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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追击、阻击(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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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鹰们,注意用盾牌护住身体要害,那贼首箭术超人,又使得一把劲弩,劲道之大,二百步就能伤人,切莫轻敌!”那牌子头以亲身经验告诫左右探马赤军。

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盾阵内,自己几十号兄弟,都被鞑子斥侯斩杀,李芗泉不断发箭,企图予敌以重创。不过效果却打了折扣,七八支箭下来,只命中三人,却是鞑子已有防备。

等他再伸手摸箭时,箭囊已经没有箭了,原来他只带了二十支箭,已经消耗完毕,马修斯也可以勉强使用羽箭,最好是改造,重点是普通的羽箭要轻,会大幅降低精度与杀伤距离。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转而求其次,大呼道:“都给我射那大汉,射中者,赏银十两,射死者,赏银五十两,替兄弟们报仇!”

俗话说重赏之中必有勇夫,朱雀军中的弓手七、八个人,纷纷不畏鞑子羽箭,拉弓搭箭,直朝牌子头射去。双方的距离顷刻之间拉近,各自的羽箭在空中交错,然后带着死亡的召唤扑向目标。

“稳步后撤!勿让鞑子欺到近前!”如果能顺利的将鞑子引到王大郎的埋伏地,然后伏兵顿起,就可以杀鞑子一个措手不及。

问题是,一路来还能勉强维持不崩溃的朱雀军,其实已经到了临界状态,先前能保持队伍基本不散而与鞑子距离的稳步后退,其实关键不是李芗泉与张靖等人如何的御兵有方,而是与鞑子存在一个安全距离,并且对方并没有做出攻击姿态。

如今,鞑子暴起,这已身心疲惫的二十余朱雀军士,已经到了快要山崩的地步,张靖一喊出“后撤”的话,离敌最远的军兵解开束缚,撒腿就跑,带起其余军兵纷纷学样,顾不得保持队形--其实他们也没有什么队形,争先恐后的朝村落的方向奔逃。

鞑子的羽箭射杀了少数落在最后的朱雀军,受伤倒地的军兵发出凄厉而绝望惨叫声,更刺激了整个队伍的崩溃速度。事已至此,纵有神仙也无回天之术,危急之中,张靖将几名核心骨干聚集起来,并齐声大呼:“保护大人!”

“狗娘养的!这么快就垮了?”李芗泉看着一发不可收拾的朱雀军,心脏紧张得怦怦直跳。这可不是好玩的,搞不好没有被鞑子砍死,反而被乱军踩死。大势已去!这个时候可来不得半点逞能之事,眼见事态无可挽回,李芗泉懊悔的提着弓,一手用盾牌子护住后背,也混杂进队伍之中,随之逃命。

在这狭窄的官道上,他那不俗的逃命速度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还超过了好几名军兵。直到落后十几步的张靖的喊杀声乍起,他才回过神:好歹自己也是头,这逃跑的样子也太没形象了。

“他xx的,如果老天今日要收了我,那便将这条命拿去便是!”他拚命压住自己想要逃命的念头,同时努力说服自己,与更多的人在一起,捡得性命的几率更大。甚至,他还奋勇的喊上几句:“兄弟们,不用怕,随我反击鞑子。”

当然那只是说说而已,真要反击,那是自寻死路!李芗泉快速与张靖、王二郎、刘华山、杨奇、伍进等六、七个人汇合,组成一个小小的防御队伍,借着地形不利于鞑子兵力展开的便利,一边招架一边“稳步后撤”。

话说马西巴雅尔见当面的朱雀军竟然顷刻间溃败,他老于行伍,一看便知对方完全不是假意为之的模样,而且,他已经认出了张靖,就是这厮,在黑水冲反噬己方一口,不说差点小命都丢了,赵安抚使还要加罪于身,再不立功,怕是这百户都当不下去。

于是,马西巴雅尔挥兵向前:“追上前去,杀他个片甲不留,擒得那贼军头目或斩杀铁枪将,赏银百两!”

