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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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宴知睡得不沉,仅是浅浅歇过,她须得时刻注意山洞外的情况。
洪辰溪的伤毕竟是贯穿了手臂,饶是吃过止疼药也不能全然止了痛,许宴知夜中起时瞧见洪辰溪靠在山石上,紧蹙着眉似有低哼,她上前探了探洪辰溪的额头,很烫。
洪辰溪已经发烧,伤势更是拖不得了。
许宴知重新为他上了药,又趁夜出了山洞。
许宴知也在碰运气,料想谢辞他们应还在寻她。
她谨慎留意四周情况,夜深天色暗,她有些看不真切,可她若不出来寻,洪辰溪的情况怕是等不到明日了。
突然“嗖”的一声,许宴知当即侧身,但还是被箭刃划伤肩头。
四周响动不断逼近,许宴知手中仅一把短刃。
许宴知弯腰躲过从后方袭来的刀刃,抬腿侧踢到正对面刺客的胸口,那人连连后退,她又趁机肘击身后刺客的喉咙,再猛击打他的手肘,夺下他手里的刀。
有了刀许宴知明显形势好了一些。
不多时,许宴知颈间被划破,小腿和手臂上也被划破,有几缕发丝垂下,面上沾了血,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许宴知一刀划破面前刺客的喉咙,正无暇顾及后背时有刺客举着刀正砍向她的后背,千钧一发之际,那刺客的喉咙被箭贯穿,他身子一僵,动作顿住,后直接倒地。
许宴知没回头便知是谢辞他们寻来了。
她当即松了口气。
“许宴知!”
许宴知回头去看,谢辞和李忠明正提着剑朝她赶来,身后跟着的人马已摆出箭阵,她双臂一紧,将面前刺客的喉咙割破,鲜血瞬时喷涌,她松懈往后一退,也正是此刻,谢辞和李忠明同时从她两侧经过提剑往前。
许宴知轻喘口气,她用刀尖抵在地上,微弯腰倚在刀柄上。
也是在松懈之时,许宴知这才察觉颈间的伤口还在溢血,她用指尖抹了抹,疼得她眉头一蹙,领口有些湿,大抵是血已将衣领染红。
有了谢辞和李忠明带来的人马,刺客必然落败。
许宴知稍一停歇就领着一队人马先一步回山洞。
……
洪辰溪自小不曾习武,骑马射箭已是文臣极限。
他还从未受过如此之伤。
比他想象的还要疼上许多。
只是就连他自己都未想过会替许宴知挡下这一箭。
山洞并不大,甚至有些逼仄,洪辰溪只能靠在洞岩上歇息,仅稍稍一动手臂便是钻心的疼,他深吸着气尽量忍下这痛楚引发的闷哼,他不想惊扰许宴知休息。
随着夜色加深,洪辰溪只觉浑身发热,伤处犹如被野兽撕咬着皮肉,可他却昏沉得睁不开眼,只能越发清晰的感受到手臂不断传来的痛意。
他仿佛置身炽热之地,身子发软,意识也逐渐消散,恍惚间有一阵冰凉覆上他的额头,有人往他嘴里喂了药丸,伤处的痛意也减轻了不少。
洪辰溪听得那人一声轻叹便料想自己还是给那人添了麻烦,他知道那人是许宴知。
洪辰溪很想睁开眼去看,他想告诉许宴知,若真到了那一刻,不必救他。
他听到衣料摩擦的动静渐渐远了,他突然意识到许宴知要干什么。
刺客还在附近,许宴知出去定会与刺客交手,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许宴知不能去!
洪辰溪强撑起意识,伸手想要将许宴知拦下,一番费力动作下额头出了一层汗,却始终没能触到许宴知的衣角。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洪辰溪好似听到了许宴知的声音。
“洪辰溪,你怎么样?”
“洪辰溪,你再忍忍。”
他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那人嗓音柔下来,“洪辰溪,是我。”
洪辰溪顿了顿,慢慢松开了她的手腕,终于支撑不住往前倒,许宴知用肩膀撑住他的脑袋,将他背出山洞。
杜月娇受过惊吓睡得不沉,山洞中突然有了响动她一下惊醒。
山洞中有人举着火把,杜月娇一时受不了光亮瞧不真切,她下意识往后缩,可她背后本就是岩石,根本退无可退。
杜月娇缩着身子,不断发抖。
“杜小姐,别怕,是我。”
杜月娇一滞,愣愣抬头去看。
许宴知背对着火光,为杜月娇遮挡了些光亮。
许宴知身上的衣袍破了不少口,手臂上也新添了伤处,她发丝微乱,有几缕就这么垂着,面上有淡红,应是擦拭过的血迹。
她颈间的伤口将内里的白衣领口彻底染红,瞧着实在触目惊心。
许宴知再次重复,“是我,许宴知。”
她朝杜月娇伸出手,“走吧。”
杜月娇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搭上许宴知伸来的手,借着许宴知的力慢慢起身往外走。
“能骑马吗?”
