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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苏清娆只是请了三天的假, 期间又出了事她已经快十天没去上课。
蒋溪桥想起, 下朝的时候摄政王和陛下特意留他说两句话, 陛下提醒他该让女儿回宫读书了。
陛下说,清娆不在御书房跟他一起读书,他连文章都不会作了, 还被老师责骂, 所以让清娆快些回来读书。
是以一家人吃晚饭的时候, 蒋溪桥便提醒女儿该回宫伴读了。
确实该回去了,落下很多课业。
刑部已结案, 柳子琰作恶在先, 阿牛不过是正当防卫,而且是为了救人, 柳家也没有追究,所以无罪释放, 过两天就能出来了。而柳子琰自己家里走水烧伤形同死人, 已是受了最大的惩罚。
苏清娆本想等阿牛哥出来再回去的,但是没关系, 回了皇宫她可以请皇叔带她去见阿牛哥。
蒋溪桥以前尚且不明为何摄政王待女儿与旁人不同,今天陛下那一番话可算是醍醐灌顶,但他还有点不确定, 当然这种事情他不太好直说,只能旁敲侧击地问女儿。
“娆娆。”吃饭的时候蒋溪桥问, “你与皇上处的如何?”
苏清娆点点头, 一脸纯真:“很好啊。”
“……”娆娆没听懂他的意思, 不过蒋溪桥看,好像娆娆对皇上没有其他意思?
看来是皇上单方面对他家姑娘有意思。清娆才回家十日,皇上就这么急着把人叫回去。而且蒋溪桥看的出来,王爷不反对皇上喜欢清娆,不然不会对清娆像对祺茗郡主那般好。
“皇上待你如何?”他又问。
“特别好!皇叔和皇上都对我特别特别好!”
“……...”蒋溪桥心想,还是再观察看看吧。
苏清娆听不出来,而做妻子的不会不懂蒋溪桥的意思。回了房间只有夫妻二人的时候,庄姝槿便问了。
“你是说皇上喜欢咱们家阿九?”庄姝槿有点惊讶。
“是啊。”蒋溪桥有点苦恼,他是不愿清娆嫁进皇家的,尤其那个人是皇上。皇上以后有三宫六院,清娆如果入了后宫还不知道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可是如果皇上看上清娆,非要封她为妃的话,他们也不敢抗了旨。
这可如何是好。
庄姝槿同样也不想女儿以后嫁给皇上,若是女儿也喜欢也就罢,可是女儿分明对皇上没有半分情意,就像对阿牛般的。
“那怎么办啊?”
蒋溪桥想了想,说:“我会给阿九多多留心好儿郎,若有合适的,那就定下来。阿九有了婚约,皇上总不能强取豪夺。”
“嗯。”
庄姝槿叹了叹气,想到明日女儿就要回宫读书,天天跟皇上在一处,“阿九能不能不进宫伴读了?皇上若真存了什么心思,可怎么办?”
蒋溪桥愁眉紧锁,这自然不能,除非是皇上或王爷亲自下旨。
苏清娆并不知道父亲娘亲的心思,要回宫去读书她还挺高兴的,这么久不见皇叔和皇上表哥她也想念。
可是父亲和娘亲这次似乎不大愿意她进宫,苏清娆只当是他们舍不得她,还笑嘻嘻地安慰道:“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每个月有四日的假期呢。”
那也就是一个月要在皇上身边待二十多天。蒋溪桥夫妇想到这个,就更加愁眉苦脸了。
夫妻俩有种送女儿入狼口的感觉。
苏清娆开开心心的回了宫,第一件事就是想让皇叔带她去找阿牛哥。
她直接去清凉殿找皇叔,却见连福公公都守在殿外。福如海现在一看见这小姑娘心情就愉快,笑道:“姑娘回来啦。”
“公公好,皇叔在和大臣谈事情吗?”苏清娆问,只是有点奇怪,皇叔一般不在清凉殿见大臣的。
福如海下意识地往里头瞥一眼,回道:“那倒没有,姑娘进去吧。”
“好。”
苏清娆直接走进去,看见皇叔站在案后不知又在写什么,还有一个穿着盔甲的男子。
福公公不是说没有大臣在吗?