百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众探马赤军、甚至少数新附军也争先恐后的向朱雀军扑去。

。。。。。。

不过区区两里多路,其实他们仅跑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对于李芗泉等人而言,却比漫长一天的时间更久,凶狠的鞑子,有好几次已经冲到眼前直取李芗泉上下,靠着麾下的拚死奋战,才得已逃脱,尤其张靖那杆钢枪,接连撂翻三个鞑子,生生将马西巴雅尔的攻势打落几分。

废弃的村落就在眼前,靠意志支撑、已浑身没有多少力气的李芗泉,心中的石头才算落了地,他大咧咧从士卒的手上夺过一杆枪,朝伍进道:“伍三郎,替我拿好弓,我来好好让鞑子见识一下汉家儿郎的厉害!”

张靖一把抓住李芗泉,急切道:“大人,使不得!您是一军之主,如何能以身犯险?!剩下的,就交由大郎吧。”

说罢,他招呼同行几人,架住李芗泉就往外拖,却被后者挣脱,只见他斜举长枪,怒目圆睁,对着奔来的鞑子大呼道:“这里是汉人的土地,容不得尔等猖狂!”

然后,他如视死如归的将军一般,明知事不可为,却毅然冲向敌阵。他的这番做为,在最后一抹夕阳下,煞是英姿飒,也尽收王大郎等朱雀军伏兵的眼底。

当然,至于张靖等人又是如何鼓起最后一丝残存的勇气拚死护卫李芗泉,已不是重要的了。

这个时候,只有李芗泉心里明白:我已经豁出去了,也希望我的这番做作,能为朱雀军的奋起反击,徒增些勇气与信心罢。

不得不说,他的这番表演成份更多的举动,确实感染了王大郎等朱雀军伏兵,主将如此,军兵们有何惧死的,只见王大郎“霍”的站起,麻扎刀虚空一劈:“射!”

他话刚落音,村落尽头两侧的林中,射出数十支羽箭,直朝鞑子扑去。几轮箭雨下来,猝不及防的鞑子,被射翻者,足有十数名不止!

王大郎的出击有些早了,毕竟他原本只是岳州府的一个都虞候,哪里指挥过近三百人的伏击,临战经验比张靖差了不止一点。排着一字长蛇阵奔杀而来的鞑子,受到伏击的只有半数,并且已有防备的鞑子纷纷举盾的举盾、隐藏的隐藏,后三轮箭雨的效果甚微。

跑在队伍之中的马西巴雅尔险些中了一箭,他扫了一眼被射翻的探马赤军,“哎呀”一声,懊恼十分:“大意大意,这支贼军果真只是诱兵,可怜我的好猛士,悔也悔也!”

泸州城外、黑水冲的两战已是颜面尽失,他心中急躁,再不立功,只怕上官要怪罪下来。此回夺回梅岭堡,算是一功,让马西巴雅尔心中稍安,却不料在这荒郊野外,竟然又遭伏击,岂不急哉,这这这......

五轮箭雨之后,鞑子攻势已堕,王大郎抑头一声虎啸,操着麻扎刀率先杀奔下来。他本是斥候出身,寻常三五个人近不得身,本领也是不俗。他的两个儿子王天杰、王地杰护在一左一右,为其父提供屏障。

好一个上阵父子兵,只见王大郎暴喝一声,有如晴空中一声霹雳,他纵身一跃,半空中凭空杀到,一片刀光闪过,将一名鞑子生生劈于刀下,那倒霉货顿时血溅五步,身首异处。

另有鞑子借王江搏杀之战想要偷袭,却被天杰地杰牢牢看住,近身不得。

这支朱雀军,便有张靖旧部,也有新附军降兵,还有前几回袭击鞑子转运仓库的民众,他们整体的战斗力,比下午与鞑子力战的那支梅岭堡守卒,只高不低。而鞑子奔袭一日,已是疲惫不堪,在被伏击的情况下,不仅士气坠了,就是体力也有些吃不消,眼见着露出颓势。

谭如许、卢功义、李终明等张靖旧部,临战经验丰富,他们以十人一组结成一个一个的小阵,两翼防御,中间军兵专司拼刺,后面之人却搭弓提供远程火力,另有两名跳荡兵则伺机而动,以出其不意的砍杀敌军。

一个个小阵戮力拚杀,对付起那些个落单的鞑子,以众欺寡,简直就如砍瓜切菜般容易,既有战绩又能充分的保护自己,比起其余朱雀军毫无章法的胡乱打法,高下立判。

李芗泉看着这一幕,心生感慨,后世对大宋军兵的描述,只是强调宋军弓弩犀利、步甲厚重,却往往不提宋军的近身搏战能力。现在他看张靖所部,其近身厮杀的本领竟然相当不差。看来,后世的资料有偏差啊。

其实,从各种战例中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宋军的近战能力并不弱,他们弱在骑兵太少,而辽、金、蒙古皆是骑兵居多,宋军胜了追不上,败了便全军覆没,从而让后世得出宋军羸弱的结论,这是以偏概全了!

