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怀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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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八区-嚎哭孤巷】
生命体征监控器上，镜离的心跳变为一条平直的直线，任凭山吹花怎么呼叫，都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她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交易地点那个方向传过来的神息波动极其复杂且强大。虽然能够依稀分辨出来赫劳德与草薙一刀的神息波动，但还有另外几股更为强大的波动带着不祥的气息席卷而来。
草薙一刀带领的十八名执行官在组成三人小队，互相掩护向着交易地点突进的过程中，接连被黑雾袭击，全部死伤，失去行动能力。
山吹花感觉到事情正走向失控的边缘，把前线人员全部失联的情况汇报给戴柏尔之后，带领执行官向交易地点深入，沿途疏散了所有嚎哭孤巷的原住民和聚集人员。
草薙一刀使用神赋炎极点燃了面前空气中的所有氧气，勉强借助爆燃的冲击力挡下了致命的长枪。他胸口的肋骨和肺部在巨大力量的冲击下全部碎裂，此时正在神息的刺激下快速愈合，长出新的组织。
黑雾中，只能模糊的分辨出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人影和那对猩红的双眼。这个形象让草薙一刀立刻联想到了暗潮幕后黑手的领头人红瞳。看来这个名字确实是有所明示，面前这个黑衣人多半就是红瞳。
还没等草薙一刀做出反应，黑衣人鬼魅般飞速靠近，长刀神怒卷动着橘红色火焰与黑衣人的拳头短兵相接，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草薙一刀迎着火光才看清这人的双拳上戴着一副铠甲般的手套，质地坚硬，在火焰加持下的神怒也无法在上面留下一丝痕迹。
“看来得拿出我的真本事了。”
草薙一刀说着将双手在面前合十，胸前的神官权章闪烁着金光浮现出来，无数金色的光辉自他的神官权章中涌现出来，于空中肆意飞舞。
黑衣人一声不吭地继续发动攻击，草薙一刀双手保持合十的状态握住长刀神怒，一一格挡住黑衣人的进攻。
“无垢。”
草薙一刀开始颂念悼词。黑衣人似乎觉察到草薙一刀正在准备的招式极其危险，加快了攻击的频率。
“不休不止。”
连续轰击在神怒上的重拳愈发沉重，草薙一刀觉得双手被震得发麻。随着他悼词的吟唱，信仰之力汇聚的越来越多，金光磅礴如天幕倒转，给嚎哭孤巷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光亮。
山吹花注意到了嚎哭孤巷深处拔地而起的金光，为了不被火神神赋波及，暂时停下了行进的脚步，眉头深锁地盯着那片浩瀚金光，不安的感觉更加强烈。
“万物薪火。”
悼词颂念完毕，金色的火神境界领域出现在黑衣人的脚下，阵中花纹纵横交错，如同一幅巨画。但境界领域之中的金光也无法掩盖住萦绕在黑衣人四周的黑雾，无法看清五官的脸上，仍然只有一双眼睛发着诡异红光。
“神赋拓印，境界降临。”
境界领域内猛然燃起熊熊烈火，领域覆盖范围内的所有事物，不管是灰尘还是空气中的神息都被燃烧性质点燃，烈火宛如倒灌的海水一般填满了境界领域里的所有空间，瞬间吞没了黑衣人的身影。
诡异的是，那团黑雾并未被神息性质影响，兀自悬浮在火焰之中。
草薙一刀心中一惊，境界领域所附带的「强制」作用看来对黑衣人并没有效果。境界降临是神之力中最强大的招式，通过释放大量信仰之力，颂念固定悼词并配合特殊手势后，这些信仰之力会在神官指定的区域开始编织成【境界之阵】。境界之阵中完全复制神官神息经纬回路的花纹会让领域内产生一种特殊效果——领域内的所有物质都会被强制赋予神息性质的作用效果，即跳过被神息性质影响的「过程」，直接产生被影响后的「结果」。
火神境界领域内，黑衣人并没有变为被「燃烧」后产生的火焰。
“深渊之下。”
眼见境界降临对黑衣人毫无作用，草薙一刀没有丝毫犹豫，心中立刻做下决定。双手再次合十，开始他成为火神后的第一次【境界神解】。
随着神解悼词第一句的颂念，境界之阵发出更加夺目的金光，从其中传出的波动与威压更加强大，火焰仿佛开水一般沸腾起来，掀起的灼热气浪几乎要将两旁建筑全部推倒，就连草薙一刀本人都被境界神解带来的巨大威力所震撼，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要被点燃，从各个方向都传来焦味糊臭，就连空气都格外炙热。
