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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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网上也并不全都是好听的话。
也有人嘲讽, 那头程天艺刚了微博说病了，暂时要在大众面前消失一段时间，这头容枝就宣布出院了，可真够凑巧的云云……
但三个男人在看见后, 一致选择了不提起。
夸赞容枝的话语有很多, 何必非要去念那些满怀恶意的话给容枝听呢？
车在片场外停下。
江彦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还是穿着一身白西装，等看见车近了，江彦面上表情不显, 但脚下却突地动了。
他步子迈得飞快。
“嘭”的一声撞上了车前盖。
白裤腿上立马一道灰扑扑的痕迹。
“……”江彦：“……严世翰你他妈不洗车的吗？”
严世翰打开车门当先走下来：“这几天哪有功夫去洗车？”
说完他就先绕到另一边去打开车门, 将容枝接了下来。
江彦看见容枝的一刹呆了呆。
“怎么瘦了？”江彦惊道。
“瘦了上镜啊。”容枝摸摸自己的脸颊, 微眯着眼笑了起来。
江彦盯着他的面庞, 微微一滞：“倒是的确……的确现在看上去，更像是宿玉春了。”
好的演员, 在服化道的配合下，能够改变自己的气质，让自己去贴合剧本里的角色。
容枝的演技不够好，也就很难从眼神、面部表情、肢体来贴合角色。
可现在不一样了。
大病一场之后, 病气还萦绕在他的周围，很符合人物宿玉春，常年因聋哑旧疾困扰的形象。
而宿玉春又是个孤独的天才, 他的一双眼包含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唯有那双眼透着他的与众不同, 将他生生从呆板中抽离了出来。
而现在, 容枝的这双眼被赋予了神。
“行行行就这样！马上换服装拍最后一个镜头没问题吧？”江彦低声问。
“没问题。”容枝点头。
江彦伸手就把容枝顺他怀里去了, 然后夹着就往后台走。
严世翰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臂弯，有些气闷。
但他也不会去拦人。
他知道，容枝急着拍完最后一个镜头。
越铮开着车掉头走了。
而周经则是下了车，跟严世翰一起进了片场，搭个小椅子，高大的身形委屈地蜷坐在上面。
实在是滑稽得让人不注意都难。
容枝这几天虽然没来剧组，但剧组里却并不乏他的传说。
容枝顶着打量的目光，被江彦推进了化妆间。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就又变身为宿玉春了。
“好了，准备准备开拍！”
容枝站到了机位前。
这次和她对戏的还是女一号。
这里的剧情是女主角将要离开这栋楼，她要离开这里，去寻找一个地方，安静地死去。
她找不回自己的尾巴了。
她在人间做下的怪异举动，让她身边结识的人，包括男主角在内，都认为她疯了。
没有人相信她，也没有人懂得她的孤独和绝望，没有人知道她即将死去。
只有宿玉春知道。
可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看着女主角打开门走出来，转身拐向楼梯。
宿玉春站在门的阴影后。
大半身子都隐没入了黑暗中。
女主角突然转过了身。
她点了点宿玉春的方向，轻笑一声：“小博士？”
女主角歪了下头。
宿玉春的目光微微一动，眼底像是被骤然放进了一簇火，那张漂亮却显得极其死板的面孔，就这样被点亮了。
光与影的交错间。
他的面庞变得明艳动人。
像是黑夜里一道明亮却又柔和的光。
但女主角没有看。
她毫不留恋地抛开了曾经拼了命想要抓住的人类生活，她走了。
她的脚步声在孤寂的夜里的响起，一声一声，仿佛正好敲击在人的心上。
宿玉春一直望着她的方向没有动。
他的双眼越的明亮。
他从那个暮气沉沉的天才，转变成为了一个明亮艳丽的人物。
就像是昙花终于迎来了那一现。
然后紧跟着，他眼底的光又骤然熄灭了，整个人又隐没于黑暗中。
到这一刻，女主角的脚步声已经彻底听不见了。
短短的不过半分钟，宿玉春好像彻底燃尽了他身上的光热。
最后一眼，几乎深深地钉进了所有人的心里。
……
江彦喃喃道：“你看啊，他的眼神是有戏的，只是从来没有人去挖掘而已。”
副导演盯着监视器，憋了半天，只憋出来一句话：“……花瓶界的演技巅峰。”
江彦骤然回神，抓起一个和他白西装不符的大喇叭喊：“过！这一条过了！容枝你给我过来把大衣穿上！”
三句话经由大喇叭这么一扩，几乎全场都听见了。
尤其那句“你给我过来把大衣穿上”。
大家都不由得多看了两眼，暗暗嘀咕，容枝这都快赶上团宠了吧？
江导那脾气……
穿得跟婚礼现场刚出来似的，但张嘴却都是“我艹你他妈会不会演戏”“脑子进水了怎么不歪个头倒倒先呢”“台词都念不顺怎么不把你舌头卤了得了”……
再看看对容枝是什么样儿？
温柔可亲，关怀备至，脏话不脱口，脱口无脏话。
当然，他们也就羡慕一会儿的功夫。
过后该干嘛还是干嘛去。
能进江彦剧组的，大都是脑子灵活的，也都不是什么小艺人，还轮不到去嫉妒容枝呢。
何况转念想一想，容枝前头不也混了几年的小龙套么？
前几天新闻不还说么，以前容枝在片场还挨欺负呢。
