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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开局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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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口水擦一擦。”

白絮儿睁开眼,见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正抬着绢帕给她擦嘴角。

“梦见什么了,笑得那样?”丫头偏着脑袋打量。

哎呀,叫她如何启口呢?方才梦见十几位冷白皮擦边肌肉男,赤着上身齐刷刷跳舞。

絮儿那双俏眼扇了扇眼风,道:“男菩萨。”

丫鬟目露虔诚,“小姐礼佛这些年愈发有心了,梦里都在念经,菩萨必定保佑你身子骨好起来。”

空气热而闷,而这位白家大小姐依旧穿着春袄,手捧汤婆子一动一咳,娇弱无骨地伏在美人靠的木栏杆。

作为京中有名的“病西施”,絮儿的柔弱是她美貌的活招牌。已然活成文人墨客眼中值得怜惜的娇花。

丫头将披肩搭到她身上,“风地里坐着,可是吹得头疼了?”

嗝唧!

真就抽了口风。

不属于她的记忆喷涌而出,适才认出眼前姑娘。

“集美,是你!”

集美撇撇嘴,为她系披肩带子,“不是我还是鬼不成。知道你心疼二小姐,舍不得她嫁去冲喜。也犯不着风里头坐着呀,这样的身子再冻病了可怎么好。”

白家二小姐冲喜?好像是有这样一宗事。

正是四月好天气,莺啼雀吟,绿映红花,偶然露出的阳光烘得人身上懒洋洋的。

不过是旅行途中打个盹,絮儿醒来已是绫罗加身,珠翠在髻的白小姐。

方巧,与她同名同姓。

不同于她健壮有力,原主生得弱不禁风,如今十七了,还未说下人家。

倒是比她小两岁的二小姐白月儿赶在前头,这日要嫁那病秧子齐王冲喜。

冲喜的苦差事原轮不到妹妹月儿,当初宫里来人相中的是絮儿。月儿念及姐姐身子不好,自告奋勇顶下婚事。

如今外头人都说,月儿小姐虽是闺阁女儿,倒重情重义,默默替姐姐遮挡风雨。

可既是闺阁里的事,又是“默默”做下的,外人如何得知?

必定是有人有意散播。

絮儿拢拢披肩,没所谓地笑了,“月儿呢?”

集美朝后努嘴,“二小姐迟迟不肯换衣裳,老爷太太这会子叫你去劝呢。”

絮儿不由得叹了句,“造孽呀!”

原主白絮儿出身商贾,祖籍苏州府,因白老爷早年往京城做生意发了家,十岁时举家迁往京城定居。

迟迟不出阁,是白老爷有意将之待价而沽。指望她嫁给官贵为妻,帮家里在生意上找个稳固靠山。

可商贾之家终归是商贾之家,真正的权贵哪里肯娶她做正头太太。来打听纳妾的倒是踏破门槛。

可巧,前年宫中走水,齐王烧成重伤。如今他病入膏肓,贵妃娘娘满世界打听适婚姑娘,筹备给他冲喜。

嫁去,便做正妃。

白老爷分斤拨两一番计算,天底下竟有这等好事?

这些年生意不景气,更兼他养外室,包窑姐儿,一点子家业花销来花销去,丁点儿没剩,倒欠下三万五千两外债。

眼下他翻身的希望,全在于姑娘卖出好价钱。女儿嫁给王孙公子,可比嫁给芝麻官做妾室合算得多。

思及此,絮儿冷声问道:“老爷今天死了吗?”

那副娇娇柔柔的嗓子,说出狠话来别有一番震撼。

集美瞠目,今天的小姐有些不一样呢。

左右窥窥她的脸色,还是那样白。白得惨淡,却也白得似仙。怪道那些个男人见了小姐都走不动路。

集美半嗔半笑,“老爷好端端的,没死呀。”

“噢,那太遗憾了。”絮儿捂着心口,灵动地翻个白眼。

她杏眼微微一横,“回房。别管这些王八羔子的破烂事了。”

集美跟在后头发急,“不去劝二小姐了么?”

“不去了,尊重他人命运。”

絮儿拉集美健步如飞,回到房内只管把值钱玩意收入包袱。

汝窑莲花碗,要了。

鎏金琉璃镜,要了。

景泰蓝胭脂盒,要了。

祥云支窗杆,要了。

“诶诶诶,小姐!”集美嚷起来,“这杆子就别要了吧。”

絮儿将杆子随意挥舞两下,嘴角噙笑,“如此趁手的兵器,必须要。”

两人换了寻常装束出来,从月亮门穿过游廊,预备从花园后的矮墙翻墙逃走。

路过花园时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姑娘,穿大红喜服,坐在池水边托腮发愁。

见她们到来,那姑娘起身揩泪唤了声“姐姐”。便是她亲妹子白月儿了。

月儿红着眼道:“姐姐,今日我出阁去,往后姐妹两个说说笑笑的日子,是再没有了。只要姐姐好好的,代你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咦?说说笑笑?有过吗?