“皇叔。”苏清娆唤道,那穿盔甲的男子似乎微僵,然后转身过去看她。
这个人好眼熟……苏清娆愣了一下,她定睛一看,还是不太敢确定,直到他开了口。
“阿九。”
“……阿牛哥?你怎么在这儿?”苏清娆蓦地睁大了眼,阿牛哥怎么穿成这个样子了,还有模有样的,像个将军,她好奇地伸出食指戳了下那盔甲,硬帮帮的。
“阿牛哥,你穿成这样要去哪儿啊?”
阿牛抿着唇,清亮的眼睛看着她。
封钺搁下毫笔绕过桌案走到苏清娆身旁,很自然地摸了下她的头,说:“他叫林铮,不是阿牛。”
“……?”苏清娆犹疑地看这个林铮,确实是阿牛哥没错啊。
林铮没有忽略封钺摸阿九的头的动作,而阿九也没有半分不适,他垂下眼睑,说:“王爷给我改了名字。”
“改名字?”苏清娆眼睛一亮,林铮……嗯,听上去好像比阿牛好听,她转头问皇叔:“皇叔,是哪个铮字啊?”
“铮铮铁骨。”
苏清娆弯眉一笑,她知道这个字,寓意真好。
“皇叔,你是不是很喜欢帮人取名字啊?”她的名字就是皇叔给取的,皇上表哥和敏敏妹妹的名字也都是皇叔取的,现在……又给阿牛哥改了名字。
封钺:“……”他要怎么回答?
“阿九,我要去当兵,保家卫国。”林铮看着苏清娆的眼睛,目光纯粹又坚定,这是他考虑了一天一夜做出来的决定。
“当兵?”苏清娆诧然叫道,蛾眉微蹙,顷刻间她已经想到了种种,“你去当兵,那阿嬷和伯伯怎么办?”
林铮瞥一眼那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说会替他照料他的家人,衣食无忧,一生平安。
那个男人对她说:“清娆可放心,他的家人会有人照顾。”
“那在战场上呢?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哪儿,或者你回不来了,怎么办?”小姑娘急得快要哭出来。
封钺看的出来,她很在乎林铮,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一些。
“我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林铮跟她保证,语气是从没有的郑重和坚定。
他犹豫了很久,也像阿九一样,想过阿嬷阿爹怎么办,想过在战场上可能生的事。他骨子里就是血性男儿,他并不怕死。可是他一直犹豫不决,直到他想到阿九。
他如果回了杏林村,那从此就是一辈子的农夫,与阿九再无可能,甚至连见她一面都困难。可若是……若是他上战场,争得军功,像那个王爷所说的那样,封侯拜将。那……他是不是还有一丝丝希望?他还可以在京城扎根,把阿嬷阿爹接过来。
想到这些,他便热血沸腾,斗志满满,恨不得马上就上阵杀敌。
“战场那么凶险,不是你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万一呢?万一你受伤了,缺胳膊少腿了,或者你回不来了,难道你要让阿嬷和伯伯白人送黑人吗?”苏清娆眼睛都红了。
林铮苦笑不得,他还没上战场呢她就白人送黑人,他习惯性地想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封钺先他一步拉着苏清娆后退了一步。
林铮心里有点郁闷。
突然被皇叔拉了一把的苏清娆有点不解。“清娆。”封钺喊她的名字,声音很温柔。
他不让他摸阿九的头,自己倒是摸得很顺手,林铮瞪着封钺那只手。
“让林铮去战场是我的主意,我不会让他出事,三年后他一定平安归来,他或许会受点小伤,但一定不会缺胳膊少腿。”他的声音似乎自带治愈的效果,让人听了如沐春风,会不禁相信他说的话,半点不疑。
封钺轻轻地捋她的长,动作极温柔,又很自然,莞尔道:“你不相信我吗?”
皇叔的话似是给苏清娆吃了颗定心丸,吊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下了,无比的心安。苏清娆不自禁地跟着他的话走,点了下头,说:“相信。”
“皇叔会派人保护阿牛哥吗?”
