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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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旗带着公司一行人到机场的时候,考察团队的飞机刚好落地。对方来了5个人,辛旗已经通过总部发来的资料,将人先认识了一遍。有陌生人,也有辛旗的熟人,他看到也很惊讶,但面上保持着平静。在总部派来的随行人员引荐下,双方短暂寒暄,跟熟人也默契地只是点头问好,保持了合适的陌生感!辛旗安排把大家先送回酒店。
车上,哈迪通过后视镜看辛旗,“老板,thom Lau不在来访资料里,他怎么来了?”
辛旗心里有事,没有搭理哈迪。
辛旗的寄养家庭,是一对生于50年代,发迹于80年代末的企业家夫妇,大家庭的情况比较复杂,他的养父只有辛迪一个婚内女儿,但在那个年代,仿佛有钱人的标配都是三妻四妾,养父也不例外,有一个陪伴多年的情人,为他育有两子。养母因为身体不允许,不能再生育,又不想让别人的儿子沾染自己辛苦几十年的事业,所以宁愿领养一个儿子,辅助女儿,保住基业在自己人手里。幸运的是,寄养家庭对辛旗很好,视如己出,还让他保留着福利院就有的名字,姐姐对这个弟弟更是没话说,知道弟弟叫辛旗,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cindy。这些辛旗都懂,他其实就是养母为辛迪培养的前锋,从小受着精英教育,从小就培养他成为一个出色的执行人,而非决策人。
是cindy一直在带着他学习。读书的时候偷偷带他去旁听,没有他的场合,就事无巨细跟他说发生了什么,谁说了什么做了什么,cindy在昂基还是实习身份的时候,就敢带着录音笔把每一场重要会议全程录下来回去再偷偷跟辛旗一起分享和探讨…直到cindy慢慢在昂基坐稳,姐弟俩又开始密谋回国成立蓝鸟,知道辛旗回国创立门户,需要一份漂亮的投名状,cindy就私心把集团的项目交给辛旗和他自己的团队去完成,并竭力阻止其他人染指。那一次短时间狙击收购并重组上市,确实在舆论上给辛旗拉到很多票,加上cindy有的放矢的宣传营销,辛旗很快被包装成投行的独角兽,为他回国奠定了基础。他永远记得cindy在他们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对他说的话,“Jason,蓝鸟的cEo我只让你做七年,七年以后,蓝鸟必须姓辛!”他的野心就是反向收购蓝鸟,这些,只有他和cindy知道,并且时间真的很急,蓝鸟在昂基下属时间越长,扎根越深,剥离的时候就越困难,所以七年,并不是随口一说,cindy是仔细盘算过每一步,并制定了每一年目标任务的。
但其实cindy的真正名字叫刘易莹,或者叫cindy Lau,所以辛旗如果随了寄养家庭姓氏,应该姓刘,他养父的两个儿子,一个叫刘易阳,一个叫刘易荇。今天这个thom Lau,严格意义上,辛旗应该叫他一声哥哥。因为这些复杂的关系,辛旗从小就知道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永远给cindy当前锋,辅助cindy在昂基稳扎稳打,cindy也一定能在物质上保他一生无忧。而另一个选择,就是强大自我,丰满羽翼,在养父母离开前,让蓝鸟尽可能早一点脱离昂基。为什么叫蓝鸟?因为“天高任鸟飞”,cindy不懂这些,但就事业而言,辛旗想做那只在高远的蓝天下自由翱翔的鸟,不被掣肘,不被安排,只做自己的前锋,哪怕冲撞得遍体鳞伤,为了内心的自由,他心甘情愿!
辛旗本就无意参与看起来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豪门争斗,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那个资格。对刘易荇和刘易阳两兄弟,他一直敬而远之,大家也都默契地一直形同陌路。知道这些错综的关系,也预感会有一场碰撞,但彼此都维持着面上的体面,没有谁先越过雷池。
辛旗也没管时间,拿出手机给cindy打电话。cindy在睡梦中被吵醒,本来想好好说教一番,却被辛旗先声夺人,
“爸妈最近还好吗?”
cindy晃神,这小子很少主动向她询问父母的情况,要么是自己主动提起,要么是辛旗自己打电话去关心。何况这个时间点,这事就很奇怪了。
辛迪稍稍清醒回神,“Jason,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辛旗直接道,“根据总部给的资料,今天过来的考察团队,少了一个Yummy,但多了一个thom Lau.”