小助理朱梦学着女主角的助理，也递了热水给容枝，容枝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然后打了个嗝，这才把杯子还了回去。
朱梦呆了呆。
这也没规定说热水必须得喝完啊。
等朱梦一转头，容枝就已经摸着暖烘烘的肚皮，往严影帝那边过去了。
而这头江导拎了件大衣，跟风一样的追了上去：“哎我艹，哎不艹……呸！容枝你先把外套穿上！”
容枝到了严世翰的跟前，睫毛扑扇：“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严世翰露出老父亲慈爱的微笑：“好！非常好！比爸爸演得都好！”
严世翰的助理：“……”
经纪人焦飞一脸麻木。
哦。
这么带孩子，迟早给惯坏。
容枝得了夸赞，眼神都亮了起来，他又转头去看周经。
周经也正在看他。
只是两眼都裹含着深沉之色，并不像严世翰那样，将喜悦欣慰都摆在了面上。
容枝不由歪了下头：“周先生？”
周经这才低声道：“你演得……太好了。”
好得……
好得让人在对上他双眼的那一刹，会感觉到难以呼吸的揪心。
周经甚至忍不住想。
在见识过容枝双眼的明亮之后，再也不会有人舍得看他眼底失去光亮了吧。
容枝微微一怔。
周经好像看入戏了？
可周围这么多的机位和工作人员呢，这样的干扰下，也能看入戏吗？
哦，一定是周经以前看的电视剧太少了。没见过世面都容易这样儿……
这时候江彦从背后赶上来，展开大衣就将容枝裹了个满怀。
严世翰皱了下眉：“江彦，你别碰我家吱吱。”
江彦刚想张嘴骂，但又马上吞了回去，只冷冷地刮了严世翰一眼，最后松开了容枝。
容枝紧了紧身上的大衣。
“唔，今天周几？”
江彦：“周日，怎么了？”
顾晓海反应过来：“今天《青葱少年》要复播了！晚八点登陆京台！晚十一点会登陆网络平台！”
容枝转头问周经：“晚上一起看吗？”
周经一秒应下：“当然！”
严世翰也难得作出了让步：“可以来我家看。”
江彦插嘴：“我能去吗？”
严世翰：“不能。”
江彦也不理他，只低下头凑近容枝问：“容吱吱我能去吗？”
“能。”
“哎！”江彦高高兴兴地转身继续盯着拍戏去了。
严世翰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的家产不就是容枝的家产吗。
容枝都答应了，那就勉强塞个江彦进去吧。
“快去卸妆吧。”顾晓海一边催促，一边把容枝往化妆间推。
等容枝卸完妆，又换下衣服，他才彻底从宿玉春那个角色里脱离出来。
周经的脸色也就好看了很多。
他们没有再在片场多留。
因为容枝的角色很小，所以没有什么杀青宴，杀青礼。
他们来时低调，走时也依然低调。
“我们去逛超市吧。”容枝低声道。
“逛超市干什么？”
“买零食啊！饮料啊！水果啊！这样晚上就能一边吃一边看了。”
这种生活极度匮乏的严影帝呆了呆，但还是答应了一声：“好。”
作为一个好爸爸，怎么能拒绝容枝的请求呢？
周经也陪着一起去了超市。
他们戴上口罩，眼镜，又戴上了容枝友情赞助的帽子，就这么进了家乐福。
容枝在前头选吃的，严世翰、周经在后头，一人推一辆小推车。
顾晓海深觉自己的无用，只好跟在后头左顾右盼，与严世翰、周经的助理一并提防着周围人偷拍。
容枝逛了半个小时的超市，装满了四个购物车。
什么洋葱圈原味薯片曲奇饼干小海苔瓜子花生爆米花芬达可乐维他柠檬茶……
焦飞看了一眼，强行忍住了“这都是垃圾食品”的话语。
算了算了，严影帝头一回当爹。
不能这么拆台。
吃就吃吧。
一回，也……没事儿吧？
结账的时候，四个小推车还是引起了瞩目。
严世翰甚至隐隐听见了相机咔嚓声。
但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儿，又没能现目标。
想了想，反正上新闻也只会气死越铮和周经。
严世翰顿时觉得身心舒畅无所谓了。
他从收银员的手中接过购物袋，等助理帮忙装好零食后，严世翰劈手夺过两个大袋，健步如飞。
拍吧拍吧。
再多拍两张！
拍下他那为儿子拎零食的矫健身姿！
焦飞望着自家影帝的背影：……………………
影帝突然失智？
他是不是快要失业了？
半小时后。
微博上就有了新的照片。
@娱乐888：有小可爱传来照片！出院第一天，影帝陪伴容枝在超市大采购！全程推着小推车，慈爱非常！[配图][配图]…
镜头里，严世翰格外的英俊，面上更笼着一层慈父的光辉。
而容枝乖巧得符合所有人脑子里小天使的形象。
严世翰带着容枝坐在餐厅里等上菜的时候，就刷到了这条微博。
而周经也一样刷到了。
严世翰愉快地翻着评论，并且开始了频繁的点赞。
这个夸：“居然吃下了严影帝好爸爸的人设，甚至恨不得多一点父子日常！”
点赞！
那个夸：“沃日严影帝好宠吱吱啊啊啊，吱吱也贼鸡.儿可爱！严影帝看着吱吱，是不是恨不得把整个超市都捧给他……”
点赞！
还有个夸：“吱吱好瘦啊，真的病了一场好心疼。希望严影帝好好照顾吱吱啊，不要再让他吃苦啦。”
点赞！
活生生将自己变成了一个高仿号。
之后又在网上掀起了什么样的飓风不论。
这边周经却是臭着脸：“我的脸为什么被打了马赛克？”
他的助理想了想，道：“他们可能是不敢您的新闻。”
周经：“……”
怪他太凶？
周经转头看着自己的助理：“联系这个营销号。”
助理一愣：“什么？”
“让他重。”
“撤掉那些马赛克，重。”
“不。”周经改口，“联系一个营销号，另外爆料没有打马赛克的照片。”
周经补了一句：“要高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