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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万重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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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天,天还微亮但隐隐已有黑势。

书屋今日如往常一般,一更天时没多少人在,只靠里窗边坐一个俊朗少年。

许宴知并未将青丝束尽,只简单编发后散在背后,额间以一细带银织祥云抹额饰之,净白交领内搭配玛瑙灰暗纹圆领广袖内袍,再配之松霜绿翠竹刺绣轻纱圆领广袖外袍,腰间不饰革带饰净白银丝入编绦带,缀翠玉精雕腰牌。

纤长瓷骨握着书卷,如玉器落入山间清溪,清静出尘,洁如明月。

付白离得不远,垂着头紧盯书卷,却是连书卷是反的都没察觉。

掌柜的时时擦汗,总忍不住往许宴知处瞥,付白瞪他一眼,额上又多了汗。

许宴知将书卷翻页,清淡道:“不必紧张,不过是寻个人罢了。”

“是是是,”掌柜的连连点头,抬袖擦着鼻尖的细汗,“小人明白的。”

说话间有人进来,正是男装打扮,戴着面具。

那人手中小心翼翼抱着一个用布包着的东西,大抵就是书稿。

那人将东西递给掌柜的,环视一周后低声道:“这是新的故事,我家先生说了,不可随意乱改。”

“知道知道,”掌柜的接过书稿时暗暗瞥了一眼许宴知,许宴知神色未变,只将手中书卷放下。

付白见状当即上前,伸手搭在那人肩头,“这位小……公子,我家先生想同你谈谈。”

那人当即扭肩却不料付白用了力道,紧抓她肩膀不放,她语调一扬,“我不认识你们先生,为何要同他谈?”

一道轻笑落入耳中,飘渺又真切。

“急什么?见一见不就认识了?”许宴知起身慢条斯理抚平褶皱,她朝着那人走过去,笑了笑,“你莫怕,我只是拜读过万重先生的书卷,觉得他所写的《万归》中有一段描写实在不解,故而想见一见他。”

“哪一段?”

“林栎在杀尽恶人山匪后恣意饮酒,却为何在对月饮酒之时落下清泪?”

那人稍稍扬了脖颈,“杀人并非林栎所愿,可恶人山匪不杀他就会死,所以他不得不杀,人死后尸体遍野引他心中情绪复杂,他不想杀人可还是杀了,他对月时想到了很多,心中矛盾积压故而会落泪。”

许宴知微眯了眯眼,“万重先生果然细腻。”

她接着道:“不知万重先生可否以真面示人?”

“你什么意思?我不是!”

付白有意冷声,“还不承认?那就对不住了,跟我们走一趟吧,让你尝尝被拷打的滋味!”

“拷打?你们是什么人?”

付白不应声,抓着她就要往外走,她立马拉住掌柜的衣袖,可掌柜的一脸无能为力将衣袖扯回,她终是看向许宴知,“我是!我就是万重先生!”

许宴知一抬手,付白领意松开她。

“去里面谈吧,仅你我二人。”

掌柜的松了口气,连忙引路,“对对对,进里头去谈,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许宴知朝她拱手赔礼,“吓到姑娘,我给姑娘赔个不是。”

她抱着手上下打量许宴知,“你到底是谁?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万重先生?”

许宴知淡笑,只道:“方才我提到书中那一段,文中并未详细描写,这样的人物心理若非执笔之人又岂会说得如此清楚?”

“就凭这个?”

“若姑娘只是送稿,又何必非要以男装打扮?而姑娘还戴了面具恐怕是身份不方便且姑娘衣料不凡,或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那若是我家主子家底殷实,给我等侍从穿的也是好料子呢?”

许宴知抿唇淡笑,“且不论这衣料上乘,单说姑娘一双玉雕柔荑为何偏生指上有茧?若非常年握笔,不会留有这样的茧。”

她语调一轻,又道:“贫者难学,若非富家,女子少能读书写字。”

“就算你猜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你是谁?”

“你写过我,你不认识么?”

