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莱茵与漆黑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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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人？”
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黑袍女人，“到底最后是谁赢了？”
在夜里根本就不可能看清二十多公里外的事，路明非只能勉强看出有三架战机起了火，咬他六点的那一架，离得最近，还爆炸了。
“你们这么神通广大，怎么还要拉上我？”
路明非从来都不笨，只是很多时候都不会想太多。
但这一年以来，他都在强迫自己想，往更深处想。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既不是人类，也不是混血种。
他确信这个黑裙女人，与其背后的势力，早就知道有这么一颗危险的‘定时氢弹’被人挖了出来。
“这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唉，小白兔长大了，不好忽悠了啊，”黑袍女人取下面纱，露出一张富有商场女精英气质的脸来，一秒切换到了中文，“嗨，好久不见啊路会长，这次要不要再和我们合作？”
“好久不见啊，苏经理。”
路会长并没有因为面纱后，是熟人的脸而感到意外，
“你说的合作，不会又是要给我们送钱吧？”
路明非回顾了这一年以来，仕兰学生会的“生意”，大部分赚钱的项目都和这位苏经理脱不了干系。
“你不会突然告诉我，我爹是个超级富豪，然后派你来给我送钱的吧？”
路明非觉得这样解释才合理，不然她还有什么理由给他塞钱？
“屁嘞，”苏恩曦咬牙切齿，“这些钱大部分都是老娘赚的，和你爹有什么关系？！”
“哇靠！”路神人惊恐地用一只手捂住了屁股，“你不会想包养我吧？苏经理，别这样，我们不合适。”
不知为何，路明非总觉得能相信这个女人，至少她不会对自己图谋不轨。
硬了，苏恩曦的拳头硬了，脸上却笑得跟花儿一样，
“路会长啊，要不过几天给我暖暖床呗～”
大姐姐的声音娇媚得好似兰若寺里的妖精，路明非这个纯良小书生实在是遭不住，只能连忙告饶：“别别别，我开玩笑的，就我这样的哪里配得上姐姐。”
“你这样的也不差啊，”大姐姐盯着小书生看了几眼，点评道：“身材挺拔，屁股还翘，长得也不差，去东京的高天原也能混口饭吃，搞不好能当个头牌。”
苏恩曦说的高天原，并不是日本神话中神的居所，而是一家高档牛郎店。
牛郎们卖艺不卖身，以妇女友人自居，专门为富婆们排忧解难。
假流氓遇到真流氓，路明非实在有点遭不住，甚至想躲开大姐姐那富有侵略性的目光。
他感觉自己在那目光下没有什么秘密，像是四维都被她看透了一般。
“我们还是谈谈合作吧？”路明非重新披上名为路会长的战衣，全然不顾几米外就躺着一枚定时氢弹。
呃，好吧，还是有点怕的。
正是因为害怕，所以白烂话才一句接着一句吧。
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不怕死的人呢。
“好啊，”苏恩曦向来收放自如，“我们帮你找到那个女孩，而你给我们当一段时间的卧底。怎么样，很划算吧？”
“去卡塞尔学院？”
路会长觉得这是唯一的可能，“具体来说是要怎么做？”
“这帮人满世界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私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苏恩熙好似在念讨贼檄文，“最重要的是，我因为这帮人损失了好几十亿，你说他们应不应该被连根拔起？！”
