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小民反抗显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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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壮当然不知道温达号被搞沉的具体情况，他只是从禄蒙灵号船员们的只言片语中猜了个大概。禄蒙灵号从北方送货返程的时候碰到了杜老板的四条货船，也看到了温达号的一些漂浮木板残骸。

不过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件事完全没有后续，或许是自认强大的法海军也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军舰被人弄沉了吧。海军化身海盗，反而被人弄沉或者俘虏的事情，在过去的几个世纪，欧洲那些国家没少经历过，他们可能习惯了吧。

李壮、禄蒙灵和三个孩子是在七月底回的十里铺。李小灵和李云鹏已经从育才学校毕业了，这次回家就是要一家人好好商量一下两个孩子的接下来安排。不过李壮在和两个孩子的交流中，大概知道了两个孩子的想法。李小灵希望进入育才学校教书，顺便继续提高自己的美术与书法水平。李云鹏的想法倒是让李壮有点意外，他想回十里铺学堂教书，再继续和马福音等人一起研究更高深的数学、几何、物理学、天文学等等。

这次回十里铺还有就是要陪老爷子过八十大寿正生。不过老爷子在去年做九寿诞之后，就说了今年的正生不要再搞得那么隆重，他希望今年的正生回野湖院子过。李壮和于青云自然不会违逆老爷子的意思，但他知道今年老爷子的正生寿诞宴同样会非常热闹，因为他要请土山村、大王山新村、松林村的那些自家长工和佃户们吃席。

李壮这次回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参加十里铺新桥的建成仪式。十里铺商会李管事、朱小山、朱小江都让禄蒙灵号带信问过李壮给桥如何命名。李管事说他拜访过老爷子，提出直接命名于安桥，但老爷子没同意。李壮接到信，稍微思考了一下，就给出了十里铺新桥这个名字。

十里铺新桥四个主桥墩高度超过了四十公尺，桥面宽度三十公尺，主桥长一百二十公尺，加上引桥一百公尺，整个施工长度二百二十公尺。主桥下面是四个间隔二十公尺的石柱桥墩，桥拱部分用的是一层石拱，但石拱上面就是钢筋混凝土了。禄蒙灵号从香港运回来的好几千吨洋灰和钢筋就是用在桥拱之上的桥身上的。

其他地方如果要修这么大的桥，没个三五年时间根本不要想修好。十里铺新桥之所以不到一年就能修好，一方面是资金充足，二一方面是大量使用了洋灰、钢筋，三一方面就是十里铺大量民众的积极参与。

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富人修桥铺路，但是谁也没听说过捐出二十万两银子修桥的。现在十里铺大部分工坊的工人，一年的薪俸都只有十来两。而据说当初盐商们捐银修建的积善桥，只用了五千两。由此可见新桥的修造资金多么充足。

积善桥确实改善了当初十里铺通向富台山的交通，如果没有积善桥，人们要么只能坐渡船过河，要么只能沿河而上，到大公井那边走平桥过河。当时这种交通状况给盐商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那时十里铺的盐巴有大半都是要过河上官道运到云贵的。

但是最近二三十年，十里铺商人们逐渐感受的了积善桥的缺陷。积善桥是石制平桥，宽有十公尺左右，长有一百三十公尺左右。既然是平桥，桥墩之间跨度就不会大，桥梁高度也不会太高。积善桥最大的桥墩跨度也只有不到三公尺，而桥面高度枯水期距水面也就两丈高，丰水期经常一丈高都没有，稍微水量大一些，河水就会淹没桥面。这就造成了稍微大一些船只根本无法通过积善桥，大大制约了富安河十里铺段的水运。

李壮其实已经酝酿好了要重修积善桥，这次回到十里铺他会和商会成员们协商一下，他相信商会成员们会同意。积善桥即便重修到新桥的规模也花不了新桥那么多银子，因为积善桥可以利用现有的基础，只需要加宽加高，减掉不必要的桥墩，上层使用钢筋混凝土就可以了。