那人一愣,当即摘下面具,一双杏眼含明媚,眉如弯月眼似云,鼻挺而小巧,樱唇未染却透红,她惊喜道:“你是许宴知!”

“正是。”

小姑娘绕着许宴知从头瞧到尾,最后笑道:“你比我想的还好看。”

许宴知轻笑,“姑娘既已露真颜,不妨告知姓名,我自会替姑娘保密。”

“覃乐,我爹是宋将军麾下副将覃仲。”

“你是官家女?”

覃乐点头,“我善文墨,可我爹不喜我如此,他说我合该同他学武的,所以我每次都是以男装戴面具隐藏身份。”

“那你为何不差丫鬟小厮来送?”

覃乐粉唇一撅,“差使旁人总会有自己不知道的纰漏且若是被我爹察觉他们免不了会被责罚。况且我自己写的东西自然要亲自送到掌柜的手中我才安心,再说了,只有亲自把书稿交出去我才能切实感觉到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

她笑眯眯的望着许宴知,略带后悔,“早知我就把顾燕止写得再好看些,谁知你本人竟这般好看。”

许宴知挑眉,“你既没见过我,如何能写出顾燕止的容貌来?”

“想象啊?”覃乐弯着唇角,颇有几分骄傲,“写书不是谁都会的,还得会想象,我问过我爹你的模样,我爹说你生的虽白白净净的但会武,以书生模样行权臣之事,这便够了。”

“在我看来,那便是少年意气风发模样,武能执剑握刀一招一式尽显风采,文能作诗筹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有家世却从不仗势欺人,对我来说有想象便能写。”

许宴知失笑,“竟不知我在你心中是这等模样。”

覃乐认真摇头,“今日见了你本人才知我想象的还不够。”

若要再说,便被覃乐带偏了。

许宴知连忙转回话锋,说:“今日特意在此等候一来的确是因为我看过你所写书目,想见一见这文笔细腻描写生动的万重先生,二来则是想问顾燕止的戏目是为何而作。”

覃乐眼眸一转,“你不必恭维我,你来是为了顾燕止吧?”

“顾燕止这出戏原也不是我想写的,是有人如你们今日在书屋等我一般将我拦下,说想见见万重先生,我自是不会同他们见,于是借口万重先生身体抱恙不宜见客,他们没法子只能让我转告。”

“他们给了我一册书,上面写了你外派出京时的事迹,他们让我依照这个这一出戏,一出戏五百两。”

她说时眨眨眼睛,无辜道:“我可不是不是为了那五百两才答应的,我是看了你的事迹觉得有趣才答应的。”

许宴知则是问:“你可还记得那人样貌?”

“记得个大概吧,”覃乐蹙着眉头想了想又道:“我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他嘴角有道疤,长脸小眼睛,鼻子不算挺鼻尖还是红的,应该是常喝酒之人。”

她留意着许宴知神色,不由小心翼翼道:“是我写的戏给你惹麻烦了吗?”

许宴知轻叹,“实不相瞒,确实是有些麻烦,但错不在你,是有人故意利用。”

“那怎么办?”覃乐当即瘪着嘴,“我当初写的时候也没想这么多,我还想着宣扬你的事迹是好事,没想到会给你添麻烦。”

“无妨,你不必放在心上。”

许宴知又问:“为何你写完这本戏隔了这么久才来交书稿?”

覃乐挠挠脑袋,“我爹不让我出府,他发现我屋中笔墨纸砚,一气之下禁了我的足。”

许宴知:“这几日莫要再来书屋了,我一会儿让人送你回去,若实在要交稿,就差人到书屋给掌柜的送信定下见面之地,每一次所定之地不要重复,也不要再一人前来。”

覃乐本想问缘由可见她如此认真便不再多问,乖乖应下她的话。

许宴知拿过她的面具帮她戴好,唤了付白。

“送她回去。”

“是,大人。”

临走前覃乐轻扯她衣袖,“若是你需要,可以来找我,我可以帮你。”

许宴知颔首一笑,“那就多谢万重先生了。”

“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会不会也觉得我不该读这么多书,写的是女子不该涉及的书?”

