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对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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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9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三区-不夜国度】
似乎感觉到赫劳德三人注视的目光，斩鬼转过头来看向他们的方向。如果是平常的普通人，在这种环境下别说越过几乎整个舞池，就算是看清与自己贴身站着的人都特别勉强，可对方是进入了超域位阶的强者，在神息影响下视力要比神官都好上几倍，所以赫劳德三人还是纷纷侧过脸，避免视线的接触。
可这个细微动作还是被斩鬼捕捉到。她眉头一皱，五官上明显掠过了一层惊讶的神色，随即马上恢复成刚刚那副不良少女般的不屑一顾，环顾了一下四周，起身往酒吧大门走过去。
斩鬼不算高挑的身影马上被淹没在毒药大量的人潮之中。赫劳德立马看向碧诺斯，问道：“旁边是不是有一道暗门？”
不等碧诺斯问出“你怎么知道”，赫劳德就顺着碧诺斯看向身旁的目光在黑暗中找到了隐藏在交错管道后面的暗门。碧诺斯这才意识到自己是被算计了，面前这三人就算神息阶度再高，视力再超乎常人，也不可能看到藏在连灯光都照不到的死角处的暗门。
碧诺斯心中暗想，被先前红发男人的行为震慑到了之后，自己也多少失去了一些判断力，竟然会被这种简单把戏套出重要的暗门位置。原以为三人中这个沉默寡言的黑发男人城府浅薄，看来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差了一些。
碧诺斯也不多说什么，挪开双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三人陆续从暗门追了出去。看着三人匆忙离开的背影，再看了一眼喧闹无比的毒药，心中莫名涌起一阵风雨欲来，大事将至的感觉。
“可恶，被逃掉了。”从暗门出来后，穿过一条狭窄走廊之后，就到了正门侧向的一条暗巷中，草薙一刀看着空无一人的毒药门前，狠狠捶了一拳身旁满是涂鸦的墙壁。
赫劳德皱着眉说：“应该还没走远，我去追。”
说罢他额间安多塔之瞳亮起，随着蓝色雾气的涌现，他淡红色双眸里升腾起一股晶莹的光芒，从远处看，就仿佛幽黑暗巷之中陡然飘忽出两盏猩红的诡灯。在赫劳德的视野中，两条淡淡的红色轨迹从毒药门前往左侧小路笔直延伸出去。
“我追踪她使用神息后留下的【残迹】，你们就晚几分钟后出发，跟在后面准备随时接应。”赫劳德说着开始将神息集中在小腿肌肉附近，准备好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斩鬼残迹移动。
山吹花和草薙一刀对视一眼后说：“嗯，我们十分钟后出发，你小心一点，不要逞强，对方是无咎者里都数一数二的斩鬼，所以千万不能硬碰硬，发生任何情况都第一时间保证安全撤退。”
赫劳德点点头，离弦之箭一样身影激射而出。
在高速移动下，不夜国度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与各式各样的发光招牌都变成了一块块模糊光影飞速向脑后掠过，就如同不曾停歇的时间那样，毫不留情地将所有事物抛诸身后。耳边呼啸不止的风声和隐约传来的音乐声犹如一首没有曲谱的金属摇滚，恣意狂乱地拍打着耳膜。
除了在追踪神堕者的时候，几乎没有人会刻意地强化瞳孔去看残迹，因为根本没有人能在遍布整个空间的相同蓝色残迹中辨别出自己要找的那一条。幸亏无咎者的神息是和神堕者一样的红色，使用过后的红色残迹在一片纵横交错，缠绕线团一样的蓝色残迹中清晰可辨。
在一个转弯后，赫劳德来到了不夜国度尽头的一片建筑废墟之中，这里已经很靠近政府的保护管控区域——【蓝镇珈仕遗迹】。
