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宣齐王妃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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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轻卷,卷落银杏几片,簌簌秋风吹刮着絮儿悦耳的笑,脆生生的,像银子叮咣掉落的声响。
一千两的银票共五张,絮儿已翻来覆去数了小半个时辰。
她揉了揉笑得酸硬的腮肉,问道:“那办事的小厮叫什么?”
“温玖。在总管房办差的。”集美端着绣绷,拉出一根细线。
想着小姐总往外跑,恐怕不得闲做针线。这日得闲做些,待王爷生辰,好拿出来做那什么保暖内衣。
絮儿将银票锁起来,回身细瞅,集美气血像是好了许多,笑道:“想来秦大夫开的新药有效,这些时像是好多了。”
集美没抬眼,依旧忙着穿针引线,垂头说道:“本也没什么,就是夜里没力,梦多。如今吃药辅以针灸,已是大好了。”
忽停下针线问:“拿银子虽好,可书到底给了老爷,若王爷问起来如何开交?”
絮儿抱头仰倒在榻,大没所谓的态度,“待老爷送来,就让王爷说那卷书是假的,老爷吃了哑巴亏回头去找温玖,温玖再用赝品换回真的。自然了,王爷不必帮忙处置钱衙内,咱们照样拿钱。”
她决心吃定白家的钱,目前来看一切顺当,只待和李辞打招呼。
这日午间趁给李辞送饭的功夫,絮儿试探道:“王爷,前儿个我听家人传话,说弄来一卷宋龙舒本《王文公文集》,要送你呢。”
李辞睐目看她,上次她说要看书已是古怪,如今又说白家人要献书,还是同一本。又见她眸光闪烁,指定背着他在外生事。
一想那些事多半为了整治白家,便想成全她。
“既如此,多谢岳父大人费心。”李辞的反应冷淡而有礼。
絮儿些微发讪,挨近几寸,“跟你打个商量,届时收了书就说是假的,啊?”
李辞挑眼看她,“真假见了才能判断。还是说……你一早就知道是假的。”
絮儿被他怼得无言,空张半天口才道:“书是真的,你只说是假的就成。”
“抱歉,本王从不说假话。”李辞一副正气凛然的做派,显然不愿配合。
絮儿挠头片刻,双手合十道:“算我求求你,好不好。事成之后有你的好处,啊?”
听得李辞暗笑不迭,以她的脾性,谈及好处那么此事必定与银子相关。他轻抬眼皮,“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絮儿几番踟蹰,忍痛伸出五根指头,“给你……五百两。”
话音甫落,传来李辞沉沉的笑,末了才是叹息,“区区五百两竟敢让本王撒谎。”
“那你说要多少?”絮儿没好气。
“五千两。至少。”
李辞说得斩钉截铁,惊得絮儿目瞪口呆,和着里外白忙活一场,她这中间商一点儿差价没赚。
她连连摆手,“不成不成,统共就五千两银子,全给你了我赚什么。”
横竖这事得李辞配合,她索性把如何做局,如何诓骗白家的银子一一道来。
听得李辞连连鼓掌,“精彩,实在精彩。想不到我们齐王妃还有如此谋算,倘是男儿身,放到户部理账真乃一把好手。”
絮儿翻他一眼,这人惯会取笑人,还不带脏字的那种。
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絮儿放软了声气,“你就发发善心吧,我赚点体己不容易,为做布施把首饰都当了。现如今不是坑你的钱,全当为我赎首饰。”
她边说边贴到纱帐,整张脸蒙在纱帘后,拓出整张脸的轮廓,可爱又滑稽。
李辞本就打算替她赎回首饰,但谈钱总觉生分,一时不知怎样处置,索性趁此时机一并给她。
“你缺银子使么?”他问,语气很是认真。
“缺。”
“缺多少?”
