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水水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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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千落承认，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刻，连伟大如兄长大人，都没忍住跌进名为枫原万叶的攻势里了。

…这孩子实在太过于敏锐细腻又温柔贤惠，倘若阿乔娶了万叶，也未必……

未必不会油然而生自家弟弟被拱走了的痛心感。

少年再次黑脸。

神千落是绝不会与抢走神千乔的男人和解的。

当然，如今和彼此失去联络的兄弟两只并非处于同一时空，或者说，他根本不再存活于原本的世界，也是早已有迹可循的事实。

因而抢走阿乔之类莫须有的异时空罪名，绝不可强加在眼前这尊敬仰慕自己的本时空少年身上。

“惧怕？”所以空气都沉默的这一刹，神千落怀抱龙龙，轻笑了声，“这般大胆的言论，即便是万叶，我也只允许你说上一次哦。”

“我现在的这番话，可不再是毫无依据的直觉。你的确在惧怕大海。”枫原万叶却是不再理会神明微沉的凝视，有理有据地轻语起来。

“从你登船的那一刻起，我就注意到一直被你抱在怀里的抱枕。就算你告诉大家这是你的爱人、那位与我素未谋面的钟离先生送给你的礼物，也依旧存在许多违和之处。”

略感头疼地垂下眸，神千落浑然否认的姿态：“胡编乱造可不是好孩子呢。我不过是喜爱龙龙，又是阿离送与我的临别礼物，宠着抱着，不也是合理的行为？”

枫原万叶却摇头：“据我观察，你并不是喜欢麻烦的人。一整天都带着抱枕行动，对你来说也算是一种阻碍吧。”

“或许我并不全然了解你的性格，可是，船只每一次在海面上剧烈晃动，你都会加重环抱抱枕的力度——虽然你伪装地极其自然，让人完全察觉不出异样，但风告诉我，你确实在害怕。”

“……”神千落盯住了眼前的少年，枫原万叶目光笃定地回望。终究，前者还是在船只再一次猝然的晃动下，没忍住移开了视线。

强行压抑的指尖没再凹显力道，却在龙龙棕色软毛的映衬下，显得骨感泛白。

“推理得不错，可惜，还是猜错了哦。”

不曾预料对方一如既往的嘴硬，少年枫红的眼底翻浮起莫名的情感：“这算不算是，你在强撑？在伪装？”

神千落也站了起来。起身之时，他与白发少年的身高一般无二，彼此的呆毛在愈演愈烈的夜风里晃动：“我如何需要伪装？”

在神明无言中充斥压迫感的幽然凝望中，枫原万叶失语一刹，终是隐约明悟了什么，更为靠近一步。

“我的直觉不会出错的。哪怕作为神明的你伪装了成千上万次，我都会一一将你识破。不要逞强，千落，这并不可笑。”

慵懒而优雅地侧过眸，不去理会炯炯的目光，神千落一字一顿地轻语：“你记住，小朋友，不会有神明怕水的。”

阔然的眸光投落进风暴渐起的黝黑大海，少年清秀的眉眼甚至划过不满，轻快的言语飘忽着厌恶的自嘲，“从何时起，区区人类也敢于任意指正我的伪装？你总不该自此以为，你看透了伟大的神明罢？”

“…我明白，对于神明而言，所谓的人类都不过只是后辈罢了。”坚定地与神明对峙的少年却是低下眸来，扼腕似的轻叹，“但神明，同样也拥有害怕的权利和资格。”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神明会承担起人类的信仰，但那样过于炽热的情感，对任何生灵而言，都会是一种负担吧。”

大抵是南十字逐步驶入稻妻的雷暴区域，甲板上的风更大了，冰凉的雨丝夹杂着从天陨落的惊雷，一下子炸裂在铮亮而漫无边际的海平面上。

匆匆跑过的船员们纷纷好心提醒叽叽喳喳了好半天的两小只进屋躲雨，枫原万叶连忙礼貌地应下，回眸的这一刹，似是隐约听闻了少年嗤然的轻笑。

“或许，我也要理解阿乔了呢…”

只可惜，嘈杂的人语声和惊雷声实在过于混乱，哪怕是听力超绝的少年，都不曾听清这一句复杂至极的微末呢喃。

“千落，你刚才…”

船只开始剧烈地晃动，他的注意力则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少年环抱龙龙的手。圆润的指肚白里泛红，手型修长完美，衣袂翩飞的身姿飒然，更是透出极端的淡然从容。

全然不似方才不动声色将恐惧藏匿的模样。

难道…

之前的一切，的确是神明对他的试探？

这一刹，哪怕是笃定如他，都没忍住地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

“雷暴更大了呢，小朋友快些上床歇息罢。”

他看到少年神明回眸朝他和煦地轻笑，眸瞳在唰然雷暴的光芒映照下，一如深不见底的深渊：“只是万叶，即便是你，也不要揣测我的任何想法哦。”

“你不会想要明白一切的，这是我作为神明——对你最后的忠告。”

·

于是独自回房的神明安静地倚靠在冷冰冰的门板上，没有点灯的室内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在窗外冷不丁劈下雷暴，大船在巨浪里剧烈摇晃的这一刻，他还是没忍住将脸埋进了龙龙的怀中。

环抱龙龙的手臂一点点收紧，似乎这样才能感受到一丝一缕爱人的温暖。遮遮掩掩的发丝下，是少年低落至极的神情：“阿离…”

“我当真，想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