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桂花酒香伴情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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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的月，如银如水，中秋的夜，温柔而漫长。
钟离幻回到寒竹舍并没有睡，而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大青石上，悠然的抚着翠绿色的古琴。
他披着月光带着星，琴声悠扬，身影清美，远山凝重，夜空薄雾轻垂，让整个寒竹舍凭添一份凄凉、神秘、孤独、寂寞、幽怨、含情和温馨。
正是中秋，桃花梨花早就化成地里的土了，但是当初种树时，云忆在这儿种了一棵金桂，说要酿酒的。
三年的时间，长的已经四五米高了，繁茂的枝叶到处延伸，罩在了钟离幻的头上，就着淡淡的月色，鹅黄的桂花仿佛披上了金霜，清雅的香气蔓延在整个寒竹舍。
一阵秋风掠过，桂花像金黄的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然后慢慢落在了地上，还有琴弦上，钟离幻没有理会落在瑶琴上的桂花，任它纷飞任它舞。
他只是悠悠的抚着，青纱衣在月光下好像渡了光，清冷的脸好似冰雕玉琢一般，颀长的身躯如竹且有形，人间无此人！
月里嫦娥思念后羿不肯睡去，地下少年为何也不睡？
天上人间共此时。
于是你看，天上的婵娟便与地下的倾君结成了朋友。
你听，月里的人似乎看懂了这个少年的心，化作了他琴弦上拨动的音符，她似云如水，如歌如涕，撼魂惊魄，仿佛一切都静了，静的让他连云忆已经站在了他身后都浑然不知。
“寂寞嫦娥舒广袖，吴刚捧出桂花酒”。
云忆站在钟离幻身后许久，见钟离幻只专注弹琴，发觉不了他，便把手中的两壶桂花酒在他面前一晃，悠悠的道出这两句诗来。
钟离幻:“……”
云忆:“我知道你就没有睡，所以过来陪你喝酒。”
钟离幻看着两壶酒在自己面前晃荡，上面写着“桂花酒”，便问道:“何处来的桂花酒？”
“我自己酿的，今日才拿出来，我们一起尝尝吧！”他随手打开一壶，递到了钟离幻的手里。
钟离幻接过一壶轻轻闻了一下。
“好不好闻？”云忆问道。
“嗯！”
云忆拿出了两个绿色琉璃杯，配上色泽浅黄的桂花酒，一杯一杯小酌了起来。
“嗯！好喝，味道醇厚柔和，清香突出啊！”云忆抿了一小口，非常满意。
钟离幻也小酌一杯，表情微微一动，看不出来几个意思。
酒滴还挂在他的唇上，他用纱袖轻轻拂去，云忆觉得口干舌燥，一个劲的闷酒。
“有空了我们再酿一些桃花醇、梨花醉，好不好？”云忆一边喝一边安排着，目光落在钟离幻的喉结上，他的牙齿在发痒。
“好！”
云忆转移了一下自己的心思，说:“师兄，你的警惕心也太弱了，每次我来你都发现不了，这样很危险的。”
“没有人会来我这，会来的人都不危险。”
云忆听他这么说，心中又是欣慰又是苦涩，欣慰钟离幻对他的信任，苦涩他这个地方没有人来，他心想，只要他在这座峰上，就一直来，来到让他烦，让他厌。
想完又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韶华易逝，他又能待几天！
你一杯，他一杯，很快一壶桂花酒已经见了底，两个人的脸都微微泛起了红，尤其云忆耳朵红的都透了，本就勾人的桃花眼此刻变得迷离，他脑袋都开始晃了。
“师兄，你有没有想过，找一个天仙一样的女子，然后，然后一起共度余生啊？”他打着酒嗝，满口酒香。
他迷迷糊糊的看着钟离幻那张时隐时现的绝美脸庞，一时失态问出了这样一句话，其实兄弟两个聊聊彼此未来伴侣再正常不过了，可是他就是感觉不自在，仿佛是一种试探，令他心跳，令他心虚。
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钟离幻先是一怔，好半天才说了两个字:“没有。”
“也是，这天底下能配得上你寒竹倾君的恐怕只有这月里的嫦娥了。”他一手指着月亮嘴里含糊不清的道来。
