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往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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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德新历586年-艾德佩尔大陆-第三区-斯达嘉遗迹】
叙利特回到斯达嘉遗迹地下据点的时候，赫劳德正在与空海三重灵练习剑术。 赫劳德的安多塔之瞳在这三年间就完成了从十阶到十三阶的进阶。这三年间赫劳德跟随空海三重灵或是斯托利亚去清除一些神堕者，虽然他能力极强，但霍德里尔愈发觉得他神醒时埋在自己心中的那个心病已经成为了一个无法解开的症结。
“要学着打开束缚你内心的桎梏。”空海三重灵使用双灵墟刀法，眨眼间便将赫劳德击倒在地。她感觉到赫劳德的动作中有许多迟疑和不该有的停顿。她把赫劳德拉起来，说道：“不用担心，你使出全力也不会伤到我的。”
赫劳德默不作声，只是重新摆好迎击的架势。近几年来，空海三重灵与斯托利亚训练的强度越来越大，要求也越来越严格。但赫劳德清楚地知道自己实力并没有实质性的提升。每一次使用神息或是肉搏，总会有一种身体跟不上意识的感觉。
他感觉到异常的焦躁，明显无咎者的其他几人都对他抱有极高的期待，可无法回应的这种痛苦时常会让他无法冷静思考。
“不要忘了我教过你的，”空海三重灵也重新摆好架势，她缓慢地抽出腰后的青鸟，眼神突然凌厉起来，体内释放出的威压让赫劳德警觉起来，“无用的慈悲和无聊的愤怒只会影响你的判断和动作，摒弃掉那些杂念，就连想要杀掉对手的这种想法也不要有。让武器带动你的身体去行动，才能让身体与意识结合的更紧密，单纯的格挡出刀才不会被预判到动作。”
说完，空海三重灵把青鸟和渊灵交叉搭在肩膀上，旋即整个人流星般跃出去，向着赫劳德进攻。
空海三重灵曾告诉过每一个向她讨教的无咎者——战场上，比拼的就是瞬息间意识与肉体的配合。哪怕是千分之一秒的延迟，都可能被对方抓到这个极其细微的破绽。
现在的赫劳德，在空海三重灵看来浑身都是不协调产生的漏洞。
赫劳德勉强接下空海三重灵的斩击，他手握长刀，在刀刃交错中寻找空隙。但空海三重灵使用的灵墟刀法快速且诡异，两把刀之间形成了进攻，格挡，伺机的循环互动，让进攻者在她防守过程中也无法找到有效的突破口。
叙利特被两人的训练暂时分了神，等赫劳德被空海三重灵击倒在地，这才想起来自己回到据点的事情，拍拍脑袋快步走进深处的会议室。
推门进去但丁与斯托利亚以及霍德里尔早就聚集在里面等候。叙利特点头哈腰地做了一个抱歉的姿势。随后他坐下来，身后的空气扭曲了一下，显现出一个身影。
从空气中凭空出现的男人也坐下来，他身材并不魁梧，干练的短发衬的他五官深邃英气，只是长相有些像外地人。霍德里尔与他点头示意一下，便说：“观正，你可以先说一下你目前搜集到的信息我们再做决定。”
晓鬼观正点头后开始汇报自己已经收集到的信息：“目前在第五区和第八区爆发的使徒体混乱与十五年前发生在第二区的神堕之乱几乎一样。所有的使徒体都被狂化并且增强了一定的实力。”
“上一次神堕之乱爆发后，在你的安排下我暗中做了多方调查，基本可以认定使徒体的狂化与能力增强的根本原因符合你的猜测，也就是和圣所是有所关联的。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政府那边做了什么应对措施？”但丁问道。
“还是像上次一样，将民众保护到避难所内，但是目前十二所避难所已经有三个被攻陷。除去前往兰因汀的戴伯尔和雷神等人，目前所有的神官都已经被派往了前线。”
斯托利亚撑着头，神色中有些紧张，她问：“主要是哪些神官？”