封钺微微一笑:“会。”
苏清娆这才破涕而笑,眼睛还含着泪光,像受了极大的委屈,看上去可怜巴巴的,单纯无害。封钺的心似乎顿了下,然后又砰砰地狂跳,他最受不了清娆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封钺想收回视线,又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小姑娘擦了擦眼泪,对他说:“皇叔,谢谢你。”她是真心感念皇叔,他对她的好,对阿牛哥的好。
封钺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敬仰,看到了感激,却没有他最想要的东西。
少年低下了头,阿九的眼睛分明毫不掩饰地流露出对那个男人的信任和依赖,或许还有一丝丝情意。他既害怕三年后他回来她已嫁为人妻,同时又觉得她能嫁给那个男人也好,毕竟他能给她最好的而他不能。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了林铮好几日。
苏清娆拉着他说了老半天的话,交代这交代那。林铮笑她婆婆妈妈的,心里却很受用,他觉得像极了村里汉子要出远门婆娘哪儿都不放心叨叨念念。
她把能想得到的都交代了一遍,又嘱咐他要保护自己不要受伤,林铮像只听话的小狗,她说什么就应什么。
直到很晚,苏清娆困极才睡下。
林铮站在她床边,舍不得离开,他明日就要启程,下一次见面便是几年后,他想趁现在多看看她。
他多想画一幅她的画像带在身边,这样想她的时候还可以看一看。可他不会画画。林铮知道那个王爷会,可是这种要求他开不了口,就算他开口了他也不会答应。
“你该走了。”
林铮听到那个王爷不冷不淡的说,他反问:“那你为什么不走?这是女儿家的房间。”
封钺岿然不动:“你先走。”
林铮抿唇不语,执拗地看着苏清娆的睡颜,她的眉头微微蹙着,是带着对他的担忧入睡的。
这是他守护了十年的姑娘,她很小的时候他就抱过她背过她,渐渐长大后男女有别,他就没再背过她。
她只当他是哥哥,他却早就视她为未来的娘子……林铮忽然俯下身,在姑娘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你……”封钺气结,厉眸瞪他。
林铮笑了一下,他终于做了一件以前很想却不敢做的事,如愿以偿了。他得意地看着那个眉头紧皱的男人,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说:“我早就亲过她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亲了很多次。”
他看见那个男人的手青筋暴起,脸上也不再那副虚伪的温润的笑容,似乎想把他生生凌迟。林铮顿时觉得通体舒畅,解气得很。笑啊,怎么不笑了,他腹诽。
林铮很得意地越过他走了出去,因为他觉得下一刻可能他会让人把他丢出去,与其等他把他扔出去,不如他自己走得嘚瑟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封钺握成拳的五指才渐渐舒展开,耳边嗡嗡的全是他刚才那句话。他早就亲过她了,亲了很多次。
他怎能……怎能如此无礼!趁人之危!
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头,封钺很久都没有缓过来,他用帕子轻轻地揩拭小姑娘刚才被亲的地方,愈擦拭他脑子里的画面就愈清晰,好像怎么也擦不掉。
封钺不觉加重了力道,想把它擦得干干净净,像从没生过一样。
“……我早就亲过她了……我亲了很多次……”
“……我早就亲过她了……我亲了很多次……”
“……我早就亲过她了……我亲了很多次……”
那个林铮!他还亲了哪儿?额头,两颊,下颔……嘴唇?
封钺看着小姑娘妍丽俏美的脸庞,用帕子擦了个遍,似乎在图个心理安慰,擦了就能改变过去的一切。
他轻轻地拭着小姑娘的下颔,目光落在她的小粉唇上,他心头一颤,喉结也颤的厉害。
封钺擦拭的动作不觉停了下来,心跳却愈来愈剧烈,鬼使神差的,他低下头慢慢靠近她。
此刻封钺还没有意识到,他自己也如此无礼,也在趁人之危。
“……皇叔?”小姑娘软软的声音。
封钺浑身一僵,他与她的距离近在咫尺,对上小姑娘清亮如一汪碧泉的眼睛,初醒的眼眸有点朦胧,更加人畜无害。
“皇叔在干什么?”皇叔怎么离她这么近?
封钺心跳得厉害,往后退了一下,手中的动作继续,帕子轻拭她的脸颊,状似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我在替你擦汗。”
擦汗?苏清娆摸了摸自己的脸,“谢谢皇叔,我现在不热了。”她现在困极,意识也不算清晰,眼睛很快就阖上,翻了个身说:“皇叔怎么还不睡觉?”
她说完又沉沉睡去。
封钺收了手,不再扰她睡觉,心却还狂跳不已,似在做什么亏心事,而且没有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