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县长断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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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自健帮马坤倒上茶,马坤喝了一口笑道:“老何这次是把宝贝拿出来了,景德镇的细瓷、信阳的明前茶,学弟,俺得谢谢你,今天要不是沾了你的光,哪里喝的到他的好茶。”
袁西一挑大拇指:“老学长厉害,一品就知道喝的是明前茶,学弟佩服。”
马坤道:“你佩服俺干啥,要不是前几天俺在县长那喝过,俺也不知道什么明前茶明后茶。”
袁西帮着满上茶:“看来罗县长对老学长颇为倚重啊。”
“那可不,不是罗县长三次登门邀请,俺也不会出任民团大队长一职,不过,俺也是颇为佩服他的为人和本事,才甘愿为其效力。”
“哦?能得到老学长的肯定,罗县长必有过人之处,愿闻其详。”
“嗯,时间尚早,那俺就给你们讲上一桩罗县长智破杀人案的故事吧。”马坤摇头晃脑,一副说书先生老神在在的模样。
“那是两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罗县长刚来西平不久,他喜欢只带一个随从,游涉县境各乡、镇,借以接触百姓,体察民情,有一次,他来到五沟营镇,正和镇长聊着当地风土人情,刚巧有人到镇政府报案,报案的是做杂货生意的贾掌柜,他说昨日约了朋友李掌柜去上蔡进货,两人还一起到小洪河码头找到相熟的船家邓小鱼说好出发时辰预付了船钱,没想到晚上家里来了亲戚,又觉得自己家离码头近误不了事就多喝了几杯,今早起晚错过了约定好的时间,他紧赶慢赶到了码头没有见到李掌柜,也没有见到邓小鱼,只看见邓小鱼的船,他以为自己来早了就到船上等候,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没有见到两人,他不耐烦就去问其他船家,都说看见邓小鱼一大早就上岸办事去了,他以为出了变故,就去李掌柜家里问个究竟,没想到李掌柜老婆张氏听了人就慌了,说丈夫清早就出门了,根本就没有回来过,还说船家邓小鱼也来找过丈夫,当时他大声拍门,口里喊叫‘嫂子开门’惊动了左邻右舍,还很是挨了一顿骂。”说到这里,马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贾掌柜心道不妙,因为他和李掌柜定的是死约,而且李掌柜在他这存放了不少钱,断不可能平白无故消失,一定是出事了,于是他就跑到镇政府报案来了,罗县长听罢略一思忖,命人把张氏、邓小鱼和李掌柜家的左邻右舍带来,他仔细询问张氏李掌柜出门和邓小鱼上门寻人的情况,又细细盘问邓小鱼昨晚和清晨的行踪,而后命人将两人分别看管。最让人看不懂的事情是他一个堂堂县官大老爷居然和张氏的邻居聊起了家常,大妈大婶们难得有机会见到县长,起初还有些害怕,后来见县长为人和气,这才放下心来,那是问啥答啥,还能展开了说,要不是罗县长打住,她们都收不住话头了。送走了大妈大婶,罗县长唤来随从,命他带人去办件事。然后,他就和镇长边喝茶边谈起公务。”
“如此说来,罗县长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他派随从带人出去是去取证据的吧?”袁西问道。
“我不明白,他为何只关了张氏和邓小鱼,难道罗县长断定他们其中的一个是凶手?那贾掌柜就不可疑,他难道不会图财害命?罗县长依据什么得出这个结论?”王自健一连提了三个问题。
“两位学弟都很聪明,已经无限接近答案。不过俺刚才讲述案情的时候,你们有没有留意一个细节?”马坤故弄玄虚。
“细节?”袁西思忖道:“莫不是船家邓小鱼为何上李掌柜家寻人?他收了船钱,只需在码头等待李掌柜和贾掌柜到来,而他却主动去了离码头更远的李掌柜家而不是离码头更近的贾掌柜家寻人,想必那时他早知道李掌柜已经死了。”
“精彩,精彩的分析,若不是俺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俺断不敢相信这么短时间内学弟你就能分析出凶手是谁。”马坤赞道。
“老学长,忘了告诉你,我们连长的外号可是‘小诸葛’。”王自健得意地说道。