钟离幻停了片刻说道:“这天底下最不能与我相配的也只有月里的嫦娥了。”
……
云忆先是一愣，然后奇怪的问:“为何？”
“怕闷死！”
“噗嗤！”云忆一下失笑出了声，一口桂花酒差点喷到钟离幻的脸上。
没想到话都不多说几句的寒竹倾君也有如此幽默的时候，不过他的话倒是没有错的，一个是人间最孤独寂寞的俊男子，一个是天上千年的冷美人，两个在一起，只怕除了好看什么也没了，呵呵！想想都可怕！
“师弟，可曾......有心仪之人？”
钟离幻自己一边喝了一口酒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看也没看云忆一眼，装出了很自然的感觉，但是心里却是太不自然，他觉得他不应该问，但是顺着云忆的问题，他还是没能忍住。
可是问了又后悔，因为这个问题太多此一举，他可是风流浪荡的云公子，是一夜睡尽幻城女的麒麟子。
从十三岁就眠花卧柳，十五岁进的缥缈峰，钟离幻算过的，两年时间呢，七百三十天，那就得七百三十个女子，保不定还有什么两个三个四个一起的，那就不止七百三十个了。
偌大一个幻龙城美女如云，有的是倾城貌，温柔妾、才情女，那德、才、貌三全的女子比比皆是，可能比这寒竹舍的竹子都要多，怎么可能没有一个心仪之人呢？
他正为这个问题后悔之时，云忆突然开口了。
“有！”
钟离幻一愣，看着他，他早就知道，但是云忆说有的时候，他还是怔了一下。
云忆继续道:“他倾国倾城，如竹如兰，天上地下，只此一人！”他醉眼朦胧，面红耳赤，呼吸微促，他看着钟离幻的脸把这几个字说的格外认真，从小到大，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认真过。
他觉得自己真的疯了，对于他的疯，他已经快要克制不住。
钟离幻看着他的眼神，仿佛被什么东西着戳到了一样，立马把脸微微一侧，不再看对面那张脸，心里砰砰乱跳，赶紧抓起酒杯一口溜进了嘴里，没再说话，那个心仪之人他也没有再问到底是何人。
云忆见他只顾喝酒不说话，便倒满了一杯酒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摆着身子，举起酒杯向着月亮敬起了酒，胡言乱语的说道:
“一举杯，邀明月，明月倾君和韶华，同醉人间饮桂花。”
钟离幻见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也倒满一杯酒，站起来对月一敬，轻轻道来:
“二举杯，邀明月，推杯换盏长夜话，莫使流光负韶华。”
云忆继续道:
“三举杯，邀明月，愿教我身伴清竹，不作人间富贵花。”
……
这一句话说出来，两人都惊住了，其中意思不言而喻，两个人盯着对方的眼看着，脸刷一下红到了耳根。
云忆看着这张脸，似剑的眉，细长的眼，挺直的鼻梁，冰冷的唇，高高的喉结，他确定这是一个没有任何脂粉味的至纯男人。
可是他......这种感觉还是产生了，而且是如此的强烈，强到他不能自控。
他从小生活在幻龙城，他见过数不清的女子，也睡过很多，不管是小家碧玉还是大家闺秀，不管是不施粉黛的豆蔻少女还是庸脂俗粉的青楼妓\/女，甚至投怀送抱的，半推半就的，他都玩与鼓掌之中。
他也和数不清的男子勾肩搭背，嬉闹玩耍，甚至一起洗澡一起睡觉，可是对他们都是简单的朋友感觉啊。
不论男女，没有一个让他想碰又去极力克制的人，他觉得这是一场灾难，一场他的灾难。
云忆觉得自己的心怕是要跳出来了，血液都在沸腾，他感觉这酒的劲儿太大了，将他的意志要控制了，可是桂花酒醇香微甜，两壶而已怎么会醉？他酒量虽然不是千杯不倒，但也是海量的。
他真的觉的自己有点儿不受控制了，杯中的酒散发出浓郁的迷惑感，还有这此时闹人的桂花香。
谁说花草无情？此时这桂花香简直就是催情的药，直催的他燥热难耐。
一种从未有过的欲望将他彻底包围，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让他的血液膨胀，让他想要冲动想要犯罪，他看着钟离幻，往前走一步，有可能是翻云覆雨，同样也万劫不复，罪孽滔天，后退一步，一定是情丝纠缠，痛苦煎熬，但是同样也风平浪静，各自安好。
他一步一步向前走，钟离幻也没有后退。