蓝镇珈仕曾是伦古托上盛极一时的强盛帝国，毁灭在战火洗礼与骑士冲击之中。在这片古国遗迹与不夜国度接壤的地方，是一片已经荒废已久的建筑群。这些建筑都不超过十层楼高，最早期是作为遗迹考古开发团队的驻扎地使用，在遗迹保护区域完善妥当，团队撤离之后，这一片就被当时的农业巨头【佟象】家族承包，用作农产品试验开发基地，在不夜国度作为项目确定并实际开发后，政府多次与佟象家族协商，想要出资购买这片土地的使用权，可磋商无果，只能搁置。
最后不夜国度吸引来众多游者玩客，佟象家族的实验基地被混在人群中的商业间谍多次潜入，政府因为使用权的事情对此也都敷衍了事，放任不管，最后佟象家族负责人撤离了此处的实验团队，带着与政府怄气的感觉，让这片建筑荒废至今。
红色残迹就消失在这片佟象试验基地之中。
赫劳德停下后，依然没有隐去安多塔之瞳，神经紧绷地打量四周。这片试验基地不仅人迹罕至，而且因为当年实验需要被玻璃幕墙分割成许多大小高矮不一的透明小屋，在黑暗之中经由月光一照，显得影影绰绰，靠近了稍微一晃就似乎有许多人都在跟着自己移动。
静谧沉默的氛围里，隐隐透露着一丝不祥的气息，让赫劳德完全无法放松身体和注意力。这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感知到狩猎者暗藏的猎枪枪口的猎物一般，不知危险会什么时候从什么方向发生。
“你们神官跟踪人的时候都是这么大张旗鼓的使用强化，一点都不在意别人会发现你们的神息波动吗？”一个听上去十八岁左右的女声从近旁的玻璃幕墙后传过来。赫劳德瞬间向后拉开距离，同时安多塔之瞳发出强烈蓝光，斯达伽影出现在背后，半举着黑色长刀，警惕地指向声音来源。
空海三重灵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身材纤薄，但从宽大的黑色皮衣下又传出一股与她瘦弱身材不相称的力量感。借着月光能够看到她露在外面的小腿与半截大腿肌肉紧实，明显经过了大量训练和合理锻炼，让身体富有力量且具备相当的灵活性。
所有人在第一次看到斩鬼空海三重灵名字的时候，都能想起古传剑术大家【折燕】，空海家族。
在几十年前经历了惨绝人寰的灭门屠杀之后，空海家族的存在彻底消失在了历史上。时隔多年后，大家看到斩鬼的名字才纷纷猜测，享誉着剑术天骄名号的长女三重灵可能就是犯下灭门惨案的真正凶手。而理由则众说纷纭，有人说她是在神醒过程中成为了神堕者大开杀戒，也有人说她是为了夺取相传只传授给男家主的绝密剑术——【归涯听斩】。
总之围绕在斩鬼身上的诸多故事与猜测，都只表明了一个事实——空海三重灵不管是剑术还是神息，几乎可以说都是当今世界的最强者。
“我没有恶意，就是想知道你跟踪我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去酒吧也犯法啦？再说这也不归你们管啊。”空海三重灵轻叹了一口气，半靠在玻璃幕墙上，浑身一点杀气和神息波动都没有。俨然一副我并不屑于和你一战的强者姿态。
赫劳德依然没有解除戒备的姿态：“你为什么要购买大量的暗潮？”
“碧诺斯告诉你的吗？我就说嘛，那个情报贩子就不是什么好鸟，为了钱出卖客户这种事肯定干的出来。”
“不要岔开话题。”
三重灵笑起来，说道：“好好好，神官大人，我说就是了，买暗潮还能为了什么？肯定就是为了快乐啊！”
说完三重灵做了一个按住一边鼻孔，另一边使劲一吸的动作。她饶有兴致地注视着赫劳德脸上的表情变化，她知道在这种昏暗环境中，就算是神官，在不使用强化的前提下，也难以看清她刻意躲在死角阴影的脸，但她却可以凭借超强的视觉能力捕捉到对方的任何细微表情与动作。
“你们无咎者在密谋什么？碧诺斯交代你购买了大量的暗潮，绝对不会是自己使用的。”赫劳德神情坚毅，似乎得不到真正的答案，就要以命相搏。
“我们神息阶度高，用的肯定比那些阶度低的人要多。”
“胡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是想要制造神堕者吗？还是说你们本来就是暗潮的幕后黑手？”
三重灵再次笑起来：“我的神官大人，如果我们是幕后黑手的话，谁还拿钱来买啊？你会拿钱去买你的死神周边吗？”
赫劳德一时语塞，就连体内的神息波动都暂缓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一闪而过的疑惑表情让三重灵在心里笑的不可自拔。她都没想过自己临场发挥编出来的话竟然一下就给不可一世的神官造成了智力层面的降维打击。