李芗泉拱手对张靖道:“老天对我不薄啊!立青,你真是上天派来助我的罢。倘若有一天大宋匡复,你当为第一功臣!”

“大人所言,在下羞愧也!但看张某挑几颗头颅来向大人请功!”张靖说罢,不顾疲惫之身,铁枪一摆,也杀入战阵。。。。。。

最后一抹金色的阳光如同一只灵动的精灵,轻盈地滑过树梢,仿佛是在向这个世界告别。随着它的离去,整个大地逐渐被无尽的夜色所笼罩,那如墨般深沉的黑暗从四面八方不断浸染过来,像是要吞噬掉一切光明和温暖。

夜空中闪烁着点点繁星,宛如璀璨的宝石镶嵌在黑色的天幕之上,散发着神秘而迷人的光芒。微风轻拂,树叶沙沙作响,似乎在低声诉说着夜晚的故事。朦胧的月光洒下银辉,泼在这废弃的村落里,这苍凉的景色有那么一瞬间在李芗泉的脑海里差点构成了一幅印象派的油画。

而在这油画当中,两支人马还在拚杀,嚎号声、惨叫声、金戈交鸣声,不一而足,不绝于耳,让人不禁唏嘘,为何世间的人就不能和平共处?

“大人,您要的箭!”身边的刘华山恭恭敬敬的递上三支稍加改造的羽箭,李芗泉接过后,虎目圆睁,暴喝道:“鞑子们,你们为什么一定要压迫我们,一定要杀戮我们?我等只想活命,哪怕像一条狗一样的活着。但是可恶,你们连这个最基本的奢求都不给。

兄弟们,杀光他们,我们才能活,我们的父母、儿女才能活,杀!!!\

“杀!”

“杀!”

......

在这个破败村落内,马西巴雅尔已经看出了这支伏兵的大致水平,对方的人手当中,约摸二三成顶多四成的军兵似乎有过战阵经验,与自己的探马赤军比起来,略差了一些。

于是,他很想指挥己方人马与敢于伏击自己的贼军好好较量一番;并且论到耐力,他自信比贼军更强,只要撑过这最艰难的一柱香时间,就会迎来转机。

但形势比人强,一则手下军兵士气已溃,而对方似乎越战越勇,呼号声更是响彻云霄,二则人生地不熟,马西巴雅尔担心贼军还有援助,于是他压制住想要一争到底的念头,指挥部下且战且退,然后再寻机反击。

王大郎见鞑子兵退,哪里肯舍,指挥手下点燃火把追击,不留神林中也杀出两支鞑子人马,他们却是马西巴雅尔早先分派进林侦察的斥候牌子,见百户被袭,穿林而过,拚死前来相助。

“哎呀,鞑子留有后手!”李芗泉未曾料到鞑子竟然也有援兵,在杀退这股敌军后,看着王大郎、张靖大呼酣战追击而去。但鞑子战斗力有目共睹,他们就算是在撤退途中,也乱中有序,没有溃散,李芗泉不愿新造的朱雀军再有损伤,亦担心前面有鞑子伏兵,便安排身边的伍进赶上前,止住继续追击的王张二人。正杀得过瘾的王江,本要再冲杀几番,被回过神的张靖再三拦住,颇有些不快活。

他却不知,再往前冲杀二三里,便要陷入鞑子的伏击圈,马西巴雅尔,岂是好易与之辈。

这场伏击战,朱雀军斩杀鞑子三十二人(其中新附军占七成),俘三人、夺得鞑子战马数十余匹并部分兵甲器械,在梅岭堡落败之后算是扳回一局。不过,朱雀军以出其不意伏击疲惫敌军的情况下,仍付出了伤十五人亡二十七人的代价。

要知,此地极不适宜骑兵作战,蒙古本部鞑子的箭雨打击、两翼包抄、佯退、开口等战术远远没有发挥出来,可见,双方在战力方面的差距何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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