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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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要回去，回到奶奶身边。”齐宁说着说着就哽咽了。
“宁宁，奶奶走了，但还有爷爷，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周言知道言语是无力的，但他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了。
奶奶的尸体火化入土的整个过程，周言都陪在齐宁身边。但学校请假也是有限度的，两人再不回去，这学期的课就得挂科了。
“你和周爷爷跟我们一起去吧。”齐宁看着苍老了好几岁的爷爷。
“我俩在家能照顾好自己，跟你去干什么啊。再说我还有诊所呢，也不能随便扔下啊。”爷爷温柔的看着齐宁。
“别担心我了宁宁，像我这个年纪，已经不再觉得死亡很可怕了，这只是我们每个人都会走到的终点。也许有人早一点，有人晚一点，但终究都是会到的。我和你奶奶一起过了这么多年，经历了太多的困难时刻了。你爸妈刚走的那会，我俩觉得天都要塌了。每个晚上，看着你熟睡的脸庞，你奶奶就止不住的落泪。当时就觉得，我俩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该怎么把你拉扯大啊。结果现在，你也好好的长大了，顺利考上了大学，有很好的前程。我们俩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爷爷看着齐宁眼泪扑簌簌的掉，摸了摸她的头。
“你从小在我们身边长大，我知道，对于我们的离开，你肯定很难接受。但好在你已经离开家上大学了，有了新的生活环境，也有能一直陪伴你的人。我们注定是不能永远陪着你的，你早晚都要接受我们的离开，现在可能不是个好的时机，但离别这种事情，什么时候发生，都是痛苦的。宁宁，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爷爷奶奶永远在家里等着你。”爷爷看着齐宁哭泣的样子，跟当初小小的，刚失去父母的齐宁重合了。当初刚到自己大腿的小孩，也是这么无声的掉眼泪，还不太懂自己失去的是什么，但已经懂得不给大人添麻烦了。我们宁宁，一直就是个懂事的孩子啊。
爷爷最终还是没跟齐宁走，这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也是他最后埋葬。的地方。
齐宁这两天的情感消耗过度了，回学校之后，勉强跟上课程的节奏。实验室那边也暂停了，幸好老师非常理解，看到齐宁的样子，还很心疼她，安慰了她几句。
但这种事情，无论懂多少道理，都是不能平复的伤痛。
齐宁重新住回了周言的家，只有在那个小卧室里待着，她才会有一点点安全感。她现在每天上完课就回屋，把自己藏起来，不想跟任何人接触了。
李青看着齐宁这么封闭自己，简直是束手无策。周言拜托她经常去他家看看齐宁，因为周言自己的课程跟齐宁差别很大，他不可能一直盯着齐宁。但李青跟齐宁课表是一样的，齐宁有空，李青也是没课的。
所以李青几乎是搬到了周言家，他俩每天就跟交接班一样，白天李青紧跟齐宁，晚上周言下了课回来了，李青就离开。
“我真的好难过啊，看到齐宁这个样子，我一点忙都帮不上。”李青从周言家出来，裴济在门口等着她，两人一起回学校。
“这种事情，还是得慢慢平复。你要调整自己，齐宁伤心，你得保持积极。情绪是会传染的，要是你被她传染了，那你俩都越来越消沉，这可不行。”裴济其实并不赞同李青一直陪着齐宁，因为李青是非常容易共情的人，齐宁还是她特别好的朋友，这种情况下，她会不自觉的共鸣齐宁的情绪，自己会难过不说，对齐宁也没什么好处。
