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安于襄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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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下了早朝,凌志风故意放慢脚步落在了众人后面。见众人都朝着宫外走去,这才快走几步追上了圣上身边的秉笔太监李禾忠(李厂督)。
这李厂督不仅是圣上身边最得信任的人,还掌管着东厂,所以人们都尊称他一声“厂公”。这东厂的名声向来不太好,最是令百官胆寒了。只因他们成天替圣上盯着这些官员们,无论探听到什么消息均会向圣上禀告。所以文武百官便将那些东厂的厂卫们视为了眼中钉肉中刺。那些行得端坐得正的或者官职低微的官员们自是不怕的,可那些身居高位或素日里便不太检点的官员则是有些惶恐了。幸而这些内侍大多不通笔墨,除了嘴碎点倒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凌志风对李厂督说:“李厂公,几日前圣上交代的事如今已有了答案,还烦请您通传一声,我有样东西要亲自交给圣上。”
只见李厂公了然的笑了笑:“凌大人!圣上早就在御书房等您呢!”
凌志风一愣,随即想到自己出去的这一趟,估计早已被东厂的人知晓了。幸好听了和儿的话,要是隐瞒不报罪名可就大了,这般想着竟是连后背的冷汗都流出来了。
凌志风这般想着便不敢再轻视这些宦官了,向着李厂督作了一个揖,朝着御书房走去了。哪知身后李厂督的声音又传了来:“凌大人昨夜可是跟夫人拌嘴了?”还没等凌志风回头答话,李厂公便哈哈笑着离去了。
凌志风听后在原地呆立了片刻,这些厂卫如今竟是这样无孔不入了吗?一个三品官员的私事居然也有人在探听?看来日后更要小心行事了。
只见那御书房里,当今圣上正在批阅奏章。那御书房里陈设古朴森然,两旁的架子上全是书册。屋子中间的地上立着一个香炉,里面燃着上好的沉香,香线轻悠悠的盘旋着上升,整个屋子都充满了严肃沉重的味道,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跪在一旁不敢发出声音来。凌志风跪了一会膝盖有些酸痛了,不由得微微抬头望去,只见圣上边上有两个宫女在一旁伺候笔墨,那两个宫女脸上竟是一丝表情也无,只专注的做着手里的事情,四周安安静静的,只听得均匀的研墨声。洪熙帝一会儿拿起奏章思索,一会儿拿笔批阅。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将奏章上的最后一个字写完。抬起头看到凌志风跪在那里,也不知跪了多久了,便立刻叫人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话说当今圣上从当太子起便是十分平易近人,如今得登大宝竟依然如此。有时言官们因为政见不同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圣上也不会随意降罪他们。凡是有利于江山社稷的事情,哪怕是谏言,当今圣上都会认真考虑。能有这样的容忍度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是非常不易的。
时日久了有些臣子们便觉得当今圣上少了点威严,行事越发嚣张起来。可今日那李厂督莫名的一句话却让凌志风更加敬畏起当今圣上来,当今圣上确实是仁德明君,但不代表是可以随意欺瞒的。
若说凌志风之前还存了几分隐瞒的心思,如今便是事无巨细的全盘托出了。
只见洪熙帝拿着那张泛黄的字条仔细看了许久。上面写着八个字“四子黄泽,安于襄阳”。
这字条已是写的十分分明了,留下字条的人也十分谨慎。就算这字条不小心落到了旁的人手上,若不知前因后果估计也不会引起什么大的动荡来。
可这前因后果洪熙帝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的。当年此事本是由当今圣上奉永乐帝之命在苏州对黄子澄的族人进行清点并押解到南京城去。而当今圣上当年又将此事交由了凌父去督办。
这凌父虽效忠太子,与黄子澄也是各忠其主,其间更是从未有过交集。但大家同是文官,在有些政见上倒是十分相似。因而凌父对这黄子澄是有些惺惺相惜的,如今见黄子澄落得如此下场更是不免生了几分恻隐之心。
当时黄子澄的夫人主动携四个儿子前来苏州赴死,不免让人有点动容。而当年当今圣上看到此情此景也生起了这恻隐之心,便顺势给了凌父一些暗示。洪熙帝相信凌父应该是懂他的暗示的,于是放心交由他全权督办此事。事后洪熙帝却从未过问过此事。只因有些事不说穿反而可以保全彼此。而如今洪熙帝得登大宝,这才将这陈年旧事重新提起来。
洪熙帝见这字条便知凌父当年将这事做得很好,终是为黄子澄留下了一丝血脉来。不禁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凌志风的肩膀。
接着又给了凌志风一道旨意:“当年之争不过是内部纷争,黄子澄效忠于建文帝是死得其所,可他的后人未有犯错。今闻黄子澄的第四子黄泽幸存于襄阳,今遣你即刻启程去襄阳一趟,找寻那黄子澄的后人。还望凌卿能找到他们,令他们恢复本姓黄氏!安居乐业!彰显我朝宽仁!他的后人原是由你父亲送去的,如今便交由凌卿你去找回吧!”
凌志风听到洪熙帝的这番肺腑之言,心内大受震撼!不禁感叹:有明君如此,夫复何求?
而这一边,余蓁蓁得知凌志风回府了,便立刻着人安排午膳。
凌志风见余蓁蓁一脸殷勤的样子,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只得说:“不必忙活了!圣上安排我去襄阳一趟,你去帮我收拾一下行装。我立刻就要走,午膳我就不吃了。”说完就朝着书房去了。
余蓁蓁见凌志风一脸冷漠走开的样子,心里更加忐忑了。
而此时刘嬷嬷扶着凌老夫人走了进来,余蓁蓁忙迎上去:“母亲!你怎么来了?”
“我听闻他让管家给备马,似又要出门。便过来看看怎么回事?他人呢?”凌老夫人对昨日凌志风半夜离去的事还有些介怀。
“志风说圣上安排他去一趟襄阳,现在大概是在书房收拾行装呢!”余蓁蓁如今是越来越怵婆母了。
凌老夫人看了看屋内准备的午膳丝毫未动,便说道:“有什么公务这样紧要?竟连饭也不吃了?我今天就在他屋里等,叫他即刻过来见我!”
没一会儿,凌志风就带着身边的亲信过来了。他的亲信还拎着好几包公文,正询问着他:“凌大人!这些可也要带去?”
“带去!你先放到马车上去吧!我一会便过来。”说完便朝着凌老夫人行了一礼:“母亲,儿子这边公事紧急,便来不及去给您请安。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能过来吗?我要不过来今日怕是又见不着你的人影了。”凌老夫人毫不客气的说着。
“儿子惭愧!近日来实在公务繁忙了!”凌志风言语间虽然恭敬,可面上却丝毫不显。似在无声的抗议。
凌老夫人如何没看出他心里的不忿来。便说道:“看来如今,你竟是连我同你夫人一起都记恨上了不成?萋萋那事是我安排的,可我不也是为了凌家的子嗣着想吗?”
凌志风一听,心里更是不快,但又不好发作,便跪着对凌夫人说道:“为何给我纳妾却不经过我的同意?母亲!我早与您说过,我不会纳妾!任何人都不会!我只与蓁蓁一同偕老,至于子嗣的事情,全凭天意,也请您不要再逼迫儿子了!”说完就起身离开了。这话虽表明了自己的心思,但不知怎的,却也没看那余蓁蓁一眼。
凌老夫人讶异于凌志风的心思竟如此坚决!而余蓁蓁则更是不敢相信!脑海里满是凌志风刚刚说过的话在回响。
“我只与蓁蓁一同偕老!子嗣全凭天意!”
怎会?怎会?难道自己竟是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