月光皎洁，将两人身影映照在玻璃幕墙之上，仿佛各自身处隔在屏障两端的不同世界，永不相遇交融。
赫劳德在心中估算时间，自己移动了不过两三分钟的样子，刚刚谈话的时间也过了不到两分钟，也就是按照计划山吹花草薙一刀两人还需要大约六分钟到达，随便发送信号让两人提前出发难以躲过斩鬼的观察，所以在此之前，自己要尽量拖延住斩鬼。
“就算你们不是幕后黑手，那也一定牵扯很深。我现在不追究你们无咎者到底和暗潮集团是什么关系，只要你老实交代，你们购买暗潮的用途，还有第三区的暗潮领主是谁？怎么能够接触到？如果你如实交代，今天你购买违禁物品的事情，我们神官政府可以不予深究。”
“我可不像碧诺斯那种无良商贩那样会出卖别人哦，所以领主的事情你就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说的。至于我们购买暗潮的真实目的，我只能说我们不会用在不正当的事情上面，这样可以么？”三重灵语气轻快，一点都不像在面对艾德佩尔大陆至高无上的神官。
“不可以。”赫劳德阴沉着脸，身后高大的斯达伽影隔空挥出一刀，激起一层气浪，带着神官的威严与绝对气势，朝着斩鬼席卷而去。
就在剑气将要碰到斩鬼的瞬间，她的身影如鬼魅般凭空消失，只有被气流撞击后的玻璃幕墙兀自发出震颤。等斩鬼的身形再次出现，她已经来到了赫劳德背后，手中拿着斯达伽影手中的那把黑色长刀，直指向赫劳德心脏的位置。
“小鬼，不要以为你是神官就可以为所欲为哦。今天我不想节外生枝所以和你废话了几句，如果你想要死一次，我也可以让你试试看。”
此时斩鬼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赫劳德觉得浑身犹如过电一般迅速掠过一阵难以言表的寒冷。斩鬼体内传出的杀气就如同春季暖阳高悬后，山谷中盎然蓬勃的庞然生机，是来自于自然一般的，绝非人力能做到的世界规律。
最让赫劳德感到震惊的是斩鬼手中握着的黑色长刀。经过他许多的验证，斯达伽影的存在就是神息本身的一种特殊聚合，如果脱离了与他神息的链接，就不再具备实体，就像一团雾气一样，能够看见却无法触摸到其本体。而斩鬼就是将这团雾气宛如实物一样握在了手中。
看来她的鬼力确实是类似于实体化的性质。
“不过看在你勇气可嘉的份上，我可以大发慈悲地透露一点点真实目的给你。”
“是什么？”赫劳德感觉到黑色长刀正逐渐逼近自己的后背，森然寒意越来越浓烈。
“暗潮能够带来快感和迷幻感觉，就是通过刺激颅内神经的危险预警系统，从而促进兴奋物质的大量分泌，这也间接导致了安多塔之瞳接收到危险信号后，活性增加，开始大量从空气中吸收神息，来预防即将到来的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暗潮能够给一些人带来神息阶度的提升。”
这些内容赫劳德早已经在报告中看过，他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回应斩鬼。
“但暗潮还有另外一项很特殊的功效，这也是我们正好需要暗潮的原因。”
“是什么？”
“知心姐姐时间到了哦，再说下去我就和碧诺斯一样是无良商贩啦。”
“到底——”赫劳德转身过来，准备再次发动攻击，但手还没提起来做出任何动作，就被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半空中的斩鬼按住了安多塔之瞳。
悬浮在半空中的斩鬼半蹲着，把脸凑得很近，诡异地坏笑着说：“如果我现在想杀掉你，简直轻而易举。但是你属于神官里比较有趣的了，所以我为了奖励你，就把你——”
空海三重灵左手抵着赫劳德的安多塔之瞳，右手从皮衣的口袋中掏出了一袋红色的粉末。她把暗潮递到赫劳德鼻子下方，用指尖挑开透明包装，一股奇异的清香从袋中冲出来，直灌赫劳德脑内。
“作为我的第一个实验对象吧。这个暗潮可是很纯的哦。”
赫劳德刚要挣扎，就被斩鬼转手捏住额头，大量暗潮一丝不剩地全部涌入了他的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