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梦境中的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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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微风轻拂着窗户，黎姥姥安静了很久，手机里传来姥姥平稳中带着几丝急促的呼吸声。
周述拿着手机靠着周言缓缓坐地，两人静静地等姥姥开口。
许久许久，手机那头缓缓传来姥姥的声音，“姥姥知道，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也对不起你爸爸，对不起你们这个家庭。”
周言微微侧目注意到周述的眸眼，双唇微动，“姥姥，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不会这么觉得，爸爸也不会。”
“对于我们来说，您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姥姥。”
周言的话语微微顿下，随后带着浅浅的笑意，“我们现在也很好呀，您永远是我们这个家庭里最重要的人，也是我和周述最爱的姥姥。”
周述微微低垂着眼眸，在听见周言的话后，启唇接过话语，缓缓安抚着，“姥姥，您只是生病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伴随着微微叹气，黎姥姥点头应下，“姥姥知道，姥姥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们回来，我还要包饺子给你们吃呢，我在家等你们回来，昂。”
酸涩的感觉蒙住双眸，周述微微哽咽的嗓音在黑夜里有些沙哑，“嗯，等我们回来了，我还要和姥姥学习包面鱼呢。”
黎姥姥伸手抹过脸颊上的眼泪，轻声而缓慢的开口，“时候不早了，你们俩也赶紧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好，姥姥您也早点休息。”
周述话语刚落，将手机递给周言，眸眼微深。
周言双唇微启，缓缓道来，“姥姥晚安。”
挂断手机的那一刻，周言好不容易才控制的的眼泪，有些止不住的流下来。
周述心里也不好受，强忍住心里的酸意，抽过纸巾安慰周言，“别哭了，会好的，姥姥一定会好起来了的。”
见周言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下来，周述有些心疼的伸手拂过。
语气不同往常的随意，温声安慰着，“不哭了，老爸明天一大早就赶回去，姥姥不会有事的。”
周述的语调微微颤抖，说出口的话微微颤着，这话不知是安慰周言的，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刚才姥姥的情况他也听见了，时而清醒正常，时而记忆混乱。
但他们现在在相距甚远的北安，一切也都是干着急，只能等老爸明天回去，带姥姥去医院好好检查一遍，才能知道病情如何。
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要胡思乱想。
看着一旁有些失神的周言，周述无奈的叹口气，伸手微微抱住她，缓缓拍背安慰着，“一会去卫生间洗把脸，调整好情绪再回去，别让他们担心。”
随着自己的话落，耳畔徐徐响起一声沙哑而低落的嗓音，“嗯。”
短暂的拥抱过后，周述扬起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意，缓缓说道，“别担心，有老爸在，有我在，不要太担心。”
周言微垂着脑袋，话语很轻，低声喃喃着，“我知道。”
周言知道，周述的难过没有比自己好到哪里去，他一直强忍着，他不想在自己已经情绪崩溃的时候再表现出自己的难过。
每个人都和他说，要保护好姐姐，但是很少有人跟他说好好照顾自己。
周言在卫生间简单的洗了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泛白的双唇，双眸红肿中带着不少的红血丝，鼻尖也泛着丝丝红晕，看着略微有些病怏怏的。
等收拾一番出来后，周述好似果冻一般，静静地靠在墙面上等自己，见她出来了才站直身体。
“别一个人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周言的脚步缓慢上前，微微顿住几秒才开口，“周述，你要是难过，等我走了之后就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不要一个憋在心里。”