“我焯，他们真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路神人的关注点总是在奇怪的地方，他觉得自己的小身板，实在是扛不住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但是，他哪里拒绝得了呢。
苏恩曦这个好像什么都知道的女人，或许真的知道他的学妹去了哪里，哪怕那女孩已经消失了整整一年多。
“我建议你快点跳下去，”
就在路明非要开口答应的时候，苏恩曦皱着眉头，像是发生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
“啊，不会又是来战机了吧？”
路明非觉得这“恐怖份子”真难当！
“没错，这次来了整整两个小队，他们似乎认为对手是一架五代战机。鹰派的意见占据了上风，他们要把这架五代机留下。”
“你们从哪里搞来的这玩意？这玩意不是美国人才有吗？”
刚才在黑夜中，路明非只看到那帮助自己的战机地尾焰，完全无法分辨是什么机型。
“没时间了，”苏恩曦催促道：“现在高度只有2000米，你把速度降到400公里，然后打开应急舱门就跳，降落伞在97号座位上面的行李架里。”
“对了，把平板电脑留下。”
原本“投弹”的计划泡汤，路明非只得收节流阀降低速度，然后再设定好自动驾驶，将被冰封的老兄推进驾驶室，关好舱门朝位于A380后部的经济舱逃去。
“你在干什么啊？！”
当确认路明非走远后，苏恩曦头疼的揉着额头道：“你不是在卡塞尔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赶来捉奸？”
驾驶舱顶部，光晕流转，一个穿着暗红色紧身战斗服的身影，出现在了驾驶室中。
“哇靠，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长腿妞的言灵？能不能别像个舔食者一样倒挂在天花板上？很吓人的好吧！”
出现在驾驶舱内的女孩身高约摸175公分上下，在战斗服的勾勒下，身体的曲线和比例，如同大理石雕塑般完美。
她一头及肩的头发苍白，在点漆般的双眸中流转的金色丝线，勾勒出了龙类竖瞳的雏形。
和神秘可怖的眼眸不同，女孩有些“御”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怎么？被我听到老牛吃嫩草有些不好意思啦？”
看着她的笑容，苏恩曦的眼中唯有心疼，“是爆血吗？苏茜给你的？那傻妞不知道释放狮子之心的后果，你还不知道吗？你的身体本来就很危险了，怎么还不要命的使？”
苏恩曦觉得自己所有的疑问都很多余，因为在台风级潜艇里的那天之后，这个双眸如点漆般的女孩，就一直在燃烧自己，仿佛要将什么无法逾越，无法改变的东西烧成灰。
如果给白发的女孩拍摄全身ct，就会发现姣好的身躯下，她的骨骼既有鸟类的特征又有爬行类的特征。
可唯独不像是人的骨头。
这种由人向龙转变的现象，通常只会出现在死侍身上。
“妞，谢谢你的关心。但人都是会死的，这没什么好悲伤的。呃，好吧，我知道瞒不过你，有人为我悲伤，我会很开心。”
“但只有一个人是例外是吧？”苏恩曦的目光幽幽，“你不想他因为你而悲伤。陈墨瞳，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但你他妈的没有这样做的权利。他有为你悲伤的权利，他很快就能想起你来了，如果那时候你不在了，那他该多难过啊！”
“所以…”名为诺诺的女孩笑靥如花，“才要拜托你们啊。”
机身突然一阵轻颤，那是路明非穿好装备，打开了应急舱门。
他很狼狈地被吸了出去，在空中手忙脚乱地打开了降落伞。
女孩回头看去，好似能透过机体，看到那个如今已经18岁的男孩。
她和他，原来已经有两年，没有面对面地站在彼此面前了。
而现在，或许就要永别……
复杂的感伤只维持了一瞬，女孩回首，毫不迟疑地坐到机长位上。
那里，甚至还残留着那个男孩的体温和汗水。
她将节流阀推到100%，这架数百吨重的钢铁怪兽，全速朝着高空爬去。