絮儿一个趔趄,险些压塌纱帐栽到床上。这是财神爷改行送外卖——财神到家了。
她眨巴两下眼睛,小声道:“两千两。”
“好。”
李辞爽快答应,却将絮儿怄得肠子发青。早知如此就说五千两了。
想那李辞素来喜怒不定,唯恐他变卦,絮儿往纱帘伸出小指,“来,拉钩。”
莫名地,李辞将尾指勾了上去,触到她凉滑的肌肤,登时指间有些烫,一并烫到他脸上来。
絮儿全然不觉,口里振振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乌龟王八蛋。”
说完“咻”地抽回手,没等李辞细细品味那个勾手,人业已跑到偏房找集美分享喜悦去了。
这当口忽有暗卫轻敲暗门,李辞只好转到暗阁去。
皇后此前差人送来礼物交给孟管家,现搁在暗阁的桌案上。
李辞的目光略过补品绸缎,径直落在一封书信上。是皇后娘娘的字迹。
他一手端茶,一手捻起那封信细看,还没喝,先品出苦涩滋味。两年间对他不闻不问的中宫娘娘,这会儿突然对他的身体状况上心,断不是好兆头。
他与萧皇后向来不亲近。早在萧皇后还是宜嫔时,李辞就不喜欢她。
她曾经力劝皇上服用红丸养身,自那起皇上性情大变。与他生母,也就是当年的康皇后日增嫌隙。
昔日少年结发夫妻,最终落得相看两厌。
李辞丢下那封信,忙去找水洗手。一时大意,不知那信纸是否淬毒。
毕竟萧皇后惯会研究草药,当年得宠的开端,是仗着救过皇上的命。
好在似乎这封信并没有什么古怪,只是信中内容……李辞眸色沉了沉,皇后娘娘要召齐王妃入宫。
月上柳梢,夜幕昏沉,偶有残蝉嘶鸣。李辞处置完事务转到明间去,把絮儿唤了过来。
因近日忙于布施,絮儿累得腿脚发沉,此刻刚要睡下又被叫醒。打着哈欠来到床前,“王爷,有吩咐?”
李辞撩开纱帐,递来萧皇后的亲笔信。“皇后娘娘宣你进宫。”
皇后娘娘?絮儿的心往下坠了坠。是那个给她订“外卖”的皇后娘娘。她怎么想着要见面?
絮儿登时面染疑色,“王爷,你知道吗,前些日子集美在墙根捡到的食盒,竟是皇后娘娘使人送的。”
李辞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一手捏出来的事怎会不知?
只是不清楚絮儿如何知晓。他些微挑眼打量她,佯装不知,“竟是这般?你如何得知?”
絮儿揉揉酸胀的肩膀,直言道:“送饭来的小子被我抓住了,亲口招的。”
招?
李辞想笑。别是用了什么狠辣手段,让人屈打成招。
这种事,她应该做得出来。
“送饭来的小子还说什么没有?”李辞忽然心虚,生怕陈放办事不谨慎,把他自己暴露了。
絮儿凝神细想片刻,“还没等问出什么,那伙计吓得屁滚尿流就跑了。”
屁滚尿流?
看来那酒家的伙计被打得不轻。
李辞嘴角勾笑,“那伙计也太可怜了。”
“可怜什么?”絮儿上前争辩,“都没打他,自己吓得那样。还不是他不中用。”
说起不中用,李辞面色发讪。这些日子相处下来,眼见絮儿和集美搂搂抱抱,对他却是不咸不淡的。
莫非他也不中用?
他震了震嗓子,“噢,你还知道怎么看男人中不中用?”
说得絮儿有些窘,这小子果真是憋着一肚子坏水,深更半夜同姑娘说浑话,好个人间“油物”。
欺负谁没长嘴吗?