一道晴天霹雳般,cindy已经完全清醒了,“你是说我那个挂名弟弟,刘…刘易荇?”
辛旗挑眉,看来cindy是完全不知道,“嗯!”
cindy不喜欢不可控的情况,“等等,Jason,你把我说迷糊了,我得好好捋一下……”
“可能是我多心,但看到他,我也很诧异!”辛旗其实也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cindy整理了一下思绪,“mars是不是也在国内?”
“嗯,上海科投Vp,我们还没正式碰上过!”辛旗冷静地回答着辛迪的问题。
“所以你是担心daddy有动作还是那个人?”这个问题,其实是cindy自己在思考的。“那个人”,就是他们父亲的那个情人。
辛旗依然冷静,“父亲有什么动作我不关心,我只是在想这么堂而皇之地出现,跟我正面碰上,一定有什么着急的理由!”
cindy被扰得睡意全无,“Jason,我早上去了解一下情况,你等我电话!”
“嗯!”这本来也是辛旗打这通电话的目的!
挂了电话,辛旗手上玩转着手机,目光炯炯。
闵慧今天的液体输得很快,睡了一会儿,看林羽一直陪着自己,于是起身跟林羽聊天。两人漫无天际,什么都聊。有人提着果篮来敲门,两人看是刘易阳,都很吃惊!
林羽马上起身让座,“刘总,您怎么来了?”
刘易阳坦然一笑,“办完事,顺道来探个病!”
闵慧稍起身,诧异又为难,“就是小感冒,没什么大不了的,您这还亲自来一趟……”
刘易阳上前两步,阻止了闵慧起身,“你好好休息,我说了只是顺道,别那么客气!”
闵慧心下暗想:完全不熟,可不就只能客气一点吗?!
刘易阳看闵慧笑得尴尬,自己就先笑道,“我不跟你说了吗,我跟辛旗是老朋友了,他太太生病住院,我来探望也是应该的。”
闵慧听他提到辛旗就怪怪地,但还是礼貌地笑而不语。
“怎么样?是输完液就能出院吗?”刘易阳继续着话题。
闵慧依然礼貌地笑道,“是的!”
刘易阳接道,“那我请你们吃个饭吧?!”
闵慧连忙婉拒,“我这也吃不了什么东西,下一次吧,叫上辛旗,我们请你吃饭。”
刘易阳了然一笑,“呵,你不用这么快宣誓主权,我知道你是辛旗的太太,也无意冒犯,只是觉得相遇就是缘分,而且我是真的有些技术上的问题想咨询你!”
闵慧微皱眉,“你不是做投资的吗?技术问题应该是我们考虑的。”
刘易阳继续笑道,“哪个投资人敢去投一个完全不了解的项目?实话跟你说吧,我了解佰安,观潮和蓝鸟的关系,对你今天提到的项目很感兴趣,我觉得那么优秀的项目,中间隔着一个观潮,有点遗憾,所以我本来也打算去滨城找辛旗谈合作,既然先遇到了你,就想再仔细了解一下项目。”
闵慧看他态度真诚,也不好再拒绝,“等我这儿完了,我们在酒店咖啡厅谈吧!”
刘易阳绅士笑道,“可以!”说着抬头看看液体袋,“是只有这些了吗?”
闵慧看向林羽,林羽接话道,“是的!”
刘易阳靠在座椅靠背上,“那我等你们一起吧,我开了车,方便!”
闵慧跟林羽互换了一个眼神,没有再拒绝。
辛旗在车上想到一个人,或许能有些帮助,于是在通讯录找出向兰的名字,按下拨通键,
“辛总?怎么想到主动找我?”向兰看辛旗打来电话,也是诧异的。
辛旗也没拐弯抹角,“刘易荇和刘易阳你认识吗?”
向兰点头,“嗯,认识!”
辛旗想着找对人了,“我们的关系,你应该清楚?”
向兰接过话笑道,“该知道的都知道!”
