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来者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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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太监行到东宫门口，将食盒交给太子内侍后便回去复命。内侍又将食盒交给一名美貌的侍女，侍女提着食盒来到内书房外面，抬手敲了敲门，柔声唤道：“殿下？”
“什么事？”里头的人应了一声。
这声音听起来温润又干净，还带着一点点慵懒，让人听了还想听。
“内御膳房送了宵夜过来。”侍女道。
“放在外面吧。”元天翊淡淡地道。
跟大金国总给他送媳妇儿不同，他爹就爱送汤送点心，比他娘还慈祥。
“是！”侍女应了，轻轻把食盒放在外间的几案上。
“外面的人都下去吧，本宫这里无须整夜守着。”元天翊的书案上摆着一张舆图，他的手沿着西元与大金、大梁、苍梧三国的交界处一路划下来，嘴上道，“本宫再看会儿，自会去歇息。”
大家都说太子殿下性情冷淡，生生把东宫过成了冷宫。但外面这名娇柔的侍女觉得，肯定是之前伺候太子殿下的那些人既不够温柔也不够体贴，才导致殿下被人误解。
再者，她可是皇后娘娘拨过来的人，这是什么用意，难道还要说吗？
有这份底气，侍女的胆子便大了许多。
“殿下，汤放久了会凉的。”
元天翊眉毛也没抬一下：“下去。”
侍女心里很委屈，嘴上还想再说点什么，熟知太子性情的内侍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多话。侍女如花的脸上一暗，嘴上乖巧地应了声“是”，到底不甘心地退下去了。
人下去之后，外面越发安静了。
突然，元天翊听到一缕细微的风声划过外间，接着又滑上了屋顶。他心里动了一下，先将舆图折起来，然后起身打开书房的门，淡定地朝平常放食盒的地方瞥了一眼。
食盒不见了。
哟，有客人来了？
想他自从收编了西元武林，都多少年没有人能够闯到东宫来了，有点意思！
元天翊脸上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信步来到内庭。
月光如水银般倾泻下来，在琉璃瓦上折射出莹莹的光芒，给东宫平添了几分月宫的清辉。蓦然回首，内书房的屋顶上果然有人，而且还是两个！
这两人身形一大一小，小的那个手里拎着个食盒，正是元天翊丢失的那个——内御膳房的食盒制式与其他各宫不同，上面有独家标记，一眼就能认出来。
这两人明明不请自来，却没有做贼的觉悟，就那么大大方方地站在人家屋顶上，居然还有一股玉树临风的气质。
而今的贼都是这样的么？
元天翊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他自忖武功不弱，且东宫除了明卫之外还有暗卫，竟然就这么让人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
哦不，对方还是弄出了点风声提醒他的……
这么一想，元天翊更觉得糟心了。
门廊下的阴影后知后觉地凸出来一块，元天翊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地摆了摆手，那阴影便又缩了回去。
坦坦荡荡做贼的白青蓝顺势在屋顶上坐下，假装没有发现尊贵的西元太子殿下，自若地揭开顺来的食盒，嘴上欢快地道：“让我看看食盒里装的什么……”
这小贼的声音清澈明亮，尾音带着少女特有的活力和清透，还带着那么点明晃晃的挑衅，元天翊心里不禁又惊了一下。
女子，这个贼竟然是名女子！
这俩人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元天翊飞快地在心里盘算着。
从他们不拘一格的行为来看，应该是武林中人没跑了。
毫不客气地说，武林之于朝廷，向来是个隐患。这帮人自诩尊崇道义，可这道义却不是朝廷的律法；这帮人还自诩能够维护一地秩序，但这秩序有时却能凌驾于朝廷之上；这帮人当中的一些在民间还享有很高的声望，但朝廷最不希望看到他们一呼百应。
所以元天翊当初才想收编武林，让这股力量为自己所用。
为此，他花费很大的力气把西元武林梳了一遍，织了一张硕大的网：
只要有门派的，不论大小都给登记造册，并将其师承十八代都挖出来，由朝廷赐宗谱一份，再赐匾一块，门上一挂，光宗又耀祖。
而那些没有门派但有名号的独行侠，也由武林盟登记造册——要做侠客也可以，请到武林盟领牌子一块，到哪儿都奉为上宾。
至于那些一没匾二没牌执意要像风一样自由的，不好意思，你就是草莽，参加武林大会连凳子都没有。
如此一来，整个西元武林就好像被元天翊用筛子筛过一样，是个人物就没有他不知道的。但眼前这两人却给他出了难题。
先说这名女子，她的声音听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可元天翊最近并未听说武林上出了这个年纪的新秀。
再说她口中的师父，此人的坐姿十分随意，却将元天翊全身要害都笼罩了进去。单这份从容又滴水不漏的气势，必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名宿，但元天翊却想不出西元武林还有这等不在他麾下的人物。
看来，要么是元天翊的网破了洞，没有网到这俩人，要么就是这俩人根本就不在元天翊的网里面。
“敢问两位是何方高人，可否下来一叙？”好在元天翊见多了奇人怪人，当下也不计较两人的无礼，反而含笑问道。
“啊，被发现了！”白青蓝嘴上故作惊慌，身体却很实诚。她从食盒里端出一碟点心，先就着月光看了看，然后捡了一块送到鼻子下闻了闻，确认没有闻到什么异味，才送进嘴里。
因怕贵人们吃起来不好看，宫里的点心都做得小巧玲珑，刚好够白青蓝轻轻张口，没坏了她脸上的面具。末了，她还点评道：“嗯，甜而不腻，香而不浓，软而不粘牙，恰到好处，正合我意。”
老实说，这幅画面诡异极了，乍一看还以为撞到了厉鬼，能把胆小的吓死。元天翊第一次觉得宫里的墙该换个颜色了。
不过，如果忽略掉这点，只看那女子面具下露出来的眸子，其光华就好像海上生明月，清辉映苍穹。
真是双好看的眼睛。
更重要的是，元天翊没有从这双眼睛里面看到恶意。
如果有，那也没关系，内书房后面挑起的飞檐上有几处阴影，那是他的暗卫……虽然反应慢了点，但总归是赶上了。
然而，还没等元天翊摸清楚这两人的意图，方九天先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