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这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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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的大副在新水手们第一次归行后，总爱扯过他们偷摸摸又绘声绘色地描述南十字在海上航行种种惊世骇俗的际遇，以及北斗如何英勇神武、唱着号子亲自操舵。
在大姐头的带领下，大家的前途如何一片光明云云……
不过今夜，新增了一只神千落的酒桌…果汁桌上，倒是不同凡响了起来。
不少壮汉眼含兴奋，拎着酒壶酒坛挤上了桌，团团围坐在捧着甜水怀抱龙龙的少年身旁。里里外外围了那许多人，连带着坐在对面的北斗都好奇地凑来，聆听箫神大人亲口讲述昔日辉煌的事迹。
多数是少年语调拐着弯笑吟吟夸赞帝君大人罢了。
顺势被困在人头中的枫原万叶只得朝神千落的方向凑了凑，更能嗅到少年身上好闻韵致的松木幽香。柔软的身体单薄修长，与常年挥汗如雨的壮实船员们有着极大的不同。
他没忍住偷偷瞧了眼好整以暇彬彬有礼的神明。晕染开层层光辉的灯光柔和了少年浅笑的眉眼，那双黑瞳在众人瞩目下清泉般灵动，仿佛收摄一切华美的玉石。
谈笑间，嘴角微微上扬的俏皮弧度透出本性的优雅，清隽、秀美、禁欲，人群中凸显出的肩膀单薄纤柔却绝不病弱。细看这绝世容颜时，连周围熟悉的船员们的脸庞和存在都淡去了许多。
枫原万叶轻轻叹了口气。
自己方才对空和派蒙所言，自小仰慕璃月箫神一事，并非虚言。
父亲枫原景春曾在少年很小的时候，陪他翻看过许多令稚嫩的男孩忍不住向往的绘本。有神之眼持有者行侠仗义，为民除害的正义故事；也有浪人侠客游历四方，结交好友的豪迈情怀。
还有令他甚是喜欢的，自璃月流传来的一本精彩绝伦的故事集。
在其中，自然是少不了岩王帝君伟岸的身影，以及陪伴在君王身侧的，那轻笑从容、白衣竹箫的少年神明。
他的视线便一下子被插画中，少年衣袂翩飞垂眸吹箫的潇洒形象深深吸引住了。
直至眸光清澈的男孩成长为心智温柔的少年，一路颠沛流离经历人生苦楚，那年那日，那初见时的惊艳依旧深刻心底。在蓦然听闻璃月箫神回归的那一刻，再度一遍遍翻浮在脑海之中。
这是不是意味着，生命短暂的人类如他，也能够去见一见那位倾慕已久的神明？
他立即就随着听闻此事，拍着他的肩膀笑说没问题的北斗动身了。
甚至预料之外地得知，箫神千落会搭乘南十字，与大家一同前往稻妻。
谁也不曾知晓，在神千落登船的前一个夜晚，忍不住紧张的少年其实是辗转反侧，期待忐忑了不知多久才陷入清梦的。
结局却出乎意料。
大抵算得上追星失败的枫原万叶呆毛耷拉下来。酒桌上人多眼杂，他想要询问之事看来暂且得不到答案，正要从大家有意的包围中离开，吹吹风安静远眺大海片刻。
被神千落拽住了。
“大家这般兴致高涨，怎么便就要走？”讶然回眸时，得以窥到神明在人群簇拥里微明的双眸，“约好了一同品酒赏月，岂能不醉不归？”
临风回身的姿态青稚，少年心底轻颤：“箫神大人…？”
不料，身畔勾肩搭背举杯对饮的船员们立马露出笑意让出位置，在北斗在号召下跑到一旁激情打牌起来。
两位少年总算得此空闲，静默着坐在酒（？）桌前。
不得不说，一旁熟悉又偶尔令人感到吵闹的欢笑歌声，此刻成了最能缓解尴尬的背景板。
枫原万叶紧绷的身体终于稍稍放松了些许，鼓起勇气转向了百无聊赖·戳着钻进酒坛的风精灵·神千落：“若是我猜得不错，箫神大人果然是在观察我吧。”
稍稍挑眉，神千落仍是淡定地抱着龙龙：“万叶何出此言？”
“…我明白，这番话找不出任何证据，但我的直觉告诉我，您对我并不满意。可我不明白其中的缘由，思前想后，我应该并没有做出任何惹您生气的举动吧？”
说到最认真之时，枫原万叶甚至站起了身，本该温和的枫瞳凝视着神千落的每一丝神情变化，倒是难得倾露出少年人该有的锐利和固执。
无缘无故被讨厌，甚至是被仰慕已久的神明讨厌，自然是非常委屈难过的罢。
饶是幽怨难解的兄长大人，瞧着白毛小正太这副表情，都不由得心生一丝惹了可爱小朋友伤心的负罪感。
“从儿时起，我就非常仰慕箫神大人。正因如此，您的一言一行更令我在意和不解…可否告诉我，我究竟哪里做的不够好……”
“因为万叶做得很好哦。”
心跳加速等待回答的枫原万叶还是没忍住地怔了一下：“…做得、很好？”
“自相见时，我就为自己罗列出无数种可能讨厌万叶的理由，可惜，全都失败了呢。”抱紧龙龙盯着惊讶的少年，神千落忍了又忍，还是忍住了因为幽怨而再度啃龙龙的行为。
“这本应是与你无关之事，我尚且得不出正确结论，但从现在起，我不会再为难你了。往后，就称呼我为千落罢。”
大船随海面晃荡，枫原万叶稍稍凝滞了片刻，迟疑着低语：“您是透过我，在观察另一个人吗？”
“不止如此哦。”神千落平静地回望，环抱龙龙的手臂收拢时，睫毛阴影下的眸光分明闪过了落寞，“想来，我应当无法做到原谅那一位罢。”
“可是万叶，如今站在我面前的这只万叶，与他全然不同呢。”
尚且不甚明白神明话语的深意，可敏锐的直觉却令本性平和的风系少年清晰地感知到了，或许全知全能的神，也会有寂寞之时。
“箫神大人…”
“哦？”
“…千落。”犹豫了许久，枫原万叶还是下定决心，忽地上前一步，目光认真地伫立在平静得过分的少年面前。
青稚的身躯霎然挡住了呼啸的海风，以及大海可怕又深邃的汹涌巨浪。
“倘若实在惧怕大海，你可以尽情与我倾诉。在海面之上，我可以做被你依靠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