袁西却道:“老学长过奖,若不是你刚才讲述案情时,道出罗县长已将疑犯缩小为两人,我只需要分析这两人的可疑之处,这个案子还真是令人头疼。”
马坤见袁西如此谦逊,对其好感又加深几分,他道:“罗县长和镇长正谈着公务,随从拿了个湿漉漉的包袱进来交差,罗县长命人先带上张氏,张氏一见便道这就是李掌柜早上出门所带包袱,罗县长听了,立即喝令带上杀人犯邓小鱼,邓小鱼押到堂上还想狡赖,罗县长把包袱往他面前一丢:‘这是在你水缸里找到的,你还有何话说?’邓小鱼见证据确凿,不得不招供,原来李掌柜到码头时天刚蒙蒙亮,邓小鱼偷眼瞧见包袱里颇多钱财,又见四下无人起了歹心,趁李掌柜不备将其杀死,而后把船划到河心将李掌柜尸体抛入河中,而后又将包袱带回家藏于水缸中,做完这一切,他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为摆脱自己干系,造成自己不知情的假象他又故意跑到李掌柜家寻人,只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邓小鱼没有想到罗县长断案如神,不到半天时间就破了案,将其绳之以法。”
王自健好奇地问道:“老学长,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莫不是罗县长亲口和你讲的?”
马坤摇摇头:“罗县长为人平和,不喜吹嘘,他哪里会同俺讲这些。这都是俺的族侄告诉俺的,他就是五沟营镇镇长,他当时也很好奇罗县长是怎么破案的,就向罗县长请教,罗县长也不藏私,他解释道怀疑邓小鱼的原因首先是他收了船钱,只需等候雇主,为何天色尚早就主动去寻人,此疑点一;邓小鱼去寻人,去的却是离码头较远的李掌柜家而不是较近的贾掌柜家,这也与常识不符,这和袁学弟观点相同,此疑点二;邓小鱼在李掌柜家门外叫门时口里大声喊叫‘嫂子开门’,而不是‘李掌柜开门’,这也与常理不符,俺们一般去别人家找人都是找男主人,哪有直接找女主人的?只有知道男主人不在家时才可能这么做,此疑点三。起初罗县长怀疑邓小鱼与张氏有私情才会有此反常行为,但询问左邻右舍,知道张氏是个本分女子,绝不可能做那些伤风败俗之事,于是他断定必是邓小鱼见钱眼开,临时起意杀了李掌柜,就叫人到邓小鱼家中搜查,果然找到赃物。”
“罗县长怎么知道邓小鱼会把赃物藏在自家水缸里?”王自健好奇地问道。
“哈哈,你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罗县长说水上讨食的人,习惯有水的环境,只有水才能给他们安全感,所以他藏东西必定藏在有水的地方。”
“罗县长不仅观察细致,思维缜密,还能揣摩罪犯心理,难怪断案如神,西平有他在,真是百姓的福分。”袁西感叹道。
“可不是嘛,罗县长到了西平,确实做了不少好事,他深入民间、体察民情,他兴修水利、鼓励耕作,他重视教育,兴办了好几所国民小学,他禁绝鸦片,到西平后枪毙了好几个贩烟、种烟的乡民,西平吸毒的人吓得都搬到其他地方去了。”说起罗县长的好,马坤如数家珍。
“不过最近他的日子也不太好过,共军进犯豫西,离着西平越来越近,搞得人心惶惶,政府工作人员都逃散了不少,附近的杆子又日益猖獗,你们亲眼看到,崔红华居然大白天就敢攻打县城,这可是几十年听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这次要不是有你们帮忙,西平就危险了。更让罗县长难过的是,为了完成上面下达的任务,他不得不向老百姓催粮、催款、派壮丁,搞得民愤甚大,有损他这几年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唉,现在的县长真不好当。”说到时局,马坤直打唉声。
袁西安慰道:“老学长,现在的形势虽有些混乱,但不至于糜烂到不可收拾,国民政府应该仍能控制大局,如果大家能在蒋校长的带领下,精诚团结、励精图治,我们一定能重整山河,再塑新社会。”
“学弟有此信心,那为何心生退意,要归隐山林?”马坤似乎很在乎袁西不愿再效命军中,他试图劝说袁西改变主意:“俺和驻防信阳的张司令长官交情莫逆,如果学弟有意,俺可以向他举荐你。”
“多谢老学长,只是我主意已定,你就不要再难为我了。”袁西婉拒道。
“唉,俺就想不明白学弟你这样的英才为何不能为党国所用?罢了,既然人各有志,俺也不好勉强,两位学弟,不知今后有何打算?”