想到了什么，周言伸手保证，语气中带着几丝诚恳，“我保证，我不会笑话你的，也不会记得这件事的。”
伴着周言的话微微落下，周述有些愣住，缓缓过后摸了摸她的脑袋，“我没事，真的，我没想哭，快回去睡吧。”
见周述这么说了，周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嘱咐着，“那你也要答应我，别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哭出来都比憋着好，有事你就跟我说，别什么都一个人扛。”
周述的眸眼掠过几抹笑意，温声答应，“知道了，回去睡吧，别想太多。”
看着周言的背影伴着步伐缓缓而行，周述攥紧手心，在周言关门看向自己的时候，下意识地扬起一抹笑意。
“晚安。”
门缓缓关上，听到清脆的关门声，周述有些无力的靠着床边，双腿有些支撑不住的滑落在地，跪坐在地板上。
低垂的眼眸看着地板，一双眸子很是深邃，看不清眼里的神色。
房间安静地吓人，缓缓过后，一滴眼泪滴落，夺眶而出，掉落在地板上。
随后几滴几滴的接着滴落下来，眼睫微微浸湿，挂着几滴泪珠，伴随着眨眼的动作，缓缓顺着脸颊滑落。
但其实周述并不想哭的，最起码打电话的时候，涌上心头的那股酸意被强忍住了。
但周言的那句话，算是打开他泪腺开关的钥匙，涌上来的酸涩好似止不住的流水一般垂落。
微弱的抽泣声伴着肩膀的上下微抖，声音在房间显得格外明显，周述抬手用手背捂住双唇，害怕自己的声音太大，让周言听见担心。
他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头很痛，脸上的泪痕哭得到处都是，扶着滚椅缓缓起身。
感觉到头晕眼花涌上脑袋，缓缓过后，房门被轻轻敲响，力度很轻。
即便是这样，周述也知道是谁，对于双胞胎之间有心灵感应，从前的周述是不相信的，北安到临椿的距离，似乎不足以让两个人心灵感应。
但自从周言回到北安，很多个时候，多到周述已经记不清了。
两个人，只要有一个人感冒发烧，另一个的病情也离得不远了。
伴随着年龄的增长，上高中后的这种情况好转了很多。
缓缓起身开门，门口并没有人，地板上放着一杯冲好的感冒药，旁边是周述的水杯。
两个杯子，整齐的摆放在门口，
周述的视线落入杯子的那一刻，是愣住的，随后，浅浅的笑意晕上瞳孔，笑意中带着几丝苦涩。
他还担心会让周言听见，但事实上，她一直站在门外陪着自己，就像他无数次的陪着她一样。
见杯子被周述拿进房间，躲在拐角处的周言无声的松了口气。
看着自己手上一样冲泡好的感冒药，微微耸耸肩垂下，摆了摆脑袋，来自后脑勺的疼痛并没有好转，反而带着几声咳嗽有些难受。
不过，周言很庆幸自己可以察觉到周述的情绪，或者说可以和他一起生病，最起码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还有自己可以陪着他。
仰头喝完感冒药，简单的漱口过后，周言才轻手轻脚地回房。
脑袋接触到柔软的枕头，周言便感觉到困意逐渐涌上来，伴随着阵阵头痛，有些晕乎的脑袋带着丝丝困意，迷迷糊糊睡着。
前一天晚上哭了这么长时间，果不其然，隔天，周言和周述都感冒了。
一个咳嗽不停，一个头晕眼花，还流鼻涕。
南佳坚持要留下来照顾他们俩，被周言拒绝了，她也害怕传染给南佳了。
“你爸妈出去这么久，你应该回去好好聚一聚的，更何况我和周述只是感冒，也没有发烧，家里也还有阿姨在，没事的。”
周述喝了一大口温水，沙哑的嗓音有些低沉，“你回去吧，周末好好和父母聚聚。”
见他们都这么说了，南佳也不多说什么，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着，“那你们有事就给我发消息，一定要回我消息啊，没有看见你们回消息，我就赶过来。”
“知道了，放心，明天上学就见面了。”
周言扶着门，她没有力气送南佳出小区了，只能站在门口目送。
送走南佳后，周言明显感觉自己有有些头晕，周铭生一大清早就去赶航班了，家里留了阿姨照顾他们。
赵阿姨不慌不忙地收拾完餐桌上的早饭，将冲泡好的药端了出来，“小言小述，你们把药喝了回房间睡一觉吧，我出去买菜，一会就回来。”
周述不知是不是昨天坐在窗户边吹了一晚上风的缘故，还是因为太久没有生病了，这次的症状要比之前感冒难受得多，
周言先一步喝完药，看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周述，有些担心，“你行不行啊，要不要上医院看看。”