杜月娇点点头,停滞片刻后又怯怯道:“腿使不上劲了,我上不去。”
许宴知没说什么,弯腰将她抱起,把她送到马背上,又拿过缰绳放到她手里,“握紧缰绳,别松手。”
末了许宴知又说:“莫怕,我跟在你身后。”
杜月娇握紧缰绳点点头,“多谢许大人。”
许宴知在队伍末尾,正要上马时谢辞唤了她一声,“许宴知!”
许宴知止了上马的动作,回头去看。
谢辞和李忠明上前齐齐抱住她,“吓死我了,我们寻了你许久,万幸来得及时。”
李忠明也道:“还好,还好,我们找到你了。”
许宴知怔了怔后勾唇笑了,“你俩压着我的伤了,又溢血了。”
他俩连忙后退。
“没事吧?”
许宴知一耸肩,“血都干了,应是没事。”
谢辞抬手就打了她额头一下,“急死我们了你知不知道。”
许宴知摸摸额头,讪讪道:“知道,知道。”
李忠明:“行了,快回去吧。”
三人上了马,谢辞和李忠明骑在许宴知身后。
“你俩在后面作甚?”
谢辞没好气,“我俩闲的。”
“怕你再出什么事,我俩在后头守着你。”李忠明解释道。
许宴知心里一热,但嘴上却道:“守着作甚?我还能凭空没了不成?”
谢辞哼哼两声,“那可说不准,你惯是会出意外。”
他又催促道:“行了快走吧,多少人等着你回去呢。”
......
洪辰溪医治得还算及时,虽是贯穿但那支箭并未伤到筋骨,仅是伤口边缘有些发炎,伤势已被太医控制好。
许宴知身上的伤是刘文芩处理的,他一边给她颈间的伤口上药,一边碎碎念叨:“你说你这孩子,怎的总是弄得这儿是伤那儿也是伤的?你说你爹要是知道了,他又得着急心疼,你说你,能不能让我们省点心?疼吧?我轻点。”
“要我说你这官当得的实在是憋屈,还是别当了。”
许宴知无奈,“刘世叔,莫要再念了。”
刘文芩哼哼,故意按了按她伤口,“怎么?还不爱听了?”
“爱听,爱听,我哪敢不爱听您老说话呢?轻点轻点,疼。”
“哼,还知道疼?知道疼那就好好护着自己,莫要再伤了。”
刘文芩将伤口包好,问:“还有哪受伤?”
许宴知老老实实说:“背也疼。”
刘文芩按了按她的背,“疼吗?”
她点点头。
刘文芩背过身,“阿桃,你瞧瞧她的背,告诉我伤势如何?”
许宴知脱了衣衫,露出后背给阿桃看。
许宴知的背上有好几处擦伤,未破皮的地方也是一大片青红,一直延伸到后颈和肩膀。阿桃静了片刻,眸中氤氲,吸了吸鼻子,“有好几处擦伤,有很大一片青红,一直到肩颈都是红的。”
刘文芩闻言一叹,“你说你,你说你,哎......”
许宴知将衣衫穿好,她嘻嘻笑一声,“后背只需消消肿就好了,应是没大碍。”
刘文芩斜她一眼,“把手伸出来,我给你把把脉。”
许宴知把手伸出去,刘文芩的面色有些沉。
阿桃急急问道:“怎么样?可是有何内伤?”
刘文芩又心疼又生气,“这几日莫要给我乱跑,好好给我待在榻上静养。”
阿桃差点哭出来,“这么严重吗?可她瞧着好像也没什么事儿啊?”
刘文芩眉头紧蹙,望着许宴知,“你老实说,你这背是怎么弄得?”
