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清算（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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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八区-嚎哭孤巷】
“「饵」入场了，入场了。”
“饵，收的到吗？”
“这里是饵，收到。”
“和「鳖」接触了吗？”
“对方正在入场。”
“人数呢？”
“目前只有两人，应该都是启瞳者。”
“好的，保持警惕。”
草薙一刀按灭自己的【神言传声器】，整个人缩在一个硕大的垃圾桶旁，被臭气熏的轻轻咳嗽了几声。
神言传声器是装备部那帮疯子天才们猜测神言的机制后研发出来的秘密通讯机器。原理其实很简单，就是将脑中语言的神经振动频率记录下来，再用使用者注入的神息把这段频率用加密的神息波动传递出去，另一个机器接受后再进行解密和频率翻译，对方的神经接受之后，就自然在脑内产生了声音。没有使用传声器的人就算感觉到神息波动也无法从这股波动中解读出任何信息。
此时草薙一刀待的地方就是第八区最着名的嚎哭孤巷。这处狭窄逼仄的暗巷处在两片建筑残骸的中间，不过几百米距离，挤满了数不清的小店和各式垃圾，阴暗潮湿，臭不可闻。这些挤在暗巷里的暗店既没有政府颁发的经营许可，也没有招牌店名，只有推门进去，才能知道里面做的是什么买卖。
正是这些什么都卖的暗店，让暗巷成为了艾德佩尔的犯罪天堂。毒品、赃物、人体器官、魔兽尸体、活人贩卖、神官装备在这里都能找到相应的卖家和买家。政府对这里进行过数次清扫式的打击清理，每每这时，嚎哭孤巷就一哄而散，近万人纷纷逃往第八区的各个角落，政府只能处理一些真正的难民，不了了之。等风声过去，暗巷居民再次聚集在嚎哭孤巷里，原本漆黑寂静仿佛死去的小巷重新热闹起来，终日不停的嚎哭声再次响彻暗巷上空，络绎不绝的罪犯黑户造访此处，就连夜晚都灯火通明，犹如白昼。
距离草薙一刀两百米距离的嚎哭孤巷外围区域，潜伏着山吹花和她带领的十二名执行官。戴柏尔与切罗西刹那诺诺四人则带领着大批政府执行官部队等候在第八区的各处安全据点内，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准备在网中心的对象被惊动后开始向内收缩，不放过任何可疑人物。
作为最强战力的赫劳德则戴着认知阻碍装置单人混迹在交易地点附近的人群中，装作收售政府装备的中间商人，四处打听装备价格。
“鳖入场了。”
“无咎者的人吗？”
伪装成卖家的执行官【镜离】打量了对方一番，脑中回答道：“不是。”
“现在在场的有几人？”
“一共五人。”
“听说你能联系到兰茵汀狮王长老院和欧莱努斯【蔷薇之心】里的人？”坐在对面高背椅上的人突然开口问。
交易地点位于嚎哭孤巷的一家咖啡店里。虽说是咖啡店，但菜单上却都直白的写着毒品代号。这间咖啡店被木板分割成许多窄小的隔间，陈设破旧，木质的桌椅遍布裂缝，稍一晃动就会发出咯吱声，昏黄幽暗的灯光里只能隐隐看见每处隔间里都坐着两三个人，面前摆着各式各样吸食毒品的器具。
自从银针行踪败露，夜蝠与阿洛斯被灭口之后，暗潮交易变得更加隐蔽，分区领主的出现让暗潮交易模式变得更加难被突破。镜离为了打通这条关系线，化名「鸥鹭」，砸入大量金钱接触到了第八区的领主，在几次交易之后，彻底取得了第八区领主「科洛古斯」的信任。
在兰茵汀帝王恺撒与欧莱努斯女皇歌莉娅的帮助下，镜离得到了狮王长老院与蔷薇之心里几人的亲笔文书，用作证明交易关系的信物交给了科洛古斯。经过反复的确认后，科洛古斯最终为镜离联系到了暗潮真正的幕后老板【红瞳】。
“是的。”久经磨炼的镜离对这种场合毫无畏惧，从容的回答让对方直起了腰背。
自称红瞳的人长着一双普通的黑色眼睛，从五官周围的皱纹判断，年龄应该在五十五岁左右，夹杂着灰白的头发修剪得体，一丝不苟的背在脑后。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身红色的礼服，举手投足之间展现出一股强势但很优雅的气场。