“我已经努力在正向的感染她了，可是真的太难了。她的悲伤像一张饼，我的快乐就是一个芝麻粒，你怎么能指望一个芝麻粒改变一整张饼的味道呢？”李青也感觉很沮丧，齐宁这两天没露过一个笑脸，而且一天天的消瘦下去，看着真的很憔悴。
“你饿了？”裴济听着这个形容，觉得有点好笑。
“有点，齐宁吃不进去，我也没胃口，就吃了两口面包。”周言往家里买了很多吃的，但齐宁吃不进去，李青看着齐宁，也吃不下。
“正好吃晚饭了，走吧。”裴济今晚没什么事，先带李青吃点好的，安慰人也是很消耗体力的。
“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好吗？”周言坐到齐宁床边，摸了摸她的脸。
“都行。”齐宁疲倦的眨眨眼，这两天就是精神很疲倦，身体强撑着正常活动。回来就躺着，但也睡不着，每天就是盯着天花板发呆。
“那我简单做点吧，晚上吃多了不消化。”周言凑过去轻吻了一下齐宁的脸，这段时间，他经常要近距离触碰一下齐宁，来确保她还在自己身边。
出去做了晚饭，周言进来叫齐宁吃饭。齐宁虽然没什么食欲，但还是坐到了餐桌旁，陪着周言吃了一顿饭。情绪真的没办法缓解，但她还是不想让身边的人太担心自己。所以不管是李青还是周言，自己都尽量对他们的行为做出反应，不然她现在只想躺着睡大觉。
“饱了吗？”周言看着还在戳着碗吃米粒，但很明显没什么食欲的齐宁。
“嗯。”齐宁看周言碗里已经空了，就放下了自己的筷子。
“行，晚上要是饿了，就起来吃点零食。”周言拿过她的碗，本来盛的就不多，现在还剩不少，基本没怎么吃。
齐宁吃了点东西，觉得心情好点了，就躺到了摇椅上，看着窗外的人流车流，默默发呆。
周言收拾完了厨房，洗了一盘水果，拿着坐到了齐宁身边。齐宁虽然主动吃饭不太行，但别人喂到嘴边的东西，她一般不会拒绝，只要别喂太多。所以周言时不时递几块水果到齐宁嘴边，这样也能增加点食量。
“十点了，睡觉吧？”周言合上自己的电脑。
“你去睡吧，我再躺会。”齐宁在这躺习惯了，不太想挪窝。
“明天再躺吧宝宝，早点睡，明天你早八啊。”周言凑到齐宁面前，捏捏她的鼻子和脸颊肉。
“好。”齐宁答应了，但却不动弹。
“行，明白了。”周言突然俯身捞住齐宁腿弯，一使劲给她抱了起来。
齐宁下意识揽住周言的脖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好了，睡吧。”周言把齐宁平稳的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我没洗漱呢。”齐宁抿了下嘴。
“我去给你拿漱口水，简单漱漱就行，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周言转身往洗漱间走。
齐宁还是不能忍受不刷牙，就跟着周言进了自己的洗漱间。
“那你自己来。”周言放下漱口水，让出地方给齐宁。
齐宁简单洗漱完之后，重新爬上了床。
“晚安哦宝宝。”周言亲了亲她的额头，关上灯退出了房间。
齐宁其实也睡不着，周言特意给她换了遮光性很好的窗帘，所以现在室内一片漆黑。以前齐宁还会觉得太黑了有点恐惧，现在她却很喜欢这种睁眼却什么都看不见的空虚感。
第二天一早，周言做好饭去叫齐宁起床，推开门看见齐宁睡的正香。齐宁现在的呼吸很轻很浅，感觉没什么力气。但只有睡熟的时候，齐宁的脸才是平静的，不会让人看了就觉得伤心。
“起床了宁宁，吃早饭啦。”周言轻声叫她，手上戳了戳她的侧脸。
齐宁缓缓的睁眼，她现在被叫醒也没有什么起床气，只觉得疲累。眨眨眼，齐宁稍微清醒了一下，自己下床洗漱。
周言看齐宁起来了，就去厨房等人。没多久，齐宁就出现在厨房里，坐着陪周言吃早餐。
“书包里给你装了饼干面包和糖，不想吃东西就吃点糖，不然会晕倒的。”周言拿起两人的书包，把齐宁的递给她，然后一起去学校。
“好了，去上课吧，中午想吃什么？”周言把齐宁送到教室门口，然后捏了捏她的手指。
