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巨鹰袭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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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念白悠悠转醒的时候,身边只有秋实一个人。
她懵懂地望着四周,似乎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直到城墙上的厮杀声入耳,她才彻底惊醒,“我怎么睡着了!”
说着就要起身再赴城墙。
秋实一把抢过她的武器,眼神里多了几分霸道,“城墙上正在肉搏,你一个女孩子,怎么打得过那些剽悍的羌人。”
“我……”她无言以对,恨自己空有报国心,而无报国力,“我总得去瞧瞧什么情况,说不定能出得上主意。”
“没用的,四万羌军倾囊而出,我们只有三千人,守城唯有死战。”
“四万?!”
慕念白直觉得不对,这和先前的预案可是天差地别,可秋实咬死了说辞,说她刚从城墙上下来,亲眼所见。
面对六千失了坐骑的铁骑军,他们尚可以坚守三天,但四万羌军,要怎么守……
光听这个数字,就令人感到绝望。
但她向来是乐天知命的一派,立即找了个由头往好处想,将最可怕的念头抛诸脑后。
“但总得做些什么吧。”
决不能坐以待毙。
晏之初带领亲兵奔驰了一昼夜,越往前走心中越是不安,顾时和景策那边都未曾有消息传来,莫不是都扑了个空?
他勒停了马,命令军队原地整修,派出二十队斥候呈四散之势探查消息。
在茫茫戈壁滩上探查,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凭着直觉他还是嗅出了一丝不对劲。
“报——西南方有异象。”
紧接着又有数队斥候报告了异象,他们都在不同的区域看到了散落在地的羊皮碎屑,察合台的羊皮同戈壁滩上沙石的颜色相近,若非仔细勘探,这些碎屑几乎不可能被发现。
看到这些碎屑的一瞬间,晏之初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难怪兴宗康皇帝在戈壁滩上数月都寻不到羌军的踪迹,原来他们有这样完美的隐身衣。
只要披上羊皮,大军便彻底融进戈壁滩,成为苍茫大地上的一堆枯石,或是一片荒草,这是怎样细致入微的筹谋。
他以为阿合泰会带着最优良的铁骑军,翻山而过去攻打霍城。
但所有人都忽略了一点,铁骑军之所以厉害,在于人、战马、铁甲融为了一体,阿合泰又怎会舍得丢盔弃马去攻城。
所以,这些羊皮碎屑是察合台的四万主力军遗落的,他望向来时路,心中忽然被一股巨大的悲伤笼罩——那四万主力军躲过层层追击,此刻正在攻打霍城!
霍城一旦开打,肃州卫的驻兵会立即支援,
而最擅奇袭的阿合泰,此刻应当在去往肃州卫的路上。
以铁骑军的迅猛,拿下空虚的肃州卫将如探囊取物。
不敢想象,若真被他们同时拿下霍城和肃州卫,整个中原腹地将暴露于狼口之下……
他立即派出传信兵,下令顾时即刻支援肃州卫,曹授点兵十万截断铁骑军的退路。
施令后,又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再一次赶赴霍城。
希望他们能撑得住,只消一个昼夜便好……
城头上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击退羌军了,近身肉搏的血战带来异常骇人的视觉冲击,那些被羌军弯刀砍过的伤口,皮肉翻飞,露出里面的森森白骨。
慕念白将担架上受伤的士兵抬往安置处,靠在墙角差点连苦胆都吐出来。
秋实将两支干薄荷插进她的鬓发,浓烈的薄荷香味消淡了些许血腥味,“歇息会儿吧。”
她也想休息,但城墙上的那些人正在殊死拼搏,她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坐下来休息。
“继续。”
安置处已经放满了伤员,军医来回穿梭于伤兵之间,慕念白眼尖,一眼扫到李月樵的身影。
“李大人!你怎么在这儿?物资调度和后勤支援你都不管啦?”她揪着李月樵的衣领,嗓音尖锐,忘记遮掩。
李月樵全部心思都在手头的事情上,他捏着手里的银针,语调里透出一种无奈的绝望,“还需要什么调度,所有的物资都搬到城墙上去了,羌军太多了,太多了。”
他带着哭腔,这不是一个打仗的士兵该有的气势,却也显露出一个父母官面对城池将破的心境。
他将所有的物资都调上城头,那些弓箭、长矛、刀枪甚至是唯二的两台巨弩都搬了上去,眼下他能做的,也就是带着自己的银针为伤兵施救。
即便是占有城池的优势,但人数的悬殊,注定无法抵挡对方的车轮战。
正颓然时,天空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鸟鸣,所有人都诧异地屏息听着动静,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变故。
片刻之后,便有无数的鸟鸣声响起。
慕念白从安置伤员的房子里冲出来,看见上百只展翼的巨鹰俯冲下来,正对着城墙上的士兵伸出利爪。
这是……有驯兽师?!
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能训飞鹰之人。
她抬头望了望半隐在西边斑斓云霞里的日头,再有一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黑夜将会变成巨鹰的保护色,夜晚的攻击将会更加猛烈……
没有时间再犹豫,她扯过一把锦旗翻身上马,往城中奔驰而去。
战事爆发这一日的时间,城中百姓都逃散得差不多,通通往肃州卫方向去了。
临街的家户门窗紧闭,半个人影也不见。
想必战事爆发的这一日时间,百姓们都逃散都差不多,全往肃州卫方向蹿了。
慕念白一手举棋,一手牵着马绳,策马高喊:
“谁家还有儿郎,随我去城门守卫!”
“带上家里的钉耙、锄头、长枪,随我去城门杀鹰!”
她在街上来回奔跑了两圈,却无一人响应,这里太安静了,静得令人绝望。
他说要守住城池三日,可莫说是三日,现在就是一日都难于登天。
不会再有人了。
该逃的都逃了。
但她不死心,一条条街道喊着,一遍遍重复着,耳中似乎只听到旌旗猎猎作响的声音。
她像一个孤独的战士,人事已尽,只盼着老天爷能给点儿奇迹。
突然,一户人家打开了家门,有位老者拖着半瘸的腿走出来,举着手里的竹竿问:“是杀鹰吗?这个能行吗?”
这是一根晾衣杆。
老者的现身,犹如暗夜里绝境中的微弱光芒,照耀了她的眼,她既辛酸又欣喜地道:“行,长竹竿也行!”
老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话,原来真的是要人帮忙杀鹰。
他敲响了邻里街坊的门,陆陆续续有老者从门内出来,他们拿起家里的农具,结伴往城门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