“当时护着杜月娇从马背上摔下来,后背着地。”
刘文芩又是一叹,“你还同人打斗过,内脏一定程度上有所损伤。”
“你的情况我会如实告知圣上,你这几日都不能有剧烈动作,不然我替你爹打断你的腿,让你老实养伤。”
“你现下瞧着没什么事儿是因你本就是习武之人,身体比常人好些,再加上你一直紧绷着,一时察觉不出体内伤痛。”
许宴知闻言当即趴在榻上,“知道了。”
”阿桃,跟我出去拿药。“
阿桃点点头,跟着刘文芩出去,还不忘叮嘱许宴知:“你好好歇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哦。”
翌日,许宴知醒时正要起身才体会到刘文芩话里的意思,她稍稍一动便觉五脏六腑都牵动着发疼,她差点儿没能起身,坐在榻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半晌没缓过来。
她眼下只着寝衣,青丝散下来落在床榻,有几缕发搭在她肩上。她颈间用白纱布缠着,面上无血色,眼下有淡淡青乌,长睫垂下掩了眸中情绪,她低垂着头,静静坐着,竟有几分病气又勾着慵懒。
阿桃端着药和一碟蜜饯进来,身后还跟着谢辞他们。
“宴知哥哥你怎么样?”沈玉寒眼含担忧道。
阿桃说:“刘太医说,伤了脏器,需得静养,近日都不能有剧烈动作。”
沈玉寒眼眶泛红,“怎么这么严重。”
谢辞也道:“昨儿瞧你跟没事儿人一样,原这么严重么?”
许宴知喝了药,往嘴里放了蜜饯,“刘太医说因我是习武之人,本就难看出内伤,再加上我昨日一直神思紧绷,一时没能察觉内伤,这不,我今儿起身时才感觉到疼呢。”
她语气平淡,倒像是在说别人。
许宴知又问:“洪辰溪和杜月娇的情况怎么样了?”
李忠明说:“洪辰溪的伤医治得及时,伤口处理完,在喝几服药就没事了,至于杜月娇,就是崴了脚,受了点惊吓,也无大碍。”
许宴知点点头,“那便好,”她转言又说:“刺客是冲着杜月娇来的。”
谢辞接话,“洪辰溪方才同我说,你去找杜月娇时他问了杜月娇随行的宫女,得知杜月娇冲进禁林时只有锦福公公知道那是禁林,因为当时并没有任何禁林的标识。”
许宴知转了转扳指,“我当时去时见到了刻有‘禁林’的牌子。”
谢辞点头,“是,洪辰溪也说他追你而去时也见到了那块牌子。”
李忠明也紧接着道:“杜月娇也说,她当时马惊后冲进禁林,她下马后瞧见马腿上被刺了一根针。”
“也就是说,杜月娇的马惊是被人一手策划的。杜月娇冲进禁林前是没有那块牌子的,不然杜月娇也不会靠近禁林附近,当杜月娇冲进禁林后锦福公公支开了别的随行宫人,他自己进了禁林对杜月娇下手,为防止旁人误闯又重新放置了那块牌子。”
许宴知继续说:“锦福公公知道杜月娇马惊会跑得很远,不然也不会在禁林安排其他刺客,一旦锦福公公没能找到杜月娇便会有刺客出手,但他未免太自信,以为旁人赶不到禁林,他便徒步进禁林,而我是骑马,他找杜月娇耽搁的时辰正好给了我及时赶到的机会。“
沈玉寒有些不解:“好端端的,为何有人要杀她?”
黎仲舒正从外头走进来,“杀她不是目的,目的是要威胁杜河霖。”
许宴知一扬下巴,“怎么说?”
黎仲舒道:“我昨夜领了圣意去查,我找了杜河霖。”
“杜河霖一开始还以为杜月娇是受你牵连,我同他说清楚后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有人威胁过他,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直到杜月娇出事他才相信威胁他的人是动真格的。”
许宴知正要接着问突然腹中一阵绞痛,她霎时面色惨白,众人围上来,阿桃扶她躺下。
黎仲舒见状有些懊恼,“早知我不说了,又引你情绪激动。”
“你且静养吧,这事儿我们来查便是,有了结果我会告诉你的。”
许宴知躺下后缓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也只能如此了。”
她自己都没想到,这一伤竟如此严重。
她期期艾艾道:“真真儿是天要亡我。”
谢辞一敲她脑门,“净瞎说。”
沈玉寒也严肃道:“宴知哥哥莫要胡说,这伤总是会好的。”
许宴知却是轻笑,“我如今这个样子,该是你们伺候我了。”
谢辞一撇嘴,“得,伺候呗。”
黎仲舒戳戳她颈间纱布,“难得见你伤这么重,躺下了人也该老实了。”
许宴知白他一眼,“我平时也老实。”
李忠明:“你怎么好意思说这话。”
谢辞:“就是,你要是老实,这世上就没老实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