“会死的！”苏恩曦吼道：“昂热的老朋友梅涅克，甚至可能用莱茵杀死了一头龙王，但梅涅克本人也死在自己的言灵下。”
很快A380就飞到极限高度，所幸飞机失压时高度不高，不然巨大的气压差，不撕碎A380，也会将舱室内的东西都吸出去。
面对友人的不断劝诫，女孩这一次仍然选择向前。
在一万三千米的平流层上，一场生与死的赌博正在进行。
女孩赌她能在莱茵爆发之前，将它夺取——
在刹那的刹那间！
茜色的朝阳，再次越过大地的阻碍，向孤寂的暗投送光芒。
阳光透过舷窗，映在诺诺苍白的发上，为它镀上了一层绮丽而又虚幻的光，仿佛她下一刻就会化作光点消失不见。
可这光，与她那融金般的双眸相比，却黯然失色，如同荧光之于皓月。
龙与人之间，隔着一条不应僭越的线。
线的这一边是人，而另一边为龙。
可人类终究无法成为龙，哪怕是身体中流淌着龙血的混血种。
人们渴望着龙的力量，流淌着龙之血的混血种，像龙一般天生渴望着权与力。
于是，漫长的时间长河里，有人不断地越过那线，最终化作可怖的死侍。
在这一过程中，人们总结出了诸多秘法。
在印度，苦修者们高举着手，数十载不坠，以苦难磨砺意志，让那线坚不可摧。
古老的中世纪，混血种盛行黑魔法，有人同体内的龙之血“交易”以换取短暂的强大。
无论是传说中强大的法诀，亦或是巫师们的灵药，修身养性的瑜伽……
追根溯源，都与龙之血有着莫大的关联。
而爆血之术，正是100多年前，狮心会的初代英桀们，根据前人的文献和经验，归纳总结实践出来的秘法残篇。
它被认为太过于危险，而被销毁。
现任狮心会会长楚子航，翻阅前辈们留下的资料，重新将它总结了出来。
它并不是要越过那一条线，而是释放狮子之心！
确切的来说，便是减少使用者身为人的那一部分，把那条横亘在人与龙之间的“线”往人的那一面移动，以扩张龙的部分。
楚子航数次使用爆血，代价是他眼中熔岩般的光芒再也无法冷却，寿命急剧减少。
而失去一头红发的女孩，也已然准备好了支付代价！
每一个人的心里都藏着一头狮子，它是不屈，不惧、不悔！
骆驼将一切背负，被套上枷锁，行在他人指定的路上。
狮子行在宽阔的草原，他们自由地追逐着一切！
抛弃一切‘理所当然，该当如此’将生命也压上，便取得了狮子之心。
诺诺周身的骨骼发出细密的鸣爆，一块块黑红的甲片破开一切障碍，钻出皮肤，在空气中颤动、摩擦、然后——
如闭壳般死死咬合，合为漆黑的铠甲！
血珠顺着甲片上的沟壑化作一条条小溪，流到女孩脚下，汇成了一汪红色的‘湖泊’。
就连她的白发，也染上了血色。
此刻的她既美丽又可怖，因龙类的力量和少女的窈窕而美丽，也因此而可怖。
原来那铠甲是黑色的，只是女孩的鲜血染红了它。
锋利的骨刺与利爪穿透骨骼、筋腱和甲片，带着冒着蒸气的鲜血，将那贴身的战衣撕得粉碎。
这是二度爆血！释放龙之心！
少女的体内传出了有如雷鸣般的声响，那是每一块身为人类的骨头，都在被粉碎，重铸，化作强度堪比钢铁的龙之骨！
三度爆血！释放龙王之心！！！
“怪物”缓缓地睁开双眼，白色的瞬膜一闪而逝，一双冰冷的竖瞳中流转着暴虐。
她两侧的肩颊骨上，有着两个巨大的突起，好似一对沉重的肩甲，又仿佛下一秒，龙类的翅膀便会冲破血肉，洒下大片鲜红后，在空气中伸屈、展开——
然后振翅高飞！！！
任谁看到这尊身体拔高到2米的存在，都会认为她是一头怪物。
她像是龙类，像是死侍，却唯独不像人类！
“你他妈疯了吧！”
血溅射在平板电脑的摄像头上，苏恩曦电脑上的画面被染成了鲜红。
她死死的握紧拳头，咆哮道：“就算是这样，你也不可能扛得住莱茵的！”
而电脑中，那个身形模糊的怪物却是没有回话，而是微微勾起嘴角，朝那被冰封了万年的男人，挥动利爪。
在最后的最后，龙的翅膀，终究还是冲破了一切阻碍。
膜翼猛地一震，便在机舱上洒下了大片血雨，其中夹杂着肉体的残片，仿佛将那女孩最后残留的，名为人的组份，也一并抛了出来。
在平流层阳光的映照下，那些血滴和残片，像极了盛开的花。
她，抵达了四度暴血，并且更进一步！
就算是用能拍清子弹出膛的高速摄像机拍摄，也只能看到一道残影一闪而逝。
