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五百年下山路（三合一大章 新年特别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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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大家又回到了自己的节奏中。
陈远漫无目的地练剑，有些敷衍。
但修行上却加了把劲儿。
“先步入化凡，再用此法招魂。”
陈远看着眼前的小本，【魂嚱】
也算是有了目标了。
只是救回柳寻后，之后呢？
教其成为剑道大修，之后呢？
承诺达成，也就缘分尽了吧。
陈远如此想着，纳气的速度不断加快。
林不语下山了，说是先去郡里查查朝廷的细作。
几日后他回了山门，不住地摇头。
“几乎挨家挨户都探查了一遍，但并没有什么端倪。”
关青青点头，“有漏掉的地方吗？”
林不语仔细回想，才道：
“青川的那支戏班子，我没查…”
关青青眉头紧皱，
“胡闹！此等危及宗门之大事你也敢徇私情！”
林不语沉默片刻，才在几人的注视中重新走出小庙，再下山。
坐在一旁纳气的陈远，眼眸微微低垂，思绪纷杂。
慕容月牙看着关青青，小脸拧巴成一团，她慢悠悠道，
“师姐……他们是难民，应该不会是邱工朝廷的细作啊……”
关青青抱着双臂，不自觉地看了一眼不动声色的陈远，她才道，
“我也希望不是，最好不是。”
…
次日。
林不语犹如霜打了的茄子，慢悠悠地走回了宗门。
“怎么？”
关青青急忙问道。
林不语眼眸暗淡，他缓缓点头，
“是。”
关青青指关节捏得发白，她沉声道，
“忘恩负义的东西，师父将他们从青川接回，他们就是如此对待恩人的？！”
林不语看着一旁不为所动的陈远，舔了舔微微发白的嘴唇，
“他们说…想回家。”
“何意？”关青青冷声问道。
林不语再是打量了几眼陈远，才道：
“邱工朝廷对他们承诺说，暴露合久宗行踪，就能在他们复辟青川时，将他们接回去。”
“哼。”
关青青冷哼一声，继续问，
“你是如何处理的？”
林不语瞟了几眼一动不动的陈远，才缓缓道，
“杀……杀了……”
轰。
小庙有气浪翻滚。
陈远缓缓睁开眸子。
眼中金芒与剑影不断跳动，
庙内气息越来越厚重，像是一堵墙压在林不语胸口。
林不语嘴唇苦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
半晌，陈远收敛回气息。
他冷静如冰山，点头，
“你做得没错，师兄。”
林不语脸色微苦，看着陈远，
“师弟你不要这样…你听我说，当时……”
“不用。”
陈远淡漠出声。
“我现在亦是合久宗的弟子，他们暴露宗门情报，亦是对我的性命有所危，你杀鸡以儆效尤，做得没错。”
陈远走出了小庙，他心口微微发堵。
走到小八塘前散心。
小庙内，关青青抱着双臂，脸上有苦楚浮现。
“杀了多少个。”
“就一个，那个传信的女的，戏中扮演青川国师那位。”
“他们只是想回家？”关青青问。
林不语摇了摇头，眼神悲戚道，
“说是想回青川拜拜天策将军的英灵。”
关青青微怔住，她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你也许不该杀的……可以再等等。”
“可是师父如今闭了死关！若有人还像她那般跟邱工朝廷勾结，届时死的就是我们了！”
林不语语气急促，眼中情绪交织。
关青青微微沉思，林师弟说得在理。
他人之命与我宗之忧，当取后者才是。
可是……如此这般，对得起陈师弟吗？
关青青眼神深邃，一直望出小庙外，直到小八塘的边上。