辛旗了然,“刘易荇在滨城,我约他不方便,能不能帮我制造一次偶遇?”辛旗觉得这事向兰很拿手。
向兰也想起自己制造的跟辛旗的“偶遇”,她笑得灿烂,“辛旗,你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又严肃道,“他来滨城干嘛?”
辛旗一手撑着窗框按着手机,一手在腿上有意识地弹动,“我也想知道!”
“好吧,我想一下给你回话!希望你这个哥哥不像你这么聪明!”向兰爽快地答应了!
辛旗想没听到这句调侃,“先谢了!”
挂了电话,辛旗扭头看向窗外,思绪复杂。
闵慧跟刘易阳在酒店咖啡厅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林羽知道刘易阳意不在自己,所以借故找了个理由离开了!
林羽走出咖啡厅给辛旗发信息,问辛旗是否方便接电话。信息刚发出去,电话就响了,林羽猜想辛旗可能以为闵慧有什么事,才回得那么及时。
“辛总,闵慧姐输完液了,情况也挺好。我们已经回酒店了。”
辛旗觉得这是今天听到的最入耳的消息,声音多了一些暖意,“辛苦你了!”
“对了,辛总,上海科投对佰安的超声波基因治疗项目很感兴趣,他们的Vp,刘易阳,正在跟闵慧姐聊这个项目!”
辛旗抬眼瞬间,眼神凌厉,他握紧原本放松的手指,“就他们两个在谈吗?”
林羽如实汇报,“是的。刘总今天中午在酒店餐厅跟闵慧姐认识了,下午就带着果篮到医院探病,说跟您是老朋友,还说会亲自到滨城跟蓝鸟谈合作,想先了解项目,现在跟闵慧姐在酒店咖啡厅正聊着,”林羽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因为我看出刘总旨在项目,我在现场可能有些突兀……”
“好的,我知道了,你办你的事吧!”辛旗知道林羽想解释什么,没让她继续说。有什么好解释的,对方来得那么着急,双管齐下,他自己都还很乱,旁人更是不知所以。辛旗点开闵慧的电话,想了想,还是没拨通。
车开进酒店,辛旗整理了一下情绪,下车带着客人去办理入住,并在酒店大堂跟他们介绍了未来三天的行程安排,便带着团队的人先行离开了。
坐上车,哈迪扭头看向他,“老板,还去接小全宝吗?”
辛旗像被提醒了什么,抬手揉了揉睛明穴,看一眼时间,“已经放学了,回家吧!”
回到家,全全对辛旗翻着白眼,没有热情地跟他打招呼,“辛旗,你回来了?!”
辛旗也眯眼看着全全,换好鞋走进客厅,“闵全全,你过来!”
全全看辛旗表情严肃,心想不对啊,明明没回家的是他,他怎么先生气了。但是内心也惧怕辛旗对他的严肃,于是乖乖走到辛旗面前。
辛旗看他拖着脚步走过来,脸上有质疑,有委屈,也有询问,辛旗自动忽略了那一层委屈,厉声道,
“闵全全,站好!”
全全看辛旗脸上没有半点慈爱,全是严厉,于是立正站好。
“是不是你给曹牧打电话说我没回家?”
全全偷偷抬眼看辛旗,看他依然严肃,便诺诺道,“是!”
“把头抬起来大声说话!”辛旗声音提高了,吓了全全一跳,也吓得满满瘪嘴。阿姨看辛旗在教育孩子,抱着满满回了房间。
全全被吓得眼泪在眼眶打转,不敢说话。在他的记忆里,辛旗没有这么大声严肃地吼过自己。他知道一定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辛旗把声音收了收,但仍面无情绪,“为什么到处跟人说我没回家?”
全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给曹牧打电话。眨巴眼睛,眼泪流下来,“不知道!”
辛旗努力克制了自己想要上去抱着全全的双手,“我来问你,你自己想清楚当时是哪种心态!”
全全看着他点点头,“嗯,好!”
“你是想让曹牧知道,让她来批评我?”辛旗试探性地询问。他学过,孩子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潜意识的驱动,而潜意识如果不正向,孩子长大以后,会有很严重的心理疾病,主观上根本改不了,如果不能跟自己和解,那便是影响一生的痛苦。他不想儿子们以后的生活有一点因为自己的心理缺陷带来的痛苦,他希望他们永远乐观开朗,清醒坚定!