阅人无数的镜离也觉得面前这人并不简单，只是这副样子怎么都对不上他脑海中对红瞳的想象。在他的感觉中，红瞳应该更加阴险幽暗一些，给人的感觉应该是长着獠牙却异常狡诈藏在暗处的冷血动物，而不是这种扑面而来的，如同狮王兽【长翼虎】一样，排山倒海而来的王霸之气。
如果只有气势，没有心机，暗潮不会宛如阴沟苔藓般遍布三大陆，斩不断除不尽。
“很好，我看过你给科洛古斯的文书，确实是狮王长老院和蔷薇之心里的人的笔迹。想不到艾德佩尔竟然还有你这样的人物，能够勾连起另外两个大陆的核心势力。难道你是全视之眼的人？”红瞳问道，语气铿锵有力，像子弹一样贯穿空气，直击耳内。
“全视之眼那样的人物怎么会想到用暗潮这种手段来腐蚀大陆。我不过就是一个流窜在三个大陆之间做做生意，赚赚合仑的商人罢了。能和狮王长老院还有蔷薇之心的人搭上关系，还不是因为有利可图。”镜离回答道。他说话间眼神打量起红瞳身后的四人，这四人身高身材都不一样，也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常年锻炼战斗的人，这些人都站在红瞳身后的黑暗之中，被浓郁的黑色遮住了面貌。
不过从气息和呼吸来判断，这四人应该都是启瞳者。
“那——你是地底人？”红瞳煞有介事地问。
镜离笑出声来：“这种无稽之谈你也信？我今天是来谈生意的，如果你一直这么岔开话题的话，我就先行告辞了。”
“不要这么严肃嘛，开开玩笑，大家笑一笑，开心了，生意就好谈了。”红瞳意外地表现出来他性格里带着与他气质不相称的幽默感，虽然这种幽默老套而且容易让人反感。
“那就谈正事吧——”
“好，你想用什么价格来拿货？”
“你不是红瞳吧？”
面对诘问，正准备谈笑风生的红瞳愣在了原地，就连咧着嘴笑的表情也凝固在脸上。随后他整个人气场骤变，豪爽的大笑转变成阴冷的怪笑，这种五官扭曲的笑容让镜离不禁觉得后背发凉，面前这个人仿佛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对，应该说变成了另外一种动物。
他身上没有了一丝人类的感觉，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使人脊背冰冷，牙冠发酸的野兽气息。
从传声器里听到了所有对话的草薙一刀觉得事情不对，正准备行动的时候，被山吹花通过神言喝止了。山吹花让赫劳德与草薙一刀都开始缓慢地往交易地点靠近，但一定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踪，真正的红瞳还不知道藏身何处，如果这一次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出暗潮真正的幕后黑手就更加困难了。
镜离通过传声器告诉外围的神官，目前的状况自己还能掌控，对面这个人就算不是红瞳，肯定也是暗潮背后组织中的核心高层，通过他找到红瞳也不是不可能，静候自己的消息就好，一定不能轻举妄动。
在神官政府的章程中，一切行动的最高准则就是所有行动人员都必须听从一线行动人员的安排，一线人员要高于行动指挥官，拥有最高指令权。所以此时不管是潜伏在近处的草薙一刀还是等候在外围的戴柏尔，都必须听从镜离的命令。
镜离要求所有等待的人员，原地待命。
“竟然被你发现了。这么多次，你是第一个发现我不是真正红瞳的人。”对面的男人佝偻着身形，眼神狠辣地直盯着镜离。他的声音不再是先前那样洪亮震人，如同锯开朽木般的沙哑声音听得镜离心脏瘙痒，就好像有无数细小钝刀划过一样，灼痒难受。
“你是——”
还没问完，男人忽然跃起，落在了镜离面前的桌上，双手撑住镜离的椅背，压在他双肩上，把他整个人死死按在椅子上。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是谁？”
“我说过我是鸥鹭——”
“不要耍花样，普通的商人不可能知道我不是红瞳。说！”男人咆哮起来，沙哑声音如雷贯耳，几乎要震破耳膜。
镜离感觉自己双肩要被巨大的力量压断了，潮水般涌来的剧烈疼痛反而让他思维活跃起来。