那黑衫身躯微弯。
好像一无所有的老者。
…
邱工朝廷。
金砖碧玉的皇宫透着一股俗气。
但充盈的灵气又彰显着此处的风水极好。
宫殿内高位上，坐着黑龙袍中年男人。
他的侧脸微微肿胀。
挨了半步至高的一巴掌，至今肿痛未消。
他看着台下齐跪的万官，沉声道，
“诸位爱卿，合久宗藐视国法，在国比上刺杀朕，此罪，够他全宗囚禁在万妖窟中生生世世！可是如今合久宗怎还未伏诛？诸位爱卿……莫不是觉得朕……好欺负吧。”
万官又是一阵跪拜声迭起。
其中有一黑袍老者走出，跪地，
“陛下息怒！并非吾等不作为，而是……而是那酒剑仙的踪影实在摸不透……前几日，合久宗还拔除了吾宗布下的眼线……如此，吾等不敢轻举妄动，怕是如飞蛾扑火，竹篮打水啊！”
“哼，难道朕这一巴掌，白挨了吗？”
“噗嗤。”
朝堂上忽传来一声嗤笑。
万官寂静，皆往声源处望去，是位四品文官。
他连忙跪下，哭喊道，
“陛下，臣不是有意的，臣罪该万死！”
高位上的龙袍人影眼神冰冷，挥了挥手。
其座后有一金甲身影探出，遥遥挥出一拳，
是神武将军。
他一拳灭杀了那没有憋住笑意的四品文官。
才对着高位上的人影拱手。
台下一片哗然。
不是因四品文官的死，而是因神武将军竟然还活着。
高位上的人影摆了摆手，轻骂道，
“化凡已触大道真意，在国比那事后，神武将军与老酒鬼厮杀，并未身死，且还精进了大道之意，假以时日，成就假仙，成就半步至高，都是手到擒来的事。”
场下更是哗然。
金甲身影轻蔑一笑，走回龙椅后方。
哒、哒、哒。
高位上那人轻敲扶手，他沉思半晌，才道：
“如今酒池动静未知，且不去讨伐合久宗了，老祖即将出关，他身为至高，灭杀那酒鬼只是一瞬之事，姑且让那老东西与那些小东西快活几日吧……”
“吾皇英明！”
…
陈远坐在小八塘前。
日复一日。
年复一年。
有多少寒霜盖在他身上，他已经记不得了。
有多少衣物曾披在他身上，他也记不得了。
时间流逝的很快，他不知岁月，但有【养剑】在不断提醒他。
【被动：养剑（100\/100）】
百岁风霜逝。
陈远在不间断地修行下，已步入大天人。
境界突破的动静不大，被陈远控制地极好。
宗内几人只是感受到陈远的气息在日渐上涨。
关青青时常坐在小八塘边陪陈远说话。
多是聊些往事，关于她关山剑客的尊号由来，关于她快要第二次五百年下山的事。
陈远多是扮演聆听者的角色。
林不语偶尔来找过他，许是心中有愧，林不语的话没有以前多了，甚至有些沉默寡言起来。
陈远一心修行，也是渐渐放下了心结。
只是林不语好像走不出了。
杀了自己崇拜之人的子民，杀了他看了一遍又一遍的‘天策将军守国门’的戏剧扮演者。
林不语并不好受。
至于慕容月牙，她喜欢趴在陈远背上晒太阳。
她很轻，很瘦小。
对陈远来说几乎没有重量。
慕容月牙也觉得陈远活像个大乌龟，一动不动。
“副教主，我还没下过山呢…还没见过外面的大世界，你说，会不会有危险呀。”
“嗯。”
“不过我不怕！我有紫极剑！神通宝器，嘻嘻，到时候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杀出我烂泥巴的威名！杀出一个霸气的的尊号。”
“加油。”陈远道。
“副教主，日后你下山就来找我，我要把我这柄宝贝赤影剑送给你，它陪了我很多年，我可是很舍不得的。”
“嗯。”
“你记住，我可不是喜新厌旧才把旧的送给你的呀！那是因为我觉得赤影剑珍贵！”
“嗯。”
慕容月牙靠在陈远的背上。
只觉得今日的太阳格外温暖。
“副教主，我给咱们泥巴教想了个口号，你且听好。”
“嗯。”
“泥巴教生生不息！欧~~耶！”
“……”
“副教主你复述一遍。”
“……”
陈远扯了扯嘴角，说不出口。
“快些快些。”
陈远架不住软磨硬泡，终是缓缓道，
“泥巴教生生不息。”