周述都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上过医院了，微微摆手，“啥问题啊就上医院，普通小感冒，没事，我回去睡一觉。”
话语顿住几秒，摸了摸周言的脑袋，“你也回去休息，多喝热水，别吹风。”
“知道了。”
不止是喝了药的缘故，丝丝困意渐渐涌上心头，再加上脑袋有些晕乎，周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身体刚挨上床，就忍不住向后倒，晕乎之间，迷迷糊糊的伸手扯过被子盖上。
这一觉，周言睡得迷迷糊糊的，做的梦也是断断续续的，一会在北安一会在临椿，她还梦见了姥爷。
那是儿时记忆里的姥爷，周言的印象已经没有那么深了，姥爷的身影也伴随着浓浓的白雾，有些模糊不清，周言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伴随着浓雾消散，周言缓缓眨眼，远远看去，姥爷站在家门口，满脸慈祥，口中喊着她和周述的名字，还有姥姥的名字。
画面很真实，周言甚至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小言。”嗓音渐渐与记忆里的声音重合到一起。
周言缓缓上前，看着眼前熟悉中带着几丝陌生的脸，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意，双唇缓缓颤着，“姥…姥爷。”
“诶。”
姥爷笑着应下，朝着周言招了招手。
“这一转眼，我们家小言都长这么大了，上前让姥爷好好看看我们的小公主，都长这么高了。”
周言的身体有些不受自己控制，缓缓站在姥爷面前，面对抬起的大手，周言下意识将脸微微凑上去。
感觉到指尖上的蚕茧，姥爷身上所带着苦涩的药味，一切都在与记忆里的感觉重合。
是梦吗？
但是为什么会这么真实，一切好似在另一个时空缓缓上演一般。
在这里，姥爷没有离开我们，他依旧守在小镇里。
故椿镇也不似寒假时所见的那般好看，这里没有那么多的新建设，一切都还和小时候一样。
简单，但很好。
周言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她想不起自己是在干嘛，就好似现在的记忆是从此时此刻开始的，脑海里会想不到除了在临椿的事情。
对于其他事情，好似被云雾遮盖着，看不清也捉不到。
所以，这还是自己的一场梦对吗？
姥爷轻抚着周言的头发，声音好似带着岁月的故事一般娓娓说着，“我们小言长大了，但长得随你妈妈，尤其是这鼻子，和你妈妈小时候一模一样。”
周言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姥爷的问题，缓缓挨着姥爷坐下。
耳间传来几声蝉鸣声，微风轻落在不远处的桐树上，一切都很真实，就连过路的小推车，都是熟悉而陌生的感觉。
姥爷看着不远处的稻田，深邃的眸眼微动，侧目看着周言，缓缓说道，“小言长大了开心吗？”
周言感觉自己有些逃避这个问题，但身边的人总是会提起这件事，思绪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启唇，“姥爷，我长大了吗？”
姥爷只是淡淡笑着，温和的抚摸着她的脑袋，带有故事感的嗓音淡淡回问着，“那你觉得你长大了吗？”
伴随着姥爷的话而出，周言脑海里的记忆渐渐清晰起来，云雾散开，记忆随之浮现上来。
双唇微抿，指尖不由上下搓动，清澈的嗓音中带着几丝迷茫，“我不知道，除了年龄上的变化，我感觉不到自己长大了，也感觉不到自己是一个大人。”
视线落在自己的手掌上，周言伸出另一只手轻抚过上面的条纹，迷茫的语气缓缓而出，“我到现在还要周述保护，姥爷，在爸爸和周述心中，我好像还是一个小孩子，就连我自己都觉得我离长大很远又很近，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温室里的花朵，还是风雨中的野草。”
话缓缓落下，周言抬眸看着姥爷，眸眼透露着几丝无助与落寞。
姥爷的声音缓缓在耳畔响起，徐徐道来，“小言，长大是一条很漫长的路，没有人可以帮助你，一路所经历的苦难都是生活中的酸甜苦辣，你要自己去体验生活带给你的味道。”
“你爸爸和小述的保护也许对你来说是一种屏障，但不会是你的枷锁，也不会影响到你前进的道路，不管是花朵还是野草，都是大自然赋予的生命，所在的成长环境不同，但并不影响长大，你也一样。”
“有没有周述，你都还是自己，两者并不影响。”
谁也不能影响到，你是自己的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