几轮酒，纪灵要了吕布的书信先回去了。吕布与刘备说：“要不是我，你就危险了。”刘备拜谢后，与关羽、张飞一同回去了。第二天，三处军马都散了。

先不说玄德回到小沛，吕布回到徐州。只说纪灵回到淮南拜见袁术，讲述吕布辕门射戟为刘备解围的事，并呈上书信。袁术大怒说：“吕布收受了我许多财物，却反而帮助刘备，以射戟为名义，故意戏弄我。我要亲自率领淮南的兵马，征讨吕布和刘备。”纪灵说：“主公不可轻率行事。吕布是当世的英雄，又占有徐州之地。如果吕布和刘备首尾相连，不容易谋取。我听说吕布的妻子严氏有一个女儿，主公有一个儿子，可以派人向吕布求亲。吕布有女儿在这里，必定会杀刘备，这是‘疏远的人无法离间亲近的人’的计策啊。”袁术当天就派遣韩胤作为媒人，带着礼物前往徐州求亲。韩胤不久就到了徐州，见到吕布并说道：“袁术非常仰慕将军，想要请求让将军的女儿做他儿子的媳妇，永远结成‘秦晋之好’。”

吕布接受了礼物，进去见他的妻子，说袁术来求亲。严氏说：“我听说袁公路长久地镇守淮南，有无数的钱粮，早晚会成为天子。”如果成就了大事业，那么我的女儿就有成为国母的希望。只是不知道他有几个儿子？”吕布说：“只有这一个儿子。”严氏说：“为什么不答应他呢？”即使不能成为皇后，我们徐州也没有忧虑了。”吕布的心意于是就决定了，邀请韩胤参加筵席，答应了他的亲事。回来后，准备好聘礼确定好礼物，送进府中厅堂。吕布设置筵席来招待他，把他留在馆驿里面歇息。

第二天，陈宫直接前往馆驿去探听韩胤，在座的时候喝退身边的人，对韩胤说：“是谁献出这个计策，让你来做媒人？是意在谋取刘备的首级吧？”韩胤很吃惊，于是就跪在地上，如实相告是这样，乞求陈宫宽恕。陈宫扶起他说：“我已经有这个心思很久了，只是奈何温侯不听从。这件事如果拖延，必定会被其他人破坏了。我进去见温侯，就叫他送女儿出城去成亲，怎么样？”韩胤就感谢说：“这是再生的恩德，袁公如果听说了，也会感念深厚的恩情啊。”

陈宫于是进去拜见吕布说：“听说主公您的女儿许配给袁公路的儿子，这正符合我的心意。徐州可以保证永远的基业啊！不知道主公想用哪一天？”吕布说：“不知道。”陈宫说：“古人结亲，对于接受聘礼的良辰吉日，已经有规定：天子是一年，诸侯是半年，大夫是一季，平民是一个月。”吕布说：“袁公路，是上天赐予的国宝，早晚会成为皇帝，应当按照天子的例子。”陈宫说：“不可以。”吕布说：“现在就按照诸侯的例子吧。”陈宫说：“也不可以。”吕布说：“依照我们家的风俗，就按照卿大夫的例子吧。”陈宫说：“还是不可以。”吕布说：“我现在虽然称霸徐州，还没有接受明确的诏令，你是想让我依照平民的例子吗？”陈宫说：“哪有这样的道理。”吕布说：“你到底想怎么样？”陈宫说：“如今天下，诸侯相互征伐，袁公路威震四海。现在和袁公路结亲，诸侯中有很多嫉妒的。倘若到了吉日良辰，半路上有伏兵一起出现，该怎么办？这门亲事不答应，就算了；既然已经答应了，趁着诸侯还不知道，就赶快送女儿过去。如果到了寿春，袁公路必定会自己选择日子来办婚事。”吕布高兴地说：“公台的话很恰当。”进去告诉严氏。严氏说：“如果不是公台，几乎耽误了我的女儿，将军听从他就可以了。”吕布于是赠给韩胤金帛来感谢他做媒，安排好首饰器皿、宝马香车，让宋宪、魏续和韩胤一起，送女儿前去。鼓乐声喧闹震天，送出城外。

有沛县县令陈珪在家里养老，他就是陈元龙的父亲，听到鼓乐喧闹震天的声音，就询问左右的人。左右的人说：“吕奉先的女儿远嫁给袁公路的儿子。”陈珪说：“谁做的媒人？”回答说：“三天之前，韩胤从寿春过来，想来是媒人。”陈珪说：“这是‘疏不间亲’的计策啊，必定会害刘备。”于是带病去见吕布。吕布说：“大夫怎么来了？”陈珪说：“听说将军死期将至，特意来吊丧。”吕布吃惊地说：“为什么说这样的话？”陈珪说：“之前袁公路用金帛送给您，想要杀刘备，您用射箭解了围；袁术来求亲，其中是想让您的女儿做人质，随后就会来取刘备的首级。不然的话，必定会来求借钱粮，或者求协助，您一定会答应。早晚他造反，您就是反贼的亲属了。”吕布大惊说：“陈宫误我了！”急忙叫张辽率领军队追赶三十里，把女儿带回来放在后堂，大骂陈宫说：“你想让我遭受万代的骂名！”陈宫沉默着退下。陈珪说：“暂且监禁韩胤在这里。”却让人假意回复袁术说女儿的嫁妆还没准备完，如果准备好了就会自己送过去。”然后把韩胤关进监狱，人马都各自挡住。陈珪又劝吕布说：“可以派遣我的儿子陈登作为使者，押送韩胤去许都，曹操一定会很高兴。”吕布说：“让我仔细考虑考虑。”好几天都没有决定。

有人报告说刘备在小沛招兵买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吕布说：“作为将军，这是本分的事。”正在说话的时候，宋宪、魏续到了，行过拜见礼后，吕布说：“我命令你们二人去山东买马，近来买到了几匹？”宋宪说：“买到了三百多匹好马，回到沛县边界处，被强盗贼寇抢走了一半。打听得知是刘备手下的将领张飞，假装作山贼，把马匹抢劫去了。”吕布听信了，心中大怒，随即下令点兵去小沛捉拿斩杀张飞。接下来会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