“还有后面的欧~~耶呢！”
陈远：“……”
“欧~~耶。”
“嘻嘻，副教主且记好了，千万不能忘。”
……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陈远坐在小八塘前，看着眼前的小字。
【被动：养剑（200\/100）】
他卡在了半步起灵。
境界足有五十年未升了。
陈远暗自对自己点了个赞。
两百年没有摸一下鱼。
当是修炼狂魔。
陈远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小庙外有嘈杂的动静。
他转头，是关青青正在同慕容月牙与林不语交代些什么。
陈远走了过去。
他是小师弟，应当过去送行。
“此次下山，比之前都要危险，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照顾好陈师弟，还有照顾好自己，不语你就不能好好修炼？你看陈师弟都快起灵了，你还是陆地天人，还有你，烂泥巴，在剑眼与交感天人待了多少年了，就不能勤奋一下？”
关青青喋喋不休。
今日的她不像她。
林不语讪讪笑着，“师弟何许人也？我能跟他比？”
慕容月牙吐了吐舌头，“师姐这么牛，我还修炼干嘛！以后就抱师姐和陈师弟的大腿了！”
关青青轻笑着。
她放下了长年抱着的双臂。
她轻轻摸了摸慕容月牙的脑袋，笑道：
“傻瓜，人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独当一面的，更何况，你可是泥巴教教主。”
慕容月牙愣愣点了点头，眼中已有泪花闪烁。
她扑上前，抱着关青青的腰。
“师姐……下山后，你要常回来看我。”
“一定。”
林不语挤出一个笑脸，掩盖住心中悲伤，
“师姐，你也要回来看我。”
“行，都行。”
关青青轻轻挣开了慕容月牙的手，转身，
“待师父出关后，替我问声好，保重。”
轰隆。
宗后有一身影疾驰而来，是刚出关的宁如雪。
她的断臂早已恢复，气息强大，已是恢复神通境。
她遥遥对着关青青招手，
“谢谢你的宝药。”
关青青笑了笑，继续向山门外走去。
她身后，跟着三人。
陈远默不作声。
他不擅长说些离别词。
今日日头正好，算是春风得意。
关青青特意挑了好天气下山，为得就是减少些离别的伤感。
但此刻的她仍是停下，微侧头，轻道，
“师弟，你是青川天策将军吧。”
陈远闻言，轻轻点头，
“嗯。”
“如此便对了。”
答案正如关青青欲想的那般，她微扯出一个笑容，高挑的马尾晃了晃，她道：
“那便请将军庇佑我师弟师妹……且看好，千年内我必然超越你，成为当世唯一天骄。”
陈远笑道，
“好。”
关青青腾空而起。
一晃便不见了踪影。
身后有轻微啜泣声传来，
陈远微侧头，
慕容月牙已哭得不像样子。
他揉了揉慕容月牙的脑袋，笑道，
“师姐又不是不回来了，哭什么。”
“呜呜…就是想哭。”
…
宗门又回到了正轨。
还是往日那般，只是小庙外再也不见那抱着双臂的高挑身影。
陈远坐在小八塘前悟道，
如今他修为难以精进，只能在他所悟出的时间道上继续深造。
现在陈远，已能时停小八塘半炷香时间了。
宁如雪出关后，心情好了不少。
她亦整日陪在陈远身边。
如初见那般。
…
【被动：养剑（260\/100）】
距离关青青下山已过去五十载。
霓裳的蛋彻底破壳了。
只是不知为何，孕育出来的不是狐狸，而是一只毛发顺亮的白色小狗。
大家都让陈远给起个名字，
陈远绞尽脑汁，给小狗取了一个令人震撼得顶好的名字，
——大狗子。
“……”
“小狗有姓氏吗？”慕容月牙问。
陈远想了想，小狗它妈叫霓裳，他爹叫踏雪。
难道姓踏吗？
“踏大狗子也太难听了。”
陈远否定了自己绞尽脑汁的作品。
他望着小庙淅淅沥沥的小雨，轻声道，