“死神时神火神狂神御神风神邪神。”观正没有迟疑的报出七位神官的名字。 见众人没有其他问题，他就继续说：“目前看来政府那边的神官应该能够平息这一次动乱。内部也把这一次动乱定为第二次神堕之乱。但我观察到有几只高阶的使徒体出现，造成的伤亡大概会比上一次大。”
“最重要的是，出现了超过十五阶中等水平的使徒体，政府代号——魍魉，目前造成了极大的破坏。”
“那具体有多少高阶的使徒体？”但丁内心已经开始思考着对策。
“十七只十四阶，三十五只十三阶。”观正稍微迟疑了一会。明显他也知道这种体量的威胁以目前艾德佩尔神官的能力来看，可以说是致命打击。
霍德里尔一直没有发言，但心里一直觉得如果放任事情发展下去，说不定会促成圣所计划的加快。在并不确定圣所计划是否真的是要唤醒神之低语的情况下，这种大规模的动乱也无法定论是为了神之低语的苏醒而创造出这些神堕者，还是这仅仅只是一次神之低语苏醒过程中造成的必然的无意失误。
“雏星那边怎么样？”但丁见气氛突然沉默下来，想起来叙利特也有事情，便让他简短报告一下。
“雏星目前推举我作为雏星的领导人继续接下来的工作。雏星的上一任领导人宣布成立了【联合公信会】，作为最高执政单位，采用民主制度来做决策。目前看来雏星的内部运作稳定，按照我们预期在发展。”
“银和明现在已经前往第八区做一些隐蔽的救援行动了，我们也加紧准备吧。趁神官都还活着，趁着圣所计划还能有回旋的余地。”霍德里尔说。
众人心里都清楚，圣所计划这些其实在目前的情况来说并不重要，霍德里尔现在只想要尽快赶上救援的进度，尽可能多的救出更多人。
虽然第五区与第八区并不算人口特别密集的城市，但是其中也生活着近千万的居民。霍德里尔习惯性地转动脖子，接着说：“叙利特你盯好雏星那边的进度与计划。虽然对我们推翻政府圣所计划没有太多的帮助，但如今制度腐朽，一旦最终决战发生，那有必要培养新的政府来接管这个烂摊子。”
“雏星目前组织比较稳定，并且思想确实也是按照联合在走。雏星这边不用担心，我们也准备一下潜入第五区尽量救人吧。”叙利特说着站起身来，穿上搭在椅背上的大衣。
但丁也一同站起身来，走到门口时，转过头来问：“三重灵和小赫也去吗？”
霍德里尔摇摇头，他神色沉重，不知是因为第五区第八区遇难让他回想起第一次神堕之乱的惨状觉得难受，还是因为赫劳德在神醒时展现出来的异常让他心神不宁。
斯托利亚示意但丁等一下，她对霍德里尔说：“我觉得可以让小赫跟着三重灵出去一起救援吧。如果知道这种情况还是被限制在据点内，他会很难受的吧。毕竟他父母就是神堕之乱里丧生的。”
“他现在还没做好准备。”霍德里尔回答，眼神闪躲着避掉与斯托利亚的四目相对。
“我们现在是囚住他的牢笼。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不要说融入社会，就连正常生活小赫都做不到。”斯托利亚眉头微蹙着继续说，“我知道你对他的异常过于担心，但是担心和关爱并不是建立在压迫和强制之上的。如果把我们的意志强加在他身上，又如何指望他能够在脱离我们之后自由生活？”
“我知道，可是这个异常真的很让我担心。”霍德里尔回答，他能感觉到会议室外的三重灵和赫劳德已经结束了对战，他压低声音，“他可是在一瞬间，展现出了【无属性】的特征。”
“可是，他总会要面对的。”斯托利亚说。她也明白霍德里尔所说的无属性究竟代表着什么，可是她更愿意相信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既然如此，担心也只是徒增烦恼。
“无属性出现究竟代表着什么，我相信你应该还记得我给你说过的。”霍德里尔语气有些颤抖。
“如果真的就是无属性，那他现在表现出来的，类似【灰烬】的神息性质又是什么呢？据我所知，无属性在神醒这个阶段，应该不会具备具体的性质吧？”斯托利亚想要通过反驳来平复霍德里尔内心的波动。
“不会错的，”霍德里尔说的异常坚定，“因为在三重灵身上，我感觉到过一模一样的感觉。”
“那不也很好吗？”斯托利亚微笑道。