全全摇头,“不是!我不希望有人批评你!”
辛旗又接着问,“你是想让曹牧来找我,让我回家?”
全全认真想了想,点头!
辛旗继续,“那为什么是给干妈打电话?”
全全突然提起声音,“我给妈咪,小舅舅和干爹都打了电话。”
辛旗一听,顿时噎住,还真是小喇叭。
全全继续补充,“但是干爹在上夜班,他说他很忙,我就什么都没说,小舅舅没接电话,妈咪说她知道,说你在工作。”
辛旗又温柔了一点,“你给我打电话,我就跟你说了有工作不能回来,你是不相信我?”
全全想了想,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所以你是真的不相信我?”辛旗有点失落,“但是平时我回家晚,或者去出差,你打了电话,我说明情况,你都相信的啊?”
全全抽噎着,“因为平时妈咪在家!”
辛旗有点懵,又试探道,“妈咪和爸爸都不在,你是害怕?”
全全摇头,“你们上一次一起加班都没回家,我都不害怕!”
辛旗想起那晚的民宿,“那为什么妈咪在家你就相信我,妈咪不在家就不相信了?”辛旗越问觉得越清晰,他晃然,换了一个方式,“你是不是怕我在外面跟别人在一起?”
全全虽然低着头,但还是能明显看到他点了点头。
辛旗身体稍稍后倾,他懂了,孩子需要家庭的安全感,太多来自外界的信息,让现在的孩子早熟,又熟得不透,对一切似懂非懂,总是用自己的方式想要保护自己的家庭。难怪在民宿那个清晨,全全给他打电话是质问,听到闵慧的声音就有一种安心的甜蜜。辛旗看着全全,看他不敢抬头,他挑挑眉,轻笑道,“过来!”说着就张开手臂。
全全抬头看他表情变得温暖了,还带着笑意,便跑进辛旗怀里,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辛旗的脸。
辛旗抱着全全,揉着他的头,“我们平时像兄弟,是不是?你不也经常在闵慧的带领下,叫我大哥吗?”
全全蹭着辛旗,释放刚刚的惊恐和委屈,喉头小声“嗯”了一声。
辛旗又把全全拉起来站好,拉着他的双臂,“既然我们是兄弟,是不是就应该没有秘密?”辛旗抬着眼,挑动着眉毛。
全全勉强地应着,“是!”
“首先,我争取这种事没有下一次,如果闵慧再去出差,只有我在家的情况,我争取都能回来陪你和满满。”辛旗真诚地跟全全交流,“但是,我如果真的又忙得不能回来,我允许你检查我的工作!你可以给我打视频,可以问我跟谁在一起,在干什么,任何时候都可以!好不好?”说着,上手挠了一下全全的痒痒肉。
全全躲着,也伸手去挠辛旗的痒痒肉,终于笑了,“那是闵慧做的事!”
辛旗躲着他,“谁说的?我们是一家人,关心这些日常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
全全停了动作,看着辛旗认真地道,“我也可以吗?”
辛旗点头,“当然可以!都说了我们是兄弟,兄弟之间没有秘密!”说着捏拳捶胸,等全全跟他对拳,直到看全全也捏拳捶胸,跟他把拳头撞到一起,他知道应该没事了。但还是认真地道歉,“我刚刚态度是不是太严肃了?”
全全想想都后怕,缩缩脖子,使劲点头。
辛旗把全全拉到身前,“全全,刚刚我对你态度不好,现在真心向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全全看辛旗一脸真诚,“好吧,我原谅你了!”
辛旗又认真道,“以后有什么事跟爸爸和妈咪说,不懂就问到懂,不满意就努力用语言交流,到自己满意为止。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我们不应该因为自己的事去打扰别人的时间,对不对?”
全全点头,“我知道了,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辛旗帮全全理理刘海,“乖儿子,真聪明!”说完又有点好奇,“如果是我在外面出差,闵慧没回家,你会不会也这样找她?”
全全想了想,“闵慧才不会不回家陪我和满满!”
辛旗被呛得哑言,真为闵慧欣慰,有这么个好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