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上媚下刚壮亦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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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进入二月，李壮终于相对清闲了一些。在一个礼拜日，李壮带着禄蒙灵和三个孩子去摩理臣山那边住了一天，上午一家子还去爬了一下太平山。李壮感觉自己越来越适应香港的生活了。这里冬天李壮也几乎没感觉到寒冷，夏天也没有说热得让人受不了。或许就是因为气候比十里铺温和，这里的花草树木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郁郁葱葱的。现在这个时节，如果在十里铺，田地里还是一片枯草荒地呢。

在山顶，找了一块平坦的地方，一家子坐了下来。保安公司护卫他们的兄弟们支上了小茶桌，摆上了小零食，禄蒙灵亲自去用小炉子烧起了开水。这些椅子、桌子、炉子、锅、水、零食之类的都是兄弟们背上来的。

李壮没管李云鹏、李云翔缠着几个兄弟去林子里探索，也没管烧水泡茶的两母女。此刻的他，躺在椅子上，面朝大海，双目微闭，正享受着春日的暖阳、和煦的春风。这种惬意的感觉让李壮有点沉迷。他不禁冒出了抛开一切，每天带着家人徜徉在这花香鸟语间的想法。可是他知道那只是幻想，即便现在他的财富已经足够支持他过这样的日子。

前几天，几个朝廷海军衙门的人带着官身凭证找到了他，又是一番诉苦、立志、大道理。李壮何尝不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但自小的经历让他天然的对很多人很多事充满怀疑。不过李壮也能从那几个人的话语中听出，他们真的有强军卫国之心。李壮最后还是去银行给他们转了五十万英镑。他不要求朝廷给他任何嘉奖，只希望这笔钱能真正用到实处。如果真的有成效，李壮不介意以后继续做贡献。

李壮的坦诚大概也感动了这群人，其中一个姓邓的人专门找机会单独告诉李壮，说是李壮不通过内务府捐钱的举动让某些人很不高兴，希望李壮以后要更加谨慎一些。李壮其实隐隐也能感受到有人在窥探他，不过李壮没让暗卫去动那些人。他觉得自己凭自己的心意做事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他不想管也管不到。不过李壮还是对海军衙门那个姓邓的人表示了感谢。

送走那些海军衙门的人后，第二天，云鹏号和十里铺号给上海杜老板送货后返回了香港。但是过了两天，杜老板自己的船队又来了四条船采购李壮的商品。李壮就觉得很奇怪，不是说他们自己运输不安全，以后都让青云公司送货吗？关键是，他们四条船过来，最后只有三条船装了货。

根据云鹏号、十里铺号和禄蒙灵号上面那些兄弟的反馈，现在广东、福建海域，那些鬼佬一般不管南下的船只，而北上的货船很多还是会被勒索甚至直接抢货。李壮感觉杜老板这么做估计有什么目的，但具体是什么他还不知道。

好不容易和家人一起游玩一下，李壮也不想过多考虑其他事情，他不知不觉中就在山顶睡了过去。等他醒过来，掏出怀表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快中午了。李壮往四周看了看，禄蒙灵正在不远处的树下陪着李小灵画画。平地中间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李云鹏、李云翔正在和几个保安公司兄弟烤兔子，看来他们去树林还是有收获的。看到自己头顶上的遮阳伞，李壮心中涌起了阵阵暖意。

一行人吃过简单的午饭后，收拾好东西就下了山。现在马路虽然已经修到半山了，但李壮他们还是要走到中央书院附近，家里的几辆三轮车早上送他们过来后就一直等在那里的。不是说到半山的马路三轮车走不了，实在要骑上去也可以，不过那就需要人推，太累人了。李壮还没有学会那样享受，多走走路没什么不好。春节的时候德意志那个经销商拜访李壮。聊天时他告诉李壮，他们国内有人发明了不用人蹬的三轮车，正准备去申请专利。李壮也不知道那种车子什么时候能传到香港。

其实今天李壮他们一家出游也不光是爬了太平山。早上过来的时候他们还去中央书院拜访了一下辅政司史博士。李壮和史博士在以前参加公益活动的时候见过两面，这次拜访史博士就是请教一下出国读书的事情。李小灵和李云鹏今年就要从育才学校毕业了，他们有点看不上本地那些专科学校，李壮就想请教一下史博士这个教育权威。

询问了一番两人的学习情况后，史博士给李小灵和李云鹏的建议是去英吉利或者美利坚的几家大学试试。不过，史博士也提醒李壮，现在不管是在英吉利还是美利坚，东方面孔在那边都会有莫名其妙的麻烦。如果真的要去，需要学会忍耐。对于是不是真的要送两个孩子出去继续读书，李壮现在还没有一个具体的感念，看来要找时间回十里铺一家人一起商讨一下。