额间安多塔之瞳亮起，镜离浑身蓝光四起，神息经纬透过他的粗布衣服显露出来。一时间昏暗空间内蓝光流转，炫丽夺目。【侵蚀】的神息性质发动，男人压住镜离的双手上迅速爬满了黑色的线条，片刻后，在黑色线条的侵蚀下，男人双手的血肉开始腐败溶解。
挣脱开控制后，镜离强化双腿肌肉，一跃而起，朝着呆站在原地的四人径直扑去。
男人额间同样亮起安多塔之瞳，毫不犹豫地调动神息聚集在双腿上，根本就不在意大量神息凝聚后造成的污斑，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镜离和一个身穿黑色长衣的人身前。
果真就在那四个人之中。
从男人先前压制自己时传出的神息波动来看，男人神息阶度至少在十二度左右，这样的人在艾德佩尔是除了神官之外少有对手的强者，根本就不需要四个人来保护自己。而这个人在气场改变后让镜离确定这个人才是保护红瞳的人。而他保护的人，肯定就藏在交易地点之内。
能够实时掌握交易进度，还能左右交易的进行，能够做到这一点，就只能是男人身后的四人。
“红瞳就在交易地点内，收网！”
攻击被挡下后，镜离保持防守姿态，与对面的五人对峙。
“镜离，可以撤退了。”草薙一刀开始移动的同时下达了撤退命令。
“不行，还不确定这里是否存在暗道，并且还没确定红瞳的真实身份。”
镜离说的斩钉截铁，草薙一刀啧了一声，没有反驳，只能指挥所有潜伏的执行官全速赶往交易地点。赫劳德同时也移动起来，赶往距离五十米的交易地点。
草薙一刀眼前突然闪过一丝黑色气息，随后他感觉一股强大的力量击打在了自己胸口，腥甜血液顺着喉咙吐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股力量的余波裹挟着飞向后方。
撞击在砖墙上后，草薙一刀才停下来。四肢百骸都传来剧烈的疼痛，他咳嗽几声，再次吐出几口鲜血。
视线模糊中，他只看见那团黑色气息中闪烁着两抹闪亮的红色。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一股劲风袭来，一柄漆黑长枪刺破空气，龙吟嗡鸣着卷起狂风直指心脏而来。
赫劳德察觉到草薙一刀那个方向传来一股异常强大的神息波动。这种波动他从来没有碰到过，不同于无咎者们那种无法言表的压抑强大，这股神息波动中还夹杂着一丝让人绝望的气息。
还没等赫劳德联系山吹花告诉她现场的情况，他身边传来了一股相同的神息波动，电光火石之间，斯达伽影长刀挥动，弹开了自虚空中射来的漆黑长枪。赫劳德转头看去，旁边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处怪异的扭曲，随后一阵黑雾涌动，两缕红光从黑雾中溢出，逐渐汇聚成一双眼睛的模样。
外围战场的突变并没被镜离注意到，此时他脑海中不停思考着要如何找出红瞳的真身。男人站的位置比较暧昧，并没有直接指向他要保护的究竟是谁。男人身后四人也没有谁因为他刚刚的攻击有任何动作，看来红瞳也确实如他所想，是蛇蝎一般阴毒城府的人，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都是十二度，但另外三人真实实力还犹未可知，应该还有不少有实力的人潜伏在这家咖啡店和附近的店中准备随时支援。轻易动手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就在镜离犹豫之间，忽然窗外一阵火光爆亮。
几十米之外的草薙一刀清醒过来，使用了神赋炎极，火光在狭窄的嚎哭孤巷中蔓延开来，照亮了咖啡馆内的昏暗环境。
正是借着这股火光，镜离看清了那四个人的脸，瞬间就确定了红瞳的真实身份。
“竟然是你——”
还处在对红瞳真实身份不可置信感到震惊的镜离，还没来得及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就停止了呼吸。
他的心脏被整个掏了出来，仍然跳动在一只穿戴着漆黑铠甲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