絮儿暗想片刻,原主杂乱的记忆里可不是这样的。

只记得月儿挑唆白老爷,说她练琴偷懒,害她雪地里罚跪。

月儿玩死了白老爷养的鹦鹉,反诬陷是她干的,害她被禁足房内三天。不给吃饭。

她出水痘,月儿装病缠着白太太,死活不让母亲去照料。

这时,白家老爷带着太太并十几个家丁冲过来,对着月儿便骂:“孽障!迎亲的队伍都到了,还不过来?!”

月儿吓得要跑,不防脚踝一扭,眼看就要落到池中去。

说时迟那时快,絮儿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岸边。自己则如蛟龙入海,一个猛子直接扎到岸边,湿漉漉地爬起来,帅气甩甩头发。

穿越前她是健身教练,游泳跑步自由搏击,瑜伽爵士舞普拉提,样样精通。

见白老爷提着棍棒过来,她娇滴滴咳嗽两声,“爹,月儿推我!”

白老爷哑然。

絮儿趁势哭起来,“月儿,你怎么能这样对我?姐姐什么都给你,命都可以给你,你竟然要害我。”

月儿愣在原地。这不是她要说的话么,怎么被傻姐姐抢了去。

不是应该栽赃姐姐推她落水,她装病无法出嫁,再让絮儿嫁去冲喜么?

这厢絮儿爬上岸,装得柔弱无辜,戚戚怨怨地咳两声。白太太连忙上来扶,“我的儿,要不要紧?得找大夫开方吃药。”

絮儿抬眼一瞧,乖巧中透着娇弱,“我这副身子您还不知道,怕是两月下不了床。”

说着咳嗽不止,“哎,本想亲自送月儿出门,看来是不能够了。快送月儿上花轿吧,别误了吉时。”

白太太瘦长的脸略一怔,拢起个假模假式的慈笑。

原主从小到大生病,她都没上过心。如今装得这般殷勤,是为给原主下药。药晕了再送齐王府去。

再没闲工夫与白家人纠缠,絮儿假意说回房休息,实则拉着集美绕到太湖石后头,撒腿就跑。

主仆一人一包背着细软跑到花园矮墙,絮儿先一步爬上去,回身正准备拉集美,却看集美绊了一跤跌倒在地。

“没出息,一有人追就摔!” 她心急如焚,脱口便骂。

集美揉着肿得老高的脚踝抱屈,“小姐,哪有人逃婚带一百斤细软的呀,我背不动。”

当下气得絮儿血压升高。那全是古董,等她穿越回去当传家宝卖了,后半辈子可真是热水烫粉丝——狠狠发了。

虽满心满眼想着富贵,却不忍叫集美受难,咬牙道:“算了,别管那些东西,快上来。”说着伸手向前。

哪知集美丢下包袱没跑两步,就被赶来的家丁死死按住。她欲折返去救,就见白老爷转到外墙,身后围来十几个小厮。

“小心肝儿,你就从了吧!往后保管王爷当你心尖肉似的疼。”白老爷贼兮兮笑道。

好家伙,白家三人现在连戏都不演了,直接捉人。

絮儿朝下头狠啐一口,“爹既喜欢冲喜自己嫁去好了,赚银子嘛不丢人。”

当下说得几个小厮忍不住,吭哧吭哧笑个不停。

白老爷转着肥肥的身子打小厮,乱了半会儿已气得面色如铁。他将手一挥,小厮就来拉絮儿的脚,连人带包袱拽了下去。

絮儿气得重重喘气,恶狠狠瞪着,噼里啪啦就是一顿骂。

“呸!天打雷劈的老杂毛,姑奶奶做人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那群小厮登时目瞪口呆。这还是那个文绉绉,病歪歪,娇滴滴的大小姐么?

白老爷倒不生气,将两手叠放在圆滚滚的肚皮,笑道:“爹给你拣了好人家。乖乖上花轿,福气在后头呢。”

絮儿翻个白眼,“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此时太阳高挂,又是暮春时节,热得白老爷气喘连连,再没功夫同她耗下去。他收敛笑意,顺势将胖手一挥。

只听“砰”的一声,絮儿顿觉后颈剧痛,顷刻晕了过去。再醒来已被五花大绑扭进花轿。

媒婆说她要嫁的人是齐王李辞。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大病。

也不打紧,无非终年下不来床,吃喝拉撒要人伺候,眼歪嘴斜,满脸生疮,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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