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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再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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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声情并茂,时机恰当的戏唱完,连皇上都沉默。肖言琅心里有数,无论是他在璟阳之乱后的退避三舍与世无争,还是自出生起,他那位母亲姝妃就拼了命的掩其锋芒——说起姝妃,或也是在教他韬光养晦掩人耳目,唯有羽翼丰满时才可展露锋芒,但如今看来,姝妃未必是想推他走到至高山巅,他只是姝妃稳固后宫地位的棋子,谁会安心让一个并非己出的孩子站上权力的至高点。

但这许多年,都让肖言琅在皇上心中成了最不同寻常的那个孩子,似对争权夺储这些事毫无兴趣。

出使燕郊一事,与其说是肖言琅自请,不如说是被宁王与襄王促成。而皇上亦是顺水推舟,甚至也是促成其事的一只手。

王氏余孽一直是皇上的心病,或者说羲族后裔一直是他的心病。当初逼先帝在世禅位,理由便是淑太妃羲族后裔的身份。而淑太妃亡故,尸首却在安葬后的隔天不翼而飞。而皇上之所以能知晓淑太妃羲族后裔的身份,却是因他出征域外身中奇毒,反复毒发,回宫后几乎已成将死之人。

太医们束手无策,是淑太妃救了他。

以蛊噬毒。

自此,便在皇上心中埋下了疑心。才有了后来的暗查,查出淑太妃的真实身份。

说来,也算恩将仇报了。

淑太妃尸首离奇失踪之后,当今的皇上曾多次梦魇,淑太妃化成厉鬼来索他性命。这是块无药可医的心病,王氏夫人为羲族圣女,他怎会放过。

王氏中更有诸多羲族后人,他顺水推舟让肖言琅出使燕郊,说白了,也想以这个儿子为饵,引青猊旧部与王氏余孽出现。

看肖言琅后怕的模样,听他说的话,皇上也因此多少生出一些歉疚之情来。

而这些,肖言琅都料想得到。

哪怕只有一些、一点,也足够。

肖言琅不惜忤逆圣意,也不愿再继续睡在这张龙床上,也不愿留置内宫——这是规矩,成年皇子,除东宫太子以外,不得留住内宫。

这一点不需肖言琅点破,皇上也听得出来。

肖言琅惊魂未定,皇上本就安排青冥贴身护卫,就由青冥护送肖言琅回府,待诸事落定之前护卫肖言琅安全。

肖言琅走后,皇上便与谨德公公感慨道,“自小就觉得言琅这孩子过于懂事。”

谨德公公自然是谁都不得罪,“陛下的孩子们都孝顺。”

这话原本没什么,只不过是说在这多事之时。

皇上哼了一声,“孝顺,都是为着东宫的位子去的!也就言琅这孩子,虽说有些游手好闲不思进取,对这东宫位是全然没有兴趣,经此一事,怕是吓坏了,更加避之而不及。”

过了会,皇上又说,“看来,是这贵妃之位,让佘氏母子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

·

车辇里垫着厚厚的绒毯,肖言琅依靠车厢内一角,后背垫枕支撑着他的身体。顾及永乐王的伤,车辇行进很慢。

青冥与一奉诏的太医随肖言琅同坐车辇内,太医不时询问肖言琅可有不适,肖言琅或摇头或轻言还好。而青冥仿佛置身与他们完全无关的另一个世界,自始至终目不斜视,事不关己。

太医有意坐在青冥对面,且不正对,更不敢看青冥,哪怕不小心带过一眼也觉得心慌。

虽然青冥看起来只是一个沉默的少年人,但在太医眼里,青冥这般声名在外的大枭卫身上有洗不净的杀伐气,静若无人都是暗藏杀机——那张俊朗得近乎锋利的脸,特别是眼睛,平静又干净的眸光仍似一把锐利的刀锋。

或许一言不合,就能给他一刀毙命。

在他们现在这位皇上眼里,大枭卫先斩后奏,绝无冤案。

而肖言琅总要装作不经意抬眼看青冥,他心里期待着青冥能看过来一眼,对视上一眼。但始终没有。直到车辇抵达永乐王府门口,青冥率先下辇,也是立于一旁,万事与他无关的冷漠。

同来府前等候的元风见到青冥时,当即微微色变。但他及时收敛神色,走上前去搀扶肖言琅,亲切地叫着“哥哥”。

肖言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青冥,只是青冥毫无反应。

走进王府,肖言琅甚至盼着青冥走进这座府邸,能唤起青冥一点熟悉感。

然而并没有。

青冥凭着对一般府邸建造的了解走向后院,肖言琅激动得以为青冥记忆深处依然是有印象的,于是他不顾胸口伤势,挣开元风的搀扶,走向青冥。

他几乎要脱口而出,“你记得?”

但胸口的剧痛让他当即站不住,更说不出话来。

肖言琅摔下去,周遭众人都慌忙来搀扶他。唯独青冥冷眼看着,只是眉头微皱——就在肖言琅因疼痛摔倒时,他的心口也无端传来一阵隐痛。

就如同扶光阁外那一刻。

肖言琅被众人围着,无数声音在耳旁说关切的话。可肖言琅的眼睛一直看着青冥,但青冥早已将视线移开,甚至走开去。

可肖言琅仍不甘心,被元风与太医搀扶回房后,仍执意屏退了元风与太医,问青冥,“这里,记得吗?”

青冥冷眼看他,并不说话。

肖言琅又说,“你方才径直走向这里,难道不是还有印象?”

“王候相府大同小异。”

肖言琅语塞,过了一会硬生生地再问,“你随我同入燕郊,历经艰险,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说着,肖言琅就要动手去拉青冥的衣袖,“你还为了给我挡下毒粉,割破手臂——”

他怎么拉得到青冥的手。见他伸手来,青冥轻巧一避就让他扑了个空。从前就是这样,青冥总是躲避接触。如今他又有伤在身,一动弹,便是剧痛难忍,倒向榻边。

或是因此处屋中无人,青冥还是伸手稍带了一下,没让肖言琅太过外倾的身体从床榻边翻下床来。

但这一稍带,仅仅是青冥握到他的手臂将他拉了一下,反而让肖言琅突然崩溃,“你怎么能,全都忘了呢?你还曾说过我是你唯愿赴死之人,你还说过——”

太疼了,伤口疼,心疼,哪哪都疼,疼得他说不出话。

青冥沉默着,轻轻一带就将他扶正靠在床头。

肖言琅缓了一会,固执地再说,“我赠你的望舒刀上刻着我的名字,扶光阁前我看见了。那是我的名字,你曾有多在乎我才会将其篆刻于,视作与枭卫为一体的武器之上?”

他说这些话,此刻更多是后悔,后知后觉,从前的青冥多在乎多爱他,才会为防遗忘将他的名字篆刻。

可是,青冥还是忘了,那样一个篆刻,根本无法左右现在的青冥。

青冥说,”过去,与我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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