下一瞬，那块永冻的寒冰，便化作了碎片。
冰中的男人难得留了个全尸，胸膛上却被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的心脏，化作了一团暗红的冰渣。
“言灵·琉璃梵城”
古奥的语言，回响、谐振。
空气呈现固体和结晶化的状态，牢牢地将女孩…或者说龙类包裹起来。
即便如此，汇聚在空气中的元素力，仍旧教人胆寒。
即使此刻身处于此的是一头龙王，如果没有龙王之躯，或者什么“开挂”的能力，也难以从莱茵爆发的中央处存活。
说来漫长，从“龙类”击破，那名尼安德特人的心脏到现在，不过只是刹那的时间，逃跑根本没有意义，哪怕此刻的它快得像是子弹。
但在暴发的莱茵中，它该做的都做完了，能做的唯有等待
。
下一瞬，沙漠上空升起了一轮太阳！
和大当量的氢弹不同，这轮“太阳”，只存在了0.001秒。
但那可怖的毁伤，却毫不逊色于大当量的氢弹，将数公里半径内的一切生灵都化作灰尘，更近些的地方，沙海融化作一汪岩浆的湖泊，好似地上升起了一轮太阳。
可怖的能量在空气中激起一波又一波激波，在干燥的沙漠中也形成了一朵荡涤四方的球形“爆炸云”。
10公里
爆炸云扫过的范围越来越大
30公里！
在这个范围内的人都会被扫过的“激波”杀死。
50公里！
激波的威力衰减了许多，可若是直接暴露在激波下，不死也会重伤！
100公里！
激波的能量仍然能够震碎玻璃！
这一夜，远在拉巴特的居民们，看到了提早升起的太阳。
一如1908年6月30日，莱茵河畔的人们。
…………
一尊残破的人型生物，重重的跌落在被气浪和激波扫平的沙漠上，如陨石一般砸出了一个大坑。
待到烟尘散去，坑中的怪物，现出了可怖的身形——
它的甲片崩落，胸膛凹陷，一颗覆着鳞甲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像是随时会停止跳动。
空气中的灰尘还有水气和云，全都被气流和激波扫到遥远的地方，此刻横亘在沙漠上空的，是大地上最璀璨的星河。
“怪物”向那片星河伸出手，理所当然的什么也没有抓到。
但，她在今天夜里，抓住了世界上最强的武器。
尽管它只能使用一次，尽管它会要了她的命。
但她拼上性命，才得到的这件“武器”仍然还不够强大。
似乎是再次意识到了这点，“怪物”抬起白骨森森的头，缓缓地站了起来，它拖着残破的双翼，一步又一步地走在炽热的沙砾上。
背后是岩浆的湖泊，前方是漆黑的夜。
此刻的它，与从地狱中归来的恶魔无异。
它的本能在叫嚣、咆哮！要杀光一切活着的东西，将整个世界都点燃！
除此之外，此身行进的理由，还会有什么？还能有什么？！
怪物猛地将爪刺向自己的心脏，在心脏旁，用炼金材料制成的丝线，缝合着一枚小巧的炼金炸弹。
如果它完全失去了意识，它的朋友，会用卫星定向发射的电波，远程引爆炼金炸弹。
这枚炸弹的威力远超同体积的Rdx，其中更是混有贤者之石的粉沫，这枚炼金炸弹在心脏旁爆炸，就算是龙王也无法承受。
（Rdx俗称旋风炸药，黑索金，这玩意甚至被用在原子弹里。）
这种恐怖的炸弹，是它…准确的来说是陈墨瞳，强烈要求埋在心脏旁的。
尽管每到天气变化，那里都很难受。
她却从来没有对谁说过。
因为，越是强大的“武器”暴走后就越是危险，因为…她不想那个男孩再次为了自己拼上命。
怪物的爪抚上那玫炼金炸弹后，本来可以用一点劲就将它扯出来，缝合固定的线并没有连接着心脏和重要的血管，这对于它来说，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伤害。
如果有肉食，它受到的伤，不到十分钟就能恢复大半。
它本能地觉得这枚白色的小玩意儿危险到了极点，可却没有将这小玩意扯出来。
那玫炸弹上，承载着怪物最后的牵绊和约束，一旦将它抛弃，它就再也回不去了。
‘牵绊？那是什么？’
怪物无法理解，可却也没有将它扯掉。
这……究竟是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