“凝视。”
处在火焰之中的黑衣人也察觉到境界领域内的变化，黑雾逐渐浓郁起来，似乎也在酝酿着某种非比寻常的招式，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威胁。
“漆黑炼狱。”
霎时间境界之阵与信仰之力的金光全部消散，境界领域内取而代之的是暗沉死寂的天空，残破不堪的古代建筑以及遍布各处的暗红色熔浆，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宛如地狱一般的可怖景象。
“境界神解，【八方极黑狱】。”
无数黑色火焰在境界里燃起，没有灼热难耐的温度，也没有刺眼夺目的光亮，一切都只剩激烈燃烧后剩下的死灰余烬般的破败。
八方极黑狱，火神境界神解后「显现」的专属【终景】，草薙一刀继承火神神位后习得的最强招式。在八方极黑狱中，他的神赋炎极能够保持最大功率输出，呈现出「永恒燃烧的黑炎」状态，并被境界赋予强制命中的属性，让境界领域内所有物质全部被没有热量的黑炎燃烧殆尽。
黑衣人的铠甲和身边的黑雾全都被黑炎点燃，再过片刻，他就会化为一摊没有温度的灰烬，融入流动的岩浆之中，成为八方极黑狱的一部分。
“因为没有温度也没有热量的消耗，所以黑炎会一直燃烧下去。做好心理准备，逐渐消失吧。”草薙一刀收起长刀神怒，闲庭信步的走向黑衣人，他也是第一次真正的使用境界神解，心中也在暗自惊叹八方极黑狱的威力。不过对于黑炎他倒是了解的很，毕竟在往常剿灭高阶度的神堕者时，为了保证效率也会让神赋最大功率运转使用黑炎。
第一次见到八方极黑狱里的场景，是在成为火神时在神茧中昏迷的时候。许多和火神相关的事情都如同电影一样在他脑海中闪过。后来听山吹花解释，这是在继承神位时，自身的【灵魂基座】与神位基座产生联系后进行的记忆传承。但灵魂基座和神位基座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至今他也没弄明白，只知道这个东西好像是存在于另一个被称作【规则领域】的世界。
就在距离黑衣人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草薙一刀听到了一声类似于玻璃碎裂的声音，这个声音清脆空灵，仿佛来自很遥远的地方。他正诧异声音来源的时候，被黑炎包裹的黑衣人周围空气中忽然凭空出现了许多细小裂纹。
随即裂纹开始扩大，境界领域内回荡着巨大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八方极黑狱内的整个空间以黑衣人为中心，开始不可遏制的坍塌破碎，草薙一刀双手合十，想要极力维持八方极黑狱的存在，但依然阻止不了境界的崩坏。
“轰——”
巨响之后，八方极黑狱仿佛撞击在地面的玻璃圆球一般彻底碎裂，一团黑雾悬浮在地面上方，附着在上的黑炎渐渐熄灭，只剩死亡气息一样的黑色雾气流转不止。
“失败了吗。”
赫劳德感觉到草薙一刀那个方向传来的庞大信仰之力波动忽然减弱，心中大概猜到了草薙一刀的境界神解被破除了。自己刚刚发动的境界降临同样也被面前的黑衣人以轻松且诡异的方式破解了。
领域内的毁灭性质对黑衣人没有任何影响，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黑衣人的神息阶度远远高于自己，对比无咎者的神息波动来看，黑衣人至少也是超域位阶，甚至有可能更高。
看来也没有必要使用境界神解做无意义的挣扎了，现在唯一需要思考的，就是如何脱身。赫劳德心中飞速掠过许多想法，但没有一个是切实可行的。看来能够做的，只有把现场的情况传递给外围部队让他们尽快撤退，避免没有必要的牺牲。
黑衣人一言不发，速度极快的靠近赫劳德想要再次发动攻击，却被一柄呼啸而过的长刀止住了前进的势头。赫劳德转头看去，一个苗条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一旁的空地上。
因为背着月光，赫劳德只能看清她的轮廓，无法辨别五官。不过从这个人体内传出的神息波动来看，应该是无咎者无疑了。
无咎者里只有两名女性，这个人的身高又比斩鬼要高上一截，所以赫劳德判断应该就是裁鬼。
“看来但丁说的没错——”赫劳德听到裁鬼小声说了一句。
黑衣人对裁鬼的到来并不在意，只是调整了一下姿势后，再次向着赫劳德发起了冲锋。裁鬼额间亮起幽幽红光，下一瞬间，裁鬼就出现在黑衣人的面前，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发生，赫劳德看到黑衣人的动作忽然就像慢放一样，原本极快的突进速度变成了极其缓慢的前进，但他附身冲刺的姿态仍然没有发生改变。