她冷声道:“我不怎么看男人,丑不拉几。女孩子多美,年轻有年轻的美,老了有老的美,不像男人似的,一头扎在功名利禄里头,横竖都是钻营的丑模样,看着都倒胃口。”
那乖张的神情和着俏皮的睫毛忽闪忽闪,扇着些她自己的道理。
李辞笑着调侃,“如此说来,女人就不钻营。”
说着摸下巴思索,“嘶……记着有人惯会哄男人的银子,是谁呢?哎哟,一时想不起来。”
这话叫絮儿听了又有一场气要生,明摆着是在讽刺她。
她却一反常态没发飙,反倒摸摸鬓边,对床体贴地笑,“王爷,想不起来就别硬想。敢是你上了年纪脑子也不中用,得传太医来好好瞧瞧。”
当即气得李辞连声咳嗽不止。尽管比她大三岁,他也才二十。这丫头一张嘴,真是气死个人。
他一拳捶在床褥,闷闷的。就像他对絮儿发的脾气,永远是软绵绵的。别管当时多气,一脱口就卸了力。
絮儿哈欠连连,全然不晓得他在怄气,扭头把里间几盏烛台吹灭,只留一盏暗灯搁在李辞床前的小桌。
“王爷,我去睡了。夜里有什么叫我。当然了,最好是别叫。”
隔着一点距离,李辞无奈叹笑。他抬起手,虽没实实在在摸着,隔在中间的空气恍若也变得甜了。
眼见絮儿要走,他扬起声音,“对了,皇后娘娘那边……”
絮儿回身无所谓地笑笑,“我去。”
她自然是要去的,每次有出门的机会她都会出去。要探明周围的环境,要探京城的道路,要探卫戍关卡,只为了有一天能顺利出逃。
这日惠风和畅,天色浅淡,风虽是热的,却盖不住秋意卷来。
集美的身体好一时歹一时,这些天日渐康复,显出别样精神,夜里发梦都少了。
这厢絮儿打帘子上马车,廖妈妈和集美也跟着。一行人进宫赴萧皇后的宴席。
坐在车里颠得步摇一颤一颤,也晃出絮儿些许心慌。转头问廖妈妈,“妈妈,待会儿进到宫里,有什么规矩要守吗?”
廖妈妈原本在闭眼打瞌睡,猛地一惊,笑答:“皇后娘娘出身名门望族,但性情随和,规矩不大。倒是贵妃娘娘那儿,务必仔细些个。”
规矩不大?不应该啊。她们萧家的人恨不得把脸抬到天上,用鼻孔看人。
莫非萧皇后是捡来的?
絮儿不依,拉着廖妈妈的胳膊一个劲的撒娇,“规矩不大也是有规矩。妈妈快教我,省得在他们面前丢人。”
“好好好,我的姑奶奶!”廖妈妈斜看她一眼,就像看自家女儿。心里复起一阵酸,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闺女还在不在人世。
她摸出绢帕给絮儿擦鼻尖一点汗,责备道:“别乱动,仔细弄出汗水融了脂粉。”语气倒是宠的。
絮儿顺势像只小狗贴到她肩膀,“你还没教我规矩呢,我不依。”
廖妈妈没奈何,只好把宫中规矩给她细细讲来。当年,她亦在宫里当差。伺候的主子正是李辞的生母康皇后。
待到二十二的年纪,康皇后念她有父母家人,便打发她出宫嫁人。后来几经辗转,由东家干到西家,直到齐王开府伺候起了齐王。
世间缘分就是这般奇妙,该碰上的人,兜兜转转一定会碰上。这不,絮儿一行人刚至宫门外,恰巧碰上萧云舒和李赟。
絮儿走下马车,有意端起架子,不和燕王夫妇打招呼。
倒是李赟要在外人面前摆出兄长的大度,款步走来,“齐王妃好久不见,近来辞弟还好?”
絮儿暗笑,也学着萧云舒的样子把头抬起来,用鼻孔对着他,“他很好,天天浑吃傻睡,很快活。”
李赟心底下一松。也是萧云画和他说的,近来李辞醉心饮食,颇为悠闲地休养身子。
内阁一天没定下太子,一天不可以对李辞掉以轻心。若李辞甘心做个闲散王爷,倒不必费心铲除,到底是手足。
李赟淡淡含笑,目光碾过絮儿妍丽的面庞,陡然温柔几分,“你呢,好不好?”