回到摩理臣山家里不久，李云鹏和李云翔就坐不住了，两人又拉着几个保安公司的兄弟去了跑马场。今天本来就是让大家放松的，李壮也没去干涉两兄弟。自家的孩子也不是不知轻重的，让他们练练骑马也没坏处。

至于安全，李壮倒是不担心。别说有保安公司的兄弟跟着，就是李云鹏，据朱小峰和朱小丘说，现在虽说只有十六岁，但估计也只有个别暗卫队员身手能超过他。这一点李壮倒是相信，自己的几个孩子，文化和武术基础都是老爷子打下的，当然不会太差。李云鹏身高现在已经超过李壮了，因为长期锻炼，身体也结实。不说武术，就是光凭身板一般人也对付不了。李壮很庆幸，自家的孩子都不是纨绔的性格。

不去管两个儿子，李壮和禄蒙灵、李小灵娘儿俩回家后就和朱小丘核对起这一段时间的收藏品收获来。现在，这栋房子简直就成了一座博物馆，几乎各个房间都满是宝贝。为了照顾这些宝贝，禄蒙灵还专门去书画铺子和老师傅学习了裱糊和古董保养方面的知识。现在禄蒙灵只要不去公司，都是在家看一些古董方面的书籍。他和李壮其实内心并不太看重这些珍宝、古董之类，但也不想引起别人的觊觎，所以有些东西只能自己动手了。

核对完这次的数据，李壮心里计算了一下，自家这栋房子里的东西价值居然已经超过三千万英镑了。他抬头看向禄蒙灵，发现禄蒙灵也正看向他，估计这个婆娘刚刚也是在心里算账呢，两人不禁相视一笑。

李小灵好像对那些字画很有兴趣，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墙上那些玻璃框里的名人字画。这个孩子现在对于书法和画画很有兴趣，在家里就喜欢练毛笔字，出去游玩都要带着画架。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娇俏可人的女儿，李壮突然就不想让她出国留学了。自己的女儿这么漂亮，离开自己实在是不让人放心，干脆就让她在育才学校里面教书算了。尽管李壮知道，自家大女儿身手也不错，普通一个大男人也对付不了，但他就是不放心。

时间进入三月，李壮再次得到了上海杜老板的消息。杜老板这次还真是干了一件大事，不过外界可不知道这件事是杜老板干的。

时间回到正月底。杜老板在去年被法军舰勒索后，一直思考着如何要把自己这口恶气给出了。他杜老板在江浙一带可是响当当的人物，在普通人眼里，他是腰缠万贯的大富商，在道上兄弟眼里，他是绿林道前辈。更何况他还和不少地方大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可从来没有受过这种气，即便是面对不可一世的洋人，他也不打算认栽。

几个月后，杜老板终于调查清楚了勒索他的那条法军舰的情况，他认为是时候出这口气了。他挑选了百十个身手矫健的手下，又改装了一条货船，在正月下旬开始实施起了报复计划。

杜老板的兄弟们先是到青云公司购买了一批货，然后故意开到那艘法军舰边上，吸引那艘军舰扣押他们。

让?皮埃尔是温达号的舰长。温达号是一艘排水量一千三百吨左右的小型巡洋舰，实际上是木质船体，只在舰身包了一层钢铁防护。温达号采用的是风帆和蒸汽螺旋桨双动力。让?皮埃尔其实一直都对海军部有意见。他觉得凭借自己在克里米亚、普法、几次对清、越南等等战争中立下的功劳，他就不应该只当温达号这条小木船的舰长。他认为他应该是那些五六千吨的战列舰的舰长，至少也应该是三四千吨大巡洋舰舰长。

没想到，温达号加入远东舰队后，让?皮埃尔发现，就是这么一条军舰，现在也能耀武扬威的横行在福建海域。自己带着全舰一百三十人，每天巡逻在福建海域，根本就没看到过敌人。估计是前年那场战争已经把清国海军消灭光了吧。

每天在军舰上没事可做，一度使让?皮埃尔都升起了退役的心思，他都五十多岁了，还只是这么一条小军舰的舰长。听说夏尔?德?莫泊桑现在都是百万富豪了，心里还真是不平衡啊。当年，夏尔那小子可是落魄到四处求人，好不容易才搭乘自己当时所在的军舰到香港的，没想到他现在居然发了大财。

实在无聊的让?皮埃尔有一天突然命令温达号扣押了一条香港开往上海的货船。反正没事做，还不如敲诈一下货船，还能弄点钱花花，当时让?皮埃尔其实就是这么想的。让?皮埃尔没想到，那条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粮食运输船上居然搜出了价值上千两的银元和银票，主要是清制和鹰洋，这可是不小的收获啊。于是，让?皮埃尔从此以后带领温达号实际上就干起了打劫为主、巡逻为辅的工作。