“都行。”齐宁还是千篇一律的回答。
“好，去吧，李青在等你了。”周言放开手，看到齐宁坐到了李青身边，才转身离开。
“我买的草莓牛奶，还特意让店员加热了，你不知道早上的便利店有多挤，幸好我去的早，不然就被人抢光啦。”李青插上管往齐宁嘴边送了一下，齐宁含着吸了一口，“好喝，谢谢。”
“没事，我给你放这啊，你闲着没事就喝一口，香香甜甜。”李青放到两人中间，但直到一节课上完，齐宁也没有主动喝一口。
还是得投喂啊，李青又拿起来放到齐宁嘴边，齐宁又吸了几下。就这么时不时喝几口，整整一上午四节课，才把这盒牛奶喝完。
中午周言带着李青齐宁裴济一起回家吃了饭，人多的时候，齐宁吃的也稍微多一点。下午李青继续在家和齐宁一起待着，裴济和周言还得回去上课。
李青在的时候，齐宁一般不回卧室，主要是在沙发和摇椅上躺着，或者和李青一起直接坐在地上，在客厅的桌子上学习。两人的交流不多，大多是李青在说，但齐宁句句有回应，不会冷落李青。
晚上周言带着裴济一起回来了，两人手里都提着超市的大袋子。
“晚上我给你们露一手啊。”周言一进门就看向齐宁，和李青待了一下午，整个人看着心情都还不错。
“好啊好啊，宁宁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周言有什么拿手菜？”李青非常捧场。
“周言会卤肉，特别好吃。”齐宁顺着李青的话题说，突然提起了就吃过一次的菜。
这是第一次齐宁明确的说出了一个菜名，周言愣了一下，“好吃，特别好吃，一会就做，还有什么想吃的吗？”周言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好的开始吧。
“没了。”齐宁摇了摇头。
“好，今晚就吃卤肉！”李青也很高兴，有想吃的东西，那就说明情绪在变好，能吃的下东西，就没什么大问题。
卤肉有点麻烦，周言立刻进厨房忙活。裴济也跟着进去了，虽然他不太会，但打打下手还是可以的。
“周言还会卤肉啊？这么复杂的菜，我妈都不会。”李青就这个话题继续跟齐宁交流，希望她能多说两句。
“他说照着步骤做就行，但也只做过一次。”齐宁想起上次的情景了，也是在这，那会周言更开心一点，不像现在。
“那也很厉害了好吧，这种菜，算大菜了吧。”李青继续夸赞，没话找话，不能让这个话题断了。
“这算什么大菜啊，上次我奶奶…”
完了，李青心想，前功尽弃。
“上次我奶奶做了很多好吃的，那才算大菜呢。”
没想到齐宁神色平静的说完了这句话。李青盯着她的脸，仔细观察她的表情。
“没事，我已经慢慢接受了。”齐宁注意到李青的视线，微微笑了一下。
“宁宁！”李青激动的抱住齐宁，这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也谢谢裴济。”齐宁抱住李青的后背，大家的辛苦和努力，她都知道，只是之前，确实是无能为力。现在自己稍微能想开一点了，肯定是要先回馈大家的。
“不用谢别人，谢谢你自己就行。”李青强忍眼泪，齐宁能走出来，百分之九十，都是靠她自己。她知道齐宁一直在努力，每次她看到齐宁主动打开一包饼干，吃不下又硬要吃的样子，都很心疼。但幸好，最难的时候都已经过去了，一切都会慢慢变好的。
周言忙活着做饭，自然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事。直到吃饭的时候，李青不似平常的活泼，还有齐宁脸上的浅浅微笑，才让他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没事了。”齐宁看着周言，轻轻的说。
“好，好，那就好。”周言几乎是瞬间就溢出了泪水，他站起来出了厨房，齐宁跟了出去。
周言走进自己房间的洗漱间，终于忍不住泪水。但这是开心的泪水，齐宁走出来了，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