“我一个大闲人自然是好的。先前往府中去过,与燕王妃、云画姑娘略坐了坐,燕王妃说王爷近来很忙,忙得不归家。”
李赟略偏脑袋挨近,“是有些忙。衙门里好些琐事,不比辞弟清闲。”
絮儿品出些炫耀的意思,端起腰肢嗤笑,“忙,忙点儿好啊。”
细窥他目下发黑,眼底布满血丝,想来身体被掏空。絮儿刻意提高声音,“公务虽紧要,您也得注意保养身子才是。”
说着斜李赟一眼,满目讥讽。她知道李赟流连风月场,逮到机会讽刺这块“脏裤裆”,顿觉神清气爽。
李赟瞥见她狡黠的坏笑,晓得她没怀好意。
心叹她不是他的女人,平白关心他身子做什么?在他心内,这番嘲讽猛然变了味道,有些挑逗似的。
他嘴角噙笑,“有你这句话,本王必定保重。”
絮儿暗翻他一眼,略略行礼,“那王爷先忙,我得去寻家中女眷”,言毕几步跑开。
李赟看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几番不舍。自打认识以来,似乎一直在看她的背影,她的正脸永远是留给李辞的。
视线顺势一扫,见萧云舒走在几步外,瘪着两片腮生气,自顾自拖着脚步在后头。
李赟脸上笑意如雪消融,些微攒眉,转背快步踏入宫门。
萧云画正待追去,发现他已然走远。他留给她的,永远是冷山一般的背影。
她越发气不打一处来。为了在皇后跟前装恩爱模样,李赟邀她一道入宫,到现在还没说上两句话,倒和别人的王妃说得开心。
萧云舒几步追上絮儿,故意说:“齐王妃今日打扮得这样给谁看呢?说是宫宴其实是家宴,皇后娘娘最不喜欢那些妖里妖气的做派。”
絮儿知道她在妒恨,淡然回身,“没怎么打扮呀,天生就这样。”
说完垂头闻闻,隐约闻到身上有股子茶味。
当下气得萧云舒三尸暴跳,指她便骂:“好个不知检点的东西,待会儿定要在姑妈面前让你下不来台。”
絮儿捂着心口假装害怕,嘤嘤嘤。
看见絮儿示弱,萧云舒又道:“知道怕就收敛些,别每日削尖脑袋勾引男人。”
前些日子已然查明,中元节那日李赟专程去看的女人便是齐王妃。萧云舒在屋里发了好大的疯,将房内瓷器摔个粉碎不说,连带打骂丫头婆子,折腾几日不得停。
如今见絮儿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似乎瞧不上李赟的爱慕。诡异地,她竟替李赟不值当起来。
仿佛她的男人天下第一,所有女人都该臣服。可那些莺莺燕燕一旦接近,她又恨得火冒三丈。
却不知絮儿早已捏紧拳头,恨不得给她和她家那根烂黄瓜一人一拳。
絮儿轻笑道:“燕王妃这是哪里的话,人家男人在人家府上好好待着,我去勾什么?还是说有些男人天生不爱在家?依我说,不在家的男人只当是死了,燕王妃别执着。”
一字一句都往萧云舒肺管子戳。她对李赟爱是爱不得,放却放不下,卡在不上不下的位置,全靠她的自尊心苦撑。
“下贱!”萧云舒大喊。
絮儿忍无可忍,凑近咬牙道:“就你嗓门大,吼得响?吓唬谁呢?听好了,我对你男人没兴趣。不止,我对男人没兴趣。”
说着比一截尾指,“丁点儿兴趣都没有。”
絮儿斜睨一眼萧云舒,擦过她肩膀停下,“大将军的女儿拿出风范来,别成天围着男人打转,没出息。”
把萧云舒怼在原地,气得眼眶猩红。
她随父亲在北边大营长大,骑马射箭都是会的,从未想过要围着男人打转。一切是因为要嫁人,还是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人。
她收起刀剑拳脚,学别人做起温柔小意的妻。横竖学不像,倒把自己的骄傲弄丢。
如今连冲喜的商贾丫头都能取笑她,这在她看来不可饶恕。嘴里直念叨,“下贱胚子!什么烂东西胆敢教我道理?”
丫头扶着她劝,“王妃这是何苦,来前在府上才和王爷争,这会儿又与齐王妃吵,仔细乱了五脏要害病。”
“病了才好,病死算了。一道死了干净。”萧云画恶狠狠望向李赟远去的背影,便有一海的眼泪翻涌在心。
丫头见她面色发白,把脚步放得更慢。
絮儿卡在这对夫妻中间,维持着不快不慢的脚程,实在不想与他们同路。
集美在旁慢悠悠打趣,“方才谁说的对男人没兴趣?”