“老学长,我们此次来西平意在稍作休整,顺便打听前方道路消息,如今体力已完全恢复,我们打算明天就去信阳。”袁西答道。
“什么?明天就离开?这怎么行,你们对俺西平百姓有大恩,怎么也不能就这样离开,俺这就去同罗县长说,一定要热热闹闹摆上三天酒席,走时还要用车风风光光把你们送到信阳才行。”说完,马坤起身就往外走。
袁西赶忙拦住他:“老学长何必心急,晚上罗县长过来吃饭你再和他说也不迟。您是我们的老学长,我和自健有幸在西平遇见您,我特别想敬上三杯酒,不知今天中午您能不能给我们这个机会?”
马昆大笑道:“哈哈,俺们想到一起去了,俺也正想和你们好好喝上几杯。“他转头唤道:”新地。”
一个伙计笑嘻嘻地迎上来:“大队长,新地他刚才和几位军爷出去了,有事你吩咐俺。”
马坤问道:“大春,你们何老板呢?”
大春道:“老板也不在,晚上不是要摆宴席吗,他买菜去了。”
马坤有些不悦:“那曹师傅总在吧?”
“不好意思,大队长,他也不在,不到点曹师傅是不会来的。”
“那你去把他找来,还就奇怪了,找谁谁不在。”马坤愤愤道。
这时,袁西听到何老板在客栈门口叫道:“大春、新地,快出来帮忙卸车。”
大春答应一声,慌忙跑了出去,不一会儿,何老板小跑着进来了,一见马坤,他远远就拱手作揖:“不好意思,俺刚出去买菜去了,让大队长久等了。”
马坤虽说不高兴,但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他“嗯”了一声:“老何,中午俺要在你这里办桌酒,你让曹师傅好好露一手,记住了,店里的拿手菜尽管上。”
何老板道:“没问题,三位稍等,俺这就叫曹师傅去。”
马坤叫住他:“老何,等等,这壶茶也该换换,别舍不得你的明前茶。”
马坤的酒量一般,几杯酒下肚早已满脸通红,舌头渐大,他指着眼前的酒瓶子问袁西:“老弟,你可知道俺们喝的是什么酒?”
袁西道:“老学长,刚才我饮此酒,绵甜醇香,口感极佳就特意看了商标,才知道此酒唤作‘龙凤酒’。”
“学弟果然心思缜密、观察仔细,不错,俺们喝的酒正是西平的特产龙凤酒,龙凤酒用龙凤山下的棠溪泉水酿造,这棠溪泉水凛冽甘甜,清润爽口。俗话说得好‘曲是酒之骨,水是酒之血’,用这样的泉水自然能酿出绝妙的美酒。龙凤酒的历史说来悠久,据史料记载,先秦法家的韩非子,因不为韩王所用,愤而出走,他结庐隐居在龙凤山下,着书立说,饮酒赋诗,还写下‘日里小酌龙凤酒,梦中常闻棠溪吟’的佳句。西汉末年,光武帝刘秀举兵反莽,曾被困于龙凤山下,他以龙凤酒大宴诸将,痛饮后人人奋勇一举杀出重围。刘秀称帝后,因感念‘龙凤酒’救驾之神功,遂题书‘龙凤美酒,兴吾汉室!’,并封之为宫廷御酒。”马坤兴致勃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