云忆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深邃的眼睛此刻全是迷离，全是红晕，全是魅惑。
一张笑唇挂着酒滴，红润又性感，这副模样让钟离幻紧张和害怕，直到云忆离他胸膛只有一指距离。
他清晰的听见了云忆急促的呼吸，还有速度极快的心跳声，他想转身逃跑却又没有，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甚至有一点点的渴望。
这种渴望让他羞耻和闹心，让他懵懂和厌恶。
云忆在他胸口一指宽的距离突然停住了，双手紧紧地攥住，然后眉头一蹙，似乎很是折磨，随后，艰难的说了一句似乎听不清楚的三个字:“我——醉了！”
然后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
嗯？这人酒量这么差的吗？刚才还兴致勃勃的邀明月呢，现在就成了一滩泥睡在地下了。
钟离幻看着他愣了半天，总不能让他地下睡一夜吧，也不能送他回自己的房去，如果被其他弟子看见了，更不好。
左思右想，只能是自己卧房了，于是他准备背起云忆，谁知喝醉的人就是一摊泥，很不好扶，钟离幻只好抱着他放到了大青石上，然后抓起胳膊才背了起来。
他背着云忆一步一步走着，云忆软绵绵的脑袋直接垂在他的耳根处，深沉的呼吸中散发出淡淡的桂花酒香，从嘴里吐出来的酒香不似杯中的香味，这种味道说不出来，只想让人凑近一点去品尝。
呼吸声和口中的桂花酒香相互缠绕交织在钟离幻耳边汇成难耐的乐章，他感觉自己有了从未有过的酥麻，令他陌生又新鲜。
突然，云忆微微一动，嘴唇碰到了他耳根下面的脖颈处，如此耳鬓厮磨，钟离幻一个颤栗，从小的戒备心差点儿让他扔了云忆，但是来自内心的本能让他没有。
他只觉这种感觉让他脸红心跳，让他血液燃烧，让他觉得羞耻，他自小读书过万，虽没有露骨的男欢女爱，但充满艺术性的淫词艳曲他也看到过不少。
不过，那应该是男子和女子之间才应该有的吸引力啊！他面对的可是一个男人味十二分足的少年啊！
难道自己从小孤僻，只要是人都会这样吗？不不不，峰中有的是风情万种的女修士，难道自己有问题，只会对男子这样吗？不不不，峰中男修士更多了，秀气的粗鲁的他都见过。
他觉得自己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孤独的人，甚至还是一个有问题的人，这些可能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和这孤独一样，受到了......
他没敢再思考，加快脚步把他背在了自己的床上。
绿纱窗，翠竹床，锦绣被，云忆脸颊似火烧，心跳如脱兔，他极力让自己的呼吸均匀一点儿，再均匀一点儿。
他感觉自己真的太荒唐了，太恶心了，更太委屈了。
刚才钟离幻背着他的时候，他把头垂在他耳边，嘴唇轻轻抚过他的脖颈，到底是无心还是有意，他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当时用了多大力气去克制自己的难耐。
当爱已经失去了资格，只有无尽的逃避和忍耐，但是逃避和忍耐的代价就是扼杀一个正在青春的少年的身和心！
他觉得应该找几个女修士泄一下火了，女修士如果泄不了，那男修士也行，总之不能是钟离幻。
他以前可是一点点都不喜欢男人的啊！他现在觉得，只要不是钟离幻谁都可以，他在向心中的欲望做着斗争。
钟离幻看着床上脸庞绯红的云忆，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
他注定是孤独的，多一点点的贪心都是罪孽，十几年来，大家只看见他的俊美容颜，只看见他的冷若冰霜，还有他的不可匹敌，却无一人看见他的孤独惆怅和可怜，只有眼前这个人知他、懂他、怜他。
可是也只有如此了。
他不敢再有任何的贪念，他起身默默坐在了笔墨桌前，拿起羊毫，不知道写了一些什么，只见他修长的手指轻握羊毫，在宣纸上好像清风飘过明月的游走，飘忽不定。
月光透过竹窗把这个少年衬托的更美了，却也将他衬托的是那样的孤独惆怅，寂寞清冷。
三更已过，一个躺在床上闭着眼不曾入睡。一个坐在笔墨桌前写了一夜的字不曾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