许宴知反问:“谁说女子笔下写不出豪情侠士?”

“这世上本不该有女子不能涉及之书,你写的很好。”

“谢谢。”覃乐郑重朝她行了一礼。

许宴知淡笑俯身拱手回礼。

……

酒楼雅间。

许宴知到时谢辞已经落座。

“谢大人,你们这是何意?”尤方祺面色难看,冷声道。

许宴知言笑晏晏,走至尤方祺身侧,一只手按在他肩上,微微俯身轻道:“尤大人急什么?菜还没上呢。”

“许大人,你们把我们约到这来到底是想做什么?”莫原蹙眉问道。

谢辞瞥一眼一旁不开口的计容昇,笑问:“计大人没什么想问的吗?”

计容昇回视一眼,淡淡一句:“菜还没上,等上了菜不就知道了?”

许宴知含笑落座,“那便上菜吧。”

自严正、季谨疏停职以来,许宴知便同谢辞着手深查被压之案,所谓被压就是因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涉及太多故而没人敢查。

只要查总会有结果。

谢辞率先开口,“前年五月,尤大人购置了一处宅子,这宅子是怎么来的,尤大人可还记得?”

尤方祺面色一沉,“购置购置,自然是买的,还能是怎么来的?”

谢辞勾唇,“宅子原主姓刘,本不愿卖这宅子,可在妻女失踪后当即应下卖宅之事,说来也巧,尤大人刚刚买下宅子他妻女就回来了。”

他晃着茶杯,对着莫原笑道:“莫大人,三年前的柳蓉儿可还记得?”

“一个死人罢了,记着做什么?”莫原冷呵一声。

许宴知似笑非笑,“那她是怎么死的莫大人忘了吗?”

莫原沉着脸,一声不吭。

计容昇轻哼,“不妨直言,何必牵扯旧事。”

谢辞一个响指,“若你们二位大人也是这么爽快那事情就好办了。”

他接着道:“三位大人与杨大人很熟吧?”

尤方祺:“你什么意思?”

许宴知为他添茶,“尤大人莫要着急,我们今日不是来追究你们与杨禄之间的关系,是想请诸位帮个忙。”

莫原道:“许大人这是想利用我们?”

谢辞笑眯眯的,“莫大人,非要说是利用,倒不如说是威胁。”

“你!”

许宴知含笑扫一眼谢辞,口吻放轻,“谢大人说话不中听,莫大人别放在心上,”她稍稍起调,“但话糙理不糙,莫大人可别忘了,你之所以未被柳蓉儿牵连不过旁人不敢深查,可旁人不敢,我们敢。”

谢辞接话:“往好处想,我们之间是互相帮忙,可非要说威胁,我们也认。”

“好了,”计容昇开口道:“就如你们所言,需要我们做什么?”

许宴知递茶,“诸位今日同我相见,明日杨禄便会知晓。”

“三位等着杨禄来寻你们。”

“届时,我会告诉诸位下一步。”

计容昇当即便应下,“知道了,若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

谢辞拱手,“计大人爽快,我们也不拦你了,慢走。”

他又侧头看向剩下两人,“二位大人呢。”

莫原僵着脸,“若我们照做,事发时可会牵连我们?”

许宴知:“看二位的表现。”

“你!”

尤方祺拉住莫原衣袖,朝他摇了摇头,“知道了,我们照做就是。”

许宴知勾唇,“那二位慢走。”

莫原被尤方祺拉着出来,莫原低声问:“你怎么不让我问清楚?”

尤方祺瞪他一眼,“你傻吗?计大人这么果断答应许宴知必不会让他受牵连,若我们再问东问西,惹恼了他真让我们受牵连怎么办?”

“可就让他一个小辈这样拿捏我们吗?”

尤方祺一叹,“能怎么办?把柄在人家手里,你还能同他斗不成?他背靠圣上,杨禄背靠柯丞相,我们不过是他们这些人手中棋子,若不听话只会是死。”

“只叹他少年之姿在朝堂行走,轻而易举便能握人把柄,我们该提防一些。”

“知道了。”莫原烦躁的甩甩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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