修建桥梁用钢筋混凝土确实比以前全靠石砌方便多了，也快多了。朱小山和朱小河在信中告诉李壮，承建十里铺新桥的建筑队已经研究出了制作钢筋混凝土预制件的方法，说是建筑队有人听说外面现在有这样的方法，他们自己摸索了一番，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

十里铺新桥的建设速度远快于其他地方的桥梁建设，其中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十里铺有大批民众的积极参与。他们不要工钱，自带干粮，热情高涨的帮忙打石材、挑土、抬石头。李管事信中告诉李壮，十里铺民众对于十里铺新桥的快速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他们没有得到通知，但都自发的要求各保甲的组织他们参与建设，实乃天下少有之义民。特别是在去年秋冬筑坝截流的时候，甚至连松林村、大王山新村这种离镇城十里之外的村子百姓都自发组织了参与。

李壮回到十里铺后，立马就开始安排起在野湖为老爷子做八十大寿的事情。三个村子的人们一听今年于安老爷子的八十大寿正生主要就是宴请他们，大家自然是非常高兴。八月初一开始，不少手里没什么活的中老年村民就开始到野湖院子帮忙。这些年李壮一家没怎么回野湖居住，所以这边的房子、院子、晒坝甚至道路、花草都没有好好打理一下。趁着这次机会，李壮也打算把野湖这边好好打理一下。

回到了老家，李壮也放下了李老板的身段，亲自和乡亲们一起干起了粗活，也和大家聊起了天开起了玩笑。李壮问朱立春和王大牛他们，这次十里铺新桥建设他们为什么要自发的去干活。朱立春的回答很有意思：

“小壮，我们都晓得那个桥是你和老爷子出银子修的，这不就相当于是我们村子出钱修的了嘛。你说我们自己村子给镇城做的好事，我们啷个可能不参与嘛？再说了，你看我们村子，现在哪家哪户还愁吃穿，大家都是承了你的情。你要做好事，我们没你那么多钱嘛，去出点力气还是可以的撒。”

王大牛说：“就是嘛，我们一个是帮着出点力，二一个也是帮你看着工地。洋灰、钢筋都是精贵的东西，我们也怕王二、小江、小山他们毛毛躁躁的没跟你看把细，丢了可惜了，还要耽搁事情。”

李壮听他们这样说，心中其实既是亲切，也是满满的感动。老实说，以前李壮和松林村很多人并不亲近，但现在，李壮感觉和大家相处越来越融洽了。这里当然有李壮发达了，还帮助大家都富裕了的原因。但不得不说，人与人之间本来就需要相互帮助来维持感情。人生要过得舒心，有时候不能太过探究人性。

松林村小学堂的王先生也过来帮忙了。这位先生来帮忙李壮还是很意外的。不过还是那句话，人的位置站高了，看谁都像是好人。不过李壮可不会真的安排他干体力活，李壮让他做一下统筹管理和记录的工作。现在他也算是李壮的下属，随着这些年大部分村民们和他们家差距的减小，他也算是放下了架子，愿意主动融入群众了，所谓文人的板正现在在他身上也越来越少了。听到李壮和村居民们聊起十里铺新桥的事情，他也参与了讨论：

“十里铺之百姓愿主动去帮忙建造，概因大家都知晓，此桥乃是为方便众人所修。真真要讲起来，我等十里铺之民众可谓运气极好。你等看看，现今周边一众府县，何地之平民百姓可一日进三餐，餐餐可饱食？更是休想有我等之三不五时还可吃上鱼肉荤腥？你等倒是不一定晓得，然李壮许是知晓，此时，重庆府之周边州县又因那洋教堂之事闹将起来了。这一闹，重庆府之百姓民众不知又要遭殃几何咯。”