“要不就叫……落雨吧。”
众人眼睛一亮，
也算是能听得过去的名字了。
…
之后，落雨便天天跟着陈远坐在小八塘边悟道了。
说是悟道，其实只是落雨在逃避。
不然它会被如雪姨姨拉去化妆。
会被林叔叔拽去炼剑。
会被慕容姨姨教着玩泥巴。
其实有一说一，它是喜欢玩泥巴的。
但玩得脏兮兮，会被陈叔叔骂。
落雨趴在陈远脚边，嗷嗷两嗓子。
陈远在悟道的同时，摸了摸狗头，
“已是宗师境界的你，怎不会说话？”
“嗷嗷~嗷嗷！嗷嗷！”
落雨疾声厉色，说了一大堆陈远听不懂的。
陈远摇了摇头，只觉得还得再学一门兽语。
…
【被动：养剑（300\/100）】
距离关青青下山百年后。
林不语也到了下山期。
他简单地跟几人做了告别，就匆匆离去了。
陈远是天策将军，在曾经关青青下山之际他便知晓了。
百年来，他震惊得无以复加，他激动，开心，但他心中难安。
杀了青川难民。
在他心中如一根倒刺横插着。
甚至动摇了他的道心。
百年来，林不语生出了一丝老相。
鬓间长出了几缕白丝，沉默寡言。
他下山时没有同关青青那般张扬。
只是一步一步，走过这来时的路。
陈远抱着落雨，轻道，
“师兄，一路顺风。”
这天风很大，
不知林不语有没有听清。
…
宗里越来越冷清。
陈远的修行进度与悟道速度都慢了下来。
他开始整日与慕容月牙、落雨、宁如雪搓麻将。
麻将是魔改的麻将。
牌是慕容月牙捏的泥巴。
倒还下得自在。
不过几人最喜欢的，当是陈远的象棋。
细作、飞炮、裤衩阵，众人玩了百年也不亦乐乎。
只是慕容月牙以后的笑脸越来越少了。
她只有趴在陈远背上晒太阳时才会开心一些。
落雨舔了舔她的手指，
“嗷嗷嗷！汪汪汪~”
慕容月牙轻笑，
“姨姨没事，别担心。”
…
陈远总觉得，时间越来越快。
一晃，
又是百年风霜。
【被动：养剑（400年）】
林不语下山百年后。
这天，慕容月牙背起了行囊。
她走出小庙，一步三回头。
陈远抱着长不大的落雨，与宁如雪并肩，欢送。
慕容月牙对着陈远招手，
“副教主！不要再送廖！快回去！好好修炼，吾泥巴教的兴亡，就靠你了！”
陈远笑道，
“好。”
这天风雪很大。
又快到一年末了。
慕容月牙特意选的这个日子下山。
只因她觉得，
如果风雪掩盖了她离去时的背影，副教主应当不会太难过。
慕容月牙一边招手，一边回头。
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小跑回扑进陈远的怀里，
她哽咽道，
“副教主！可否记住我们泥巴教的口号！”
陈远轻笑，毫不犹豫道，
“泥巴教生生不息。”
“还有后面的欧~耶！”
“嗯，泥巴教生生不息，欧~耶！”陈远笑着，说着。
慕容月牙摸了摸落雨的脑袋，
“落雨乖乖，姨姨走了，不要想我。”
她再扭头看着宁如雪，一字一句道，
“护道人！请保护吾宗副教主！”
宁如雪笑着点头，
“一定。”
风雪天。
正是离别时候。
慕容月牙小小的身影如她想的那般，
被淹没在厚厚的风雪中。
陈远揉了揉眼睛，
奇怪，看不见教主了。
此一别，又不知何时再见。
…
今年除夕。
宗里只剩下陈远、宁如雪、落雨，还有闭死关的酒池。
陈远烧了一桌菜，
都是宁如雪与落雨爱吃的。
还有那盘折耳根。
十二点。
郡里依旧有烟火升腾。
陈远夹起折耳根，喂进嘴里。
是苦的。
“副教主，给你尝尝我最喜欢的折耳根！”
“师弟，我让师父给你打个好剑，你这锈剑太破了。”
“那就有劳将军，替我照顾好师弟师妹了。”
陈远举着酒杯。
对着天空中绽放的烟火，轻声道，
“新年快乐，大家。”
…
…
…
ps：
小雨祝宝子们新年快乐，阖家团圆！压岁钱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