“我,怎么?”絮儿偏过脑袋,说得理直气壮。
集美感叹,“哎呀呀,不知是谁,前些日子布施回来累得直嚷嚷,听见卧房有人叫就飞去了。两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回来。”
说得絮儿面色发热,两个手背贴着面颊,“当你平时细心是为我好呢,原是偷听墙根的贼。”伸手就去掐集美。
集美缩着肩膀躲在廖妈妈身后,只把廖妈妈像个陀螺困在两人中间。一会儿拦这个,一会儿挡那个。
闹了半天,闹得她挥手求饶,“你们只管闹你们的,别带上我。”
絮儿和集美瞅见,两个人又合成同一阵营。
絮儿对廖妈妈笑,“妈妈应该多锻炼,这才走几步就累了,要是以后逃命怎么办?”
廖妈妈笑着喘气,“不跑了,像您说的那个什么,‘躺平’。”
好容易喘匀了气,廖妈妈指着前头道,“过了前头那道门,就算真正入了宫。我与集美不能入内,只能在外头等。现在玩闹个够,待会儿可小心些。宫里人多事多,桩桩件件都是掉脑袋的。”
絮儿立马收了声,缓步慢行,姿容雅正,比着廖妈妈的规矩行事。
这厢来到皇后宫中,没什么稀奇,不过是大一号的王府。一应陈设装饰简单清爽,院子没多大,就是房间多。
絮儿暗想萧云舒可能是捡来的。和萧皇后、萧云画的审美都不一样。
前者讲究富丽堂皇,描金绣凤。后者推崇返朴归真,格调清幽。
皇后娘娘今日头疼发作,因院里有风,把席面摆在花厅。如同萧云舒所说,是个私宴。受邀的无非几个亲王和王妃,萧家亲戚也只有萧云画一个。
来到宫中先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絮儿规矩福身见礼,“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萧皇后靠在两个软枕,吭吭咳嗽两声,眼前一亮。“久闻齐王妃生得好,水晶捏的一般,只当她们哄人开心。今日见了,真真是美。”
说着勾手,“好孩子快起来,到本宫身边来。”
絮儿莞尔一笑,乖巧地挨近。良玉搬来一张凳子,絮儿又一福身,“多谢娘娘赐座。”
萧皇后点头笑笑,往凳子上一指,“坐吧。”
絮儿这才小心坐下。
一连串动作叫皇后挑不出毛病,心底已有几分喜欢。因今日其他王妃以及萧家姑娘都在场,不好表现出来。
“这一向身子不好,自你们成婚还没去看过,不要怪我才好。”皇后说着又吭吭咳两声,用绢帕掩着口皱眉。
絮儿连忙辩解,“哪里敢怪您。您管理六宫既繁累又操劳,我们年纪轻轻的,看不看有什么要紧,您保重身子最要紧。”
说得萧皇后心里暖烘烘,真是个孝顺孩子。
絮儿这人本事不多,嘴甜算一项。尤其长辈,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当然了,除了她妈,怎样都无法取悦。
她看皇后面若菜色,蹙紧的眉头缓缓舒展,“娘娘虽在病中,能看出很美。”
说得萧皇后笑眼如月,嗓子也放得柔软,“快四十的人,还美什么?”
“女人四十正是美的时候。十几岁太青涩,装着好些酸溜溜心事。二十几岁得成家生子,人生大事搅得人不自在。三四十的正好,有阅历和韵味,当然美了。”
哄得萧皇后喜笑颜开,连一向沉稳的良玉都跟着在笑。
萧皇后笑指她,“一张巧嘴,只管哄人。”
絮儿跟着嘻嘻地笑,“不是哄人,是真话。我可从来不说假话。”
这句就是假话,满嘴跑火车可是她的强项。不然怎么让学员多开卡,多买课呢。健身教练要想出业绩,一半靠练一半靠吹。
“是吗?”此时身后冷不丁响起熟悉的讥讽,萧云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