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相呴无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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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府早已宵禁，温钰堂看着床榻上已睡熟的妹妹，轻缓的起身，退出了妹妹的闺房。
他已不在乎那所谓的男女大防，他的妹妹命都快没了，那些所谓的枷锁更不必再理会。
看着院中刚栽种下的梨花树，他重重叹了口气，房中之人指缝间满是血痕，甚至指甲都已不完整。
他的妹妹明明从小到大最怕疼，可无论是两月前的产子还是现在连心的十指，她都未吭一声。
泉涸，相呴无湿。
院中被砍伐的春樱，花瓣落了一地，一旁孤立遗世的白色山茶也已败落，只剩下绿枝。
温钰堂踩着落花，眼神深不见底。
夏虫不可以于语冰者，笃于时也。
温钰堂离开后，眼眶红肿的温玖玖从床榻上起身，眼神迷离。
她要去边关，未见到尸首，他便还活着。
明明他们已计划好一切，这其中怎会还有变故。
她从衣橱中拿出一套套红衣，又从一旁的暗柜中拿出好些药瓶。
万一他只是受了重伤，这些药有解毒止血续命的，她都带到边关，“都带到边关……”抽泣声越来越大，泪水滴落到瓷瓶上，发出“啪嗒”的声响。
她收了快一个时辰，她的衣物，他的夏袍，她的头饰发簪，他的玉簪发带……她找到他，便再也不回京都了，他们去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地方，相守一生。
仇不报了，权不谋了……
“咯吱。”
她未听到开窗的声音，而是将收入包袱又掉出的东西周而复始。
“呜呜……”低落悲切的声音传到背后之人耳中。
一双狭长的眸子满是占有欲。
萧晔一身玄服，俊朗的面上满是嫉妒。
“温玖玖，他已死了，颜憬琛已经死了。”他再也忍不住，上前去掰过哭泣女子的肩，让她面对着他。
药瓶落至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然后滚向屋中其它角落。
“你…你放开我，”温玖玖扭动着想要挣脱萧晔的禁锢，“他没有死，他只是还没有回来……你放开我，我要去边关寻他。”
“他不会回来了。”俩人力气悬殊过大，萧晔一下将对方禁锢在怀中，“他死了，永远都回不来了，而你，也与他和离，朕绝不会让你离开京都。”
温玖玖对他拳打脚踢，可他依旧不放手，而是抱的更紧。
过了半晌，怀中之人恢复平静，亦没有再落泪。
“陛下夜探温府，寓意何为？”她认命般的开口。
“玖玖……”萧晔闭了闭眼，放开了怀中之人。
“我们为何会走到今日这步？”他眼神黯淡，目光凄落的盯着面无表情的白衫女子。
“陛下有话直说，臣妇洗耳恭听。”疯魔了半月之久的温玖玖变的清明，但眼神中哀伤更甚。
“臣妇？”萧晔听到这两字，捏紧了拳头，“你与颜憬琛已经和离，你现在是温家女，先皇亲封的县主。”他言语染上威严，“莫不是温县主想抗旨，不管不顾镇南王府两百余口人命于不顾。”
“呵呵，”温玖玖往后退了两步，“县主？陛下莫不是忘了，臣妇的县主，可是颜憬琛用赴命边关换来的，是他，才有臣妇如今这县主身份。”
“不许再称臣妇。”萧晔往前几步，怒目着，双手攥住她的双肩，“不就是县主，朕可以给你更好的。”
俩人针锋相对，温玖玖一双红肿的杏眸怒视着对方，“我不稀罕。”
“你不稀罕？”萧晔加重手劲，“这不是你说了算。”
俩人四目相对，一人眼中满是恨意，另一个眼中满是占惧。
“温家，江家，镇南王府……甚至康王府如何？全靠你如何？”萧晔不敢再视她眼中恨意，放开了手，转过背，“进宫为后，所有人无虞，依旧高官厚禄……朕可保证，有生之年，绝不动其中一人。”
温玖玖看着玄色背影，衣袖中的匕首越来越往外，她脑海中有一声影在告诉她，只要杀了萧晔，一切便都结束了。
可另一道身影却说，“你身后有温家江家与镇南王府，你要让这么多人为你陪葬吗……”
“若你不愿，朕便只得让他们悉数为你陪葬。”萧晔转过身，将帝王的威严展示的淋漓尽致。
“幽州匪寇肆虐，关外陈国虎视眈眈，我的夫君冒着生命之危为国征战……你与萧慎渊是不是根本没打算让他回来。”美目落下，衣袖中那些匕首的手颤抖的厉害。
“是。”萧晔一把夺过衣袖下的匕首，扔到地上，“若一开始就嫁与朕，那颜憬琛便不会死。”
温玖玖往后退了两步，有些结局，是不是真的改变不了？
萧晔并不在意温玖玖想要刺杀他，而是面上露出笑容，“玖玖，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你注定是我的妻。”
说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靠近温玖玖，“我的夫人，不需要会武，宫中有金卫御林军……玖玖素来聪慧，服下此药，保全上千人，又可做大渊最尊贵的女人。”
他的每一句话，尽带着胁迫命令。
温玖玖自嘲的笑了笑，“是啊，一切都来得及。”她拿起桌上的瓷瓶，接着道，“让我入宫可以，我不仅要他们活着，我还有三个要求。”
“你说，只要朕能做到。”
“第一，我不做皇后。第二，他遗体归京那日，我要出宫祭拜。第三……我日后的孩子无论男女，必须是储君。”
萧晔心中满是不快，不做皇后，还要出宫祭拜……
窗外天色渐明，早起的鸟儿已开始鸣叫。
“第三点，朕回宫后便会立旨。可第一点和第二点，朕需要斟酌。”
“陛下若要斟酌，说不定臣女也会改变主意。”
窗外喜鹊叽叽喳喳，温玖玖只觉得烦躁。
早起打扫院落的小厮丫鬟的讲话声也传到屋中。
沉思了一会，萧晔走到窗前看着凌乱的院落，“好，朕答应你。”
“为了让陛下放心。”温玖玖打开瓷瓶，将瓶中会让她武功全失的药丸吞入腹中。
“玖玖，我不会害你。”萧晔回头看着吞了药丸，面带笑意的白衣女子，“七月初一，是个好日子。”说完，他便往来处离开了温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