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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侬作北辰星,千年无转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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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夜色中吹了很久的风,才将自己从方才的恍惚中吹醒了过来。仍觉得手上残存着他的温度,就连衣袂上都沾染着他的气息。妙华抬头看着满天的星子,一股浓重的悲哀从心底蔓延开,一直传到四肢百骸之中,让她的周身都觉得麻木起来。直到眼睛不再流泪,直到她终于可以站稳身体,她才缓步向着拓跋适的大帐走去。

门口的守卫正在换班,一队撤换下来的卫兵正在低声交谈。她听到一个人说:“清河殿下真是不容易,刚刚苏醒便急着来向圣上请罪。其实皇长子受伤如何能怪得了他,若不是他以命相搏,想必皇长子早就已经葬身虎口了。”

“圣上正伤心着呢,有所责怪也是难免。为人臣子的,这点委屈还是要受的!”另一个人说道。

“说起来,如今这天下的安定,还不是靠着清河王。难得他这样谦恭谨慎,若换得旁人,早就居功自傲了”第三个人也加入了交谈。

“可不是么,殿下对上恭敬,对下和气。京城人人交口称赞,都说他有古仁人之风呢。你们没听说吗?当年殿下才六岁时,长乐王就对先皇说过,此子宽仁有度,假以时日,必能媲美周公。”

一行人边走边说,沉浸在自己的话题中,经过妙华时才有所警觉。一看是昭仪,惊得赶紧行礼,闭口不敢再言语。

原来他起身是为了这件事!妙华微微叹了口气,又向前走了几步。快要靠近帐子时,便听到里面拓跋适的呵斥声:“围场清理之事都是由你手下的人负责,如今出了这样的乱子,你准备如何向朕交代!”

气息不稳,声音虚浮者,正是拓跋逸:“圣上恕罪,臣一定详查此事,必要给皇长子一个交代!”

“交代?”拓跋适语气咄咄逼人,“他的腿已经残了,再说详查又有何用!”

那厢,拓跋逸却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许久,才缓缓问:“如此,全凭圣上处置!”

妙华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想不到私下里,兄弟二人已经交恶如此。不过也是情理之中的,当年你死我活地打了那么多场仗,如何能轻易的相逢一笑泯恩仇。面上的客气有礼不过是最后一层薄薄的伪装,留给外人看的。时间久了,随着清河王的势力越来越大,拓跋适对他的忌惮越来越深,迟早会撕破这一层伪装,重回刀光剑影。只是想不到,来得这样快!

她不安地看了眼浣瑾,发现浣瑾的脸色亦有紧张,然而却还是对着她安抚地笑了笑,紧紧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莫要紧张害怕。

夜风胡乱地吹,空气中都是衰草的气息。片刻后,听到拓跋适刻意压低,却阴冷入骨的声音传来:“你深受重伤,亦不该多加操劳。便将手中的飞云羽林交给子展吧,让他先替你一段时间。”

这句话听上去语气稍稍缓和了一些,可是传达的内容却更恐怖。飞云羽林是拓跋逸的近卫,是他当年从凉州军中选拔出的精锐中的精锐。这些妙华都是从玉衡口中才知道的。想不到拓跋适知道,而且如此明目张胆地讨要。失去了近卫保护的他,如何能有安全可言。大军在外征战,若有万一,回护都来不及。

攥着浣瑾的那只手已被汗意濡湿,她没有差距到自己此时的脸色有多难看。

然而,拓跋逸却清浅而从容地回答:“臣遵命!”

听到这句话时,妙华眼中的泪,再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来。树欲静而风不止,就算他想安然一生,别人也始终不会允许的。

直到拓跋逸离开,她才缓步踏了进去。拓跋适的脸色阴晴不定,此时只是望着跳跃的烛火发呆。见她进来,勉强笑了笑,对她招了招手。

她依吩咐走了过去,在他身前停住,与他相对而坐。

“哭过了?”他忽然伸出手,隔着几案摸了摸她的眼眶。随是问询,然而语气却是笃定的。是啊,她的眼睛红肿的那样明显,无论如何都是隐藏不住的。

妙华点了点头,微垂了眼睫:“皇长子伤得那样重,实在可怜。妾也从没有见过那样的皇后,之前她一直都是端庄持重的,今日却失仪崩溃至此!”

她说的自然也是事实。皇后抱着皇长子在怀中,只是怔怔,就连她走近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那样青灰难看,鬓发凌乱,眼睛无神。以往那个连衣衫配饰都精心到细节的人,那个妆容精致都不会轻易见客的人,那个连一颦一笑都端庄到无可指摘的人,此时就像市井上一个最可怜无助的妇人一般,嘶哑着喉咙,用最可怜的姿态面对着眼前的无妄之灾。那一刻,就算心有芥蒂,妙华终究还是心软了。

“怎么又去了清河王的帐子?”他盯着她的眼睛问。

妙华太了解他了,所以早早就想好了回答:“这次之事有些蹊跷,就算圣上不准备查下去,妾却很想知道会不会和清河王有关!说到底,那个孩子的仇,妾一直都没有忘!”

他将信将疑,却也没有再说什么,手指向上抚了抚她的发,道:“那是我们之间的事,与你无关,所以不要管了。”

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妙华只是笑了笑,道:“今夜圣上去陪陪皇后吧,她应该很需要圣上在身边呢!”说这句话时,她保持着寻常最习惯的温柔和懂事,就像是一枝解语花一般陪在他身边。

而拓跋适却摇了摇头,语气有几分寂寥落寞:“朕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去面对她,还是不去了!朕对他们母子实在亏欠太多,徽容她……倔得很,朕有时也没有办法,一见面就吵,时间久了谁都会害怕相见。可是说到底,也是朕对她关怀的太少,有怨气也是应该的……”

妙华抬头,叹息道:“圣上心中是有皇后的!”

拓跋适将手停在她的唇上,辗转留恋:“朕只是觉得愧疚,毕竟是结发妻子。阿妙,你却不知朕心中究竟是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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