裁鬼抬起手掌，轻轻按在黑衣人的肩上，随后身体微微一扭，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她手掌处爆发出来，黑衣人整个身形向后飞驰出去，速度快到甚至发出音爆，连连撞塌了几栋建筑后才停下来。
赫劳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第一次真实的感觉到实力的差距。原本在他心中无咎者们的强大并非遥不可及，从他看到的资料以及和斩鬼的接触来看，这种力量的差距似乎只存在于神息性质的使用方式，并没有纸面数据上的数量级差距。但现在看来，他们之间真正的差距，简直就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刚刚，是将他移动的那一秒延长了一千倍，所以在我和你看来，他就慢的跟停下了一样。”裁鬼似乎看出了赫劳德心中的疑惑，语气平缓地做出了解答。
迎着月光，裁鬼五官的轮廓显得深邃柔美，纤长睫毛在她蓝色双眸上盖上了一层扇形的阴影，却遮不住她瞳孔里粼粼银河的星光。她看上去并不像斩鬼那样青春活泼，虽然肌肤白嫩，没有丝毫皱纹，可年轻容貌里带着藏不住的岁月沉淀，显得她有一种内敛温文的知性。
在这股平和安静的气质下，透出阵阵冷冽刺骨的杀气，赫劳德与她四目相对的瞬间，内心有种直面死亡的错觉，不过这种感觉一闪而过，并不真切。
“你是裁鬼——”
“如果你不想死的话，就快点离开。我们今天的目标并不是你。”裁鬼语气冷漠，目光从赫劳德身上一扫而过，转头看向了黑衣人飞出去的方向。显然她今天的到来并不是针对神官，而是忽然出现的黑衣人。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裂鬼说的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你们对这个黑衣人是不是有所了解？”
裁鬼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赫劳德。她沉默片刻，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他们的存在是你们这些神官所不理解的。你们要知道的唯一的事情，就是——”
忽然黑衣人身影鬼魅般逼近，一同山呼海啸般席卷而来的，是磅礴无匹的森然杀意。裁鬼没有继续说下去，跳向空中左手一挥，斜插在地面上的黑色长刀呼应着向天空跃起，落进裁鬼手中。
赫劳德看见裁鬼只是随意地挥动了一下长刀，她面前的空间似乎都被斩开了一般产生了扭曲，一道红色的月牙状冲击波带着凌厉劲风与刺耳嗡鸣朝着黑衣人飞去。
就在冲击波将要击中黑衣人的刹那，黑衣人身边忽然涌现出大量黑雾，在黑雾的包裹下，黑衣人就像化作了一团黑气一样，逐渐隐去了身影。红色月牙轰击在地面上，发出巨大轰响，无数碎石尘埃飞起，直冲天空，就连大地都随着这一击开始震动，惊吓了许多躲藏在废墟土壤中的小兽，纷纷惊叫着逃离。
待尘土散去，地面上留下了一道断面整齐无比，足有十几米长，两米宽，七八米深的大坑。
震动中，草薙一刀勉强维持住了站立的姿势。他盯着双脚悬空的斩鬼，不敢有丝毫的动作。
“真没意思，斯托利亚一刀就把这些黑东西吓走了，我还特意换了衣服跟着出来见识见识呢。”
斩鬼将一把几乎和她身高一样长的巨刀抗在肩上，腰后还别着两把一长一短的直刀。巨刀刀鞘通体黑色，造型古朴，雕刻着许多传说中的上古神兽与一条通体鲜红的巨龙。腰后的短刀刀鞘蓝色为底，以紫色镂空雕刻点缀，仔细看能够发现上面刻着无数鸟类图腾，长刀刀鞘则是朴素的纯白色，只在四周装饰着镌刻有古朴花纹的金色饰条。看上去应该就是空海家族代代相传的三把宝刀——巨刀【龙骨】，长刀【渊灵】以及短刀【青鸟】。
就在草薙一刀要被黑衣人一掌打中的时候，斩鬼空海三重灵现身将他救了下来。
不知道无咎者的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草薙一刀不敢轻举妄动，试探性地说：“斩鬼姐姐，今天来这地方买什么东西呢？路过这地方还顺带手救了小弟，真是无以为报，只能口头表示感谢了。”
“别贫了，不是来找你的。”
斩鬼说完便随着一阵红光身影消失了。
赫劳德看着裁鬼似乎要离开，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我们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是什么？和暗潮有关吗？”
“不是。”
裁鬼额间安多塔之瞳亮起，红光乍现，她的身影在闪烁之中消失，只留下她逐渐微弱的声音。
“你们神官的时代，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