王先生现在说话倒是比原来少了很多咬文嚼字，至少他说话现在很多人还是大致能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了。李壮看到王大牛他们都在纷纷点头，都在说先生说得对。李壮当然也听说了重庆府那边的事，他刚回来，民团就接到了防守大营下发的文书，说是民团要注意护卫辖区教堂教职人员的人身安全。

十里铺的人早就习惯了马福音他们的存在。虽然说这些年因为各地发生了不少对立事件，导致大家不太敢去亲近他们。但是马福音那帮人这么多年在十里铺确实也没做出过不利于十里铺的事，反而听到学堂那些学生说这些洋人的倒都是好话。因此大家一同生活在十里铺，虽然说不上亲切，但其实相处还是很融洽的。不过李壮还是没有大意，专门让王小二安排了几个兄弟在暗中护卫他们一段时间。李壮相信十里铺的民众和马福音他们不会出现对立事件，但他怕有人暗中搞事情。

去年上任的分县周县令现在已经调走了，至于他是升迁了还是被贬了十里铺的人都不怎么关心。新来的一个姓黄的县令看来是吸取了周县令的教训，据说他已经主动和商界很多人、镇城一些居民、还有一些农村百姓都交流过很多次了。商会李管事也说黄县令登门拜访过他好几次了。不管人家做这些事最后有没有成果，但人家的态度就比前一个姓周的要好太多了。

李管事告诉李壮，黄县令找他其实就是请教他如何当好这个分县县令的。李管事告诉黄县令的就是只做分内事，不要干涉十里铺的商业经营，更不要管民团的事。后来估计是黄县令和分县的衙役班头、巡检等人交流过了，上个月他找到朱小山，很真诚的请朱小山重新安排民团兄弟们镇城巡逻的事情。朱小山请示于青云后，现在民团又开始了十里铺镇城的巡逻。

八月初二上午九点左右，十里铺新桥开通仪式正式开始。仪式司仪，十里铺商会李管事先是致了一下开场词，然后就是请分县黄县令讲话。黄县令自然是对于安老爷子和李壮一顿夸赞，然后又是对十里铺商界、民众这些年的义举做出了肯定。李壮和胡炳义、李四发等一众人当然听得出黄县令有意靠近他们，至于要不要接纳，因为接触时日还短，等时间长一点看看再说吧。

黄县令讲完本来是要请老爷子讲两句的，但老爷子微笑着拒绝了。他只是在李壮的跟随下和黄县令、小王老板、胡炳义、李四发、颜老板一起给大桥建成开通剪了彩，并在大家簇拥下和黄县令一起给桥头的铭文碑揭了幕。随后桥上就响起了长长的一阵鞭炮声和围观群众的欢呼声。

李壮陪着老爷子打头走上了平坦宽阔的新桥，李壮看得出，老爷子今天很高兴。李壮的商界朋友们看到混凝土桥身很是惊奇，在听别人介绍后纷纷找到李壮，要李壮帮忙从香港给他们买一些洋灰和钢筋回来。李壮不好拒绝，只好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黄县令找到李壮，先是就十里铺新桥项目狠狠夸耀和褒扬了老爷子和李壮一番，又表示希望李老板继续为家乡做出贡献。李壮顺势就向他提出了积善桥的改造计划。黄县令当然很高兴，又表示分县衙门会大力支持。

他当然很高兴，严格来说十里铺新桥和他是没有关系的，也算不到他的政绩里面去。但如果重修积善桥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他实打实的政绩。不光如此，李壮还表示十里铺商会还会在镇城通往各个村保的道路修建上给予支持，分县衙门几乎不用承担什么费用就能完成这些道路的修建。

黄县令听到这些更高兴了，他是真没想到这刚上任不久就能收获这么多、这么大的政绩。看来当初府衙、县衙那些人的提醒是对的，在十里铺，只要你一心为了十里铺好，尊重那些商人，你不要担心功劳、政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