霍德里尔抬眼看向斯托利亚，眼神中是不可置信的疑惑。显然他不觉得无属性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至少说明他一定会变得像三重灵那样强大吧。”斯托利亚说。
霍德里尔摇摇头说：“但是要背负的东西太多了。我不希望他永远生活在这种重压之下。”
“我也不希望，可这是造物神赐予他的命运，他就该接受。”
“我不能接受——”
霍德里尔觉得内心涌过一阵剧痛，那种被迫背负命运之重的感受，天性自私的他已经咀嚼了如此多年，这才勉强能够在斯托利亚的陪伴下从容面对。换做赫劳德，他不敢相信像他那样本性中就充满大爱的人，会在接受命运的过程中，受到怎样的折磨与煎熬。
十二年虽然不长，但足以让他从骸鬼变成一个父亲。
但丁已经退出去，对于收养赫劳德这件事，他一直持有反对态度。这个天才一般的孩子确实是能够帮助他们解开许多圣所的谜团，甚至是终结这一次政府阴谋和许多动荡的中坚力量。
可赫劳德这种存在却像定时炸弹一样，一旦赫劳德心境发生改变，给无咎者带来的威胁也将是巨大的。况且他目前展现出来的性质太过特殊，根本不是他们能够驾驭的。
但丁了解霍德里尔与斯托利亚两人，他们都是坚强但温柔的人，如果真如他所料，赫劳德与他们分道扬镳，最后残忍的事实都会需要他们两人来背负。这将会让他们两人都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饱受离别之痛的煎熬。
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
“让我去吧。”赫劳德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看着只剩霍德里尔与斯托利亚二人的会议室，眼神坚定。
“我的父母就死在神堕之乱里，但我知道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在试图挽救更多的人。不管成功与否，都是我父母的决定。我也想像他们一样。”赫劳德说。
“小赫，”斯托利亚走过来站在赫劳德面前，她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赫劳德，不禁在心中感慨，终于是长大了，那个瘦小寡言的孩子还好是成长为现在这般高大勇敢，“我觉得这件事我们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我是你们的孩子，不是你们的棋子，对吧？”赫劳德问。
被如此诘问的霍德里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抬起头看向儿子，发现此时赫劳德的眼神中，是和他母亲斐尔琳一样的坚毅。那个把赫劳德交到他手中的女人，在死之前，眼神中的坚毅，让他一直难忘。
霍德里尔忽然意识到，多年来被他像儿子一样疼爱的赫劳德，也将要开始面对这个世界真正的残酷。
“去吧。”霍德里尔思忖片刻，站起来拍拍赫劳德的肩膀。
斯托利亚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把赫劳德的头抱过来，与自己额头相碰。她心里清楚如果赫劳德这一次跟着出去，就会真正成为无咎者的一员。一直被霍德里尔保护着的赫劳德也终于要向世界亮出他的獠牙了。
“不用担心啦，我陪他一起去，我这个做阿姨的保证把他毫发无损地带回来。”空海三重灵站在一边斜倚在会议室的门框上。她冲赫劳德挑了一下眉，就像之前一同前往市场购买物资时一样。
虽然空海三重灵总是表面轻浮，但她的细心与强大让赫劳德觉得安心。
终于，要像父母一样，踏上真正的战场。
赫劳德满心的兴奋与喜悦，丝毫没有意识到命运的碾轮已经迫近了他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