渐渐地，因为没人制约，舰员们分了钱也没人告发，让?皮埃尔的胃口就越来越大了。去年九月，他们因为劫掠了一个运送香港青云公司商品的船队，居然一次性就敲诈了五十万两，真是太爽了。让?皮埃尔当然知道青云公司的商品很不错，也很贵，据说夏尔那小子就是靠往国内倒卖青云公司的商品发的财。

今天中午因为喝了两杯青云公司的滋补酒，让?皮埃尔有点发困。正当他在舰长室睡觉的时候，一个士兵咚咚咚的敲门声把它吵醒了。

“舰长阁下，发现四条往北方去的货船，军士长问是否拦截？”

“哦，货船有没有身份标识？”

“没有标识，没有旗帜。”

“那还等什么，该死的，那是银子，那是英镑，那是金法郎，快传我命令，拦截下来，上船检查!”

“遵命，长官！”

小兵跑出去以后，让?皮埃尔也把外套穿上，又去厕所撒了一泡尿，洗了一把脸，这才步伐沉稳的上了甲板。

此时，四条货船已经被控制了。让?皮埃尔到甲板上时，已经有士兵通过跳板上了那四条船。

不一会儿，就有士兵向让?皮埃尔报告。

“舰长阁下，三条船上是香港青云公司商品，一条船上有五箱银币。”

让?皮埃尔一听，这是又发财了啊。不过经历多了，现在让?皮埃尔也不再大惊小怪的，就很嚣张的让那四条船出来一个管事的说话。

一个唯唯诺诺的华夏青年人被带到了让?皮埃尔面前，看他的样子，那些士兵们都放下了戒备，这和以前那些被扣押的人一样嘛。士兵们都把枪背到了背后，准备开始接收胜利的果实了。谁知道这时候异变突起，那个看起来唯唯诺诺的青年一声大吼，一步窜到让?皮埃尔面前。只见他左臂一挥，让?皮埃尔的脖子上就出现了一条血痕，紧接着就是鲜血狂涌。让?皮埃尔双手捂着脖子上的伤口，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他的眼中满是迷茫，但随即又没有了焦聚。

在青年人一声大吼的时候，那些在货船上的士兵也遭到了货船船员们的迅速剿杀。这帮船员看来都是用刀高手，他们手中一把小刀，几个刹那就解决了那些登上货船的法海军士兵。

杀掉让?皮埃尔后，那个青年又迅速贴近了一个站在舰炮后面士兵，手起刀落，那个还在震惊中的法海军士兵也被割了喉。此时，那些甲板上的士兵才反应过来，纷纷拿起米涅枪准备射击，可是已经有十多个货船船员通过跳板窜上了温达号。这十多个人加上杀掉让?皮埃尔那个青年手中此时已经换成了柯尔特手枪。

在近距离战斗中，米涅枪怎么可能是柯尔特手枪的对手，甲板上的三十来个法海军士兵很快就被十几把手枪消灭了，而货船船员只有四人被米涅枪击中。

控制甲板后，货船上剩下的很多船员也迅速地登上了温达号，杀掉让?皮埃尔那个青年又带着几个拿着手枪的船员控制了温达号驾驶舱。而此时其他人也迅速行动，有些人用早就准备好的铁丝从外面封闭了温达号的各个舱门，有些人则是从没装货的那条货船船舱里面抬出了那五个大箱子。船员们刨开上面一层银元，五个箱子里面是满满的五箱火药。

五箱火药迅速被船员们集中安置到温达号的侧舷位置，他们用铁钉把箱子和温达号紧紧的连在了一起。大概知道这帮人要干什么，被困在船舱内的人开始更加疯狂的砸门，可惜温达号甲板上的建筑都是包了钢板的，他们短时间砸不开。

准备就位，人员撤离，那条改装过的货船垫后。这条船张开了满帆，开启了加装的小型蒸汽机，螺旋桨开始转动。断开连在温达号上的铁钩，那条货船上的船员点燃火药引线后，货船在风帆和螺旋桨双动力加持下，如一条奔牛迅速的和温达号脱离。

货船开出去不到一百丈，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阵海水雨笼罩了方圆三四百公尺的海面，紧接着就是一阵大浪猛地推了殿后的货船一把，把它推向了前方它的三个伙伴的航行队列。四条货船开出去三、四里左右，船员们才看到温达号开始舰身慢慢侧倾，再开出去一里，温达号才沉入了海里。

四条货船以二十人死亡，十五人受伤的代价搞沉了温达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