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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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没事了啊。”齐宁走过去摸了摸周言的头发。
“嗯。”周言哽咽着回答。
齐宁把周言抱在怀里，轻轻的拍着他的后背，安抚着他的情绪，直到周言停住哭泣，两人呢才重新回到厨房。
“再不出来菜都凉了啊。”李青用胳膊支着头，有点无奈。
“好了好了快吃吧。”齐宁坐到周言身边，大家开始吃饭。
吃完饭后，齐宁和周言一起把李青和裴济送出去。
“好了好了回去吧。”李青戴上头盔。
“那你们慢点啊。”齐宁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
回了家，齐宁跟爷爷打了个电话。最近每天打个电话已经成了习惯，就是问问吃饭了没，天气怎么样，也没什么别的好说的。挂了电话，齐宁开始学习，快要考试了，自己还基本没怎么复习。
周言坐到了齐宁身边，两人各干各的事。
第二天去上课，齐宁给李青带了早饭。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早上没吃饱。”李青看时间还有几分钟，连忙大口吃，在老师来之前，紧赶慢赶的吃完。
“我哪知道你吃没吃饱，我就知道你可以再吃两口。”齐宁翻着书，看着之前老师讲的内容，稍微复习了一下。
“确实，就算吃饱了，也不耽误我再吃点。”李青把垃圾收好，喝了口水顺了一下。
老师进了门，她俩也不再说话了，开始今天的课程。
这个学期又快要结束了，齐宁感觉时间过得真快啊。自从上了大学，时间就是以一次次考试来划分的。每当一次考试周来临，那就说明又半年过去了。这次大家都很熟悉考试周的流程了，安排好复习科目顺序，有条不紊的复习考试，然后放假。但放假也不能像以前一样，回家舒舒服服的过假期了，大家都要跟课题了。齐宁这学期比较特殊，之前在实验室的进度也基本断掉了。这个假期，她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回家。学习什么时候都能学，但家人的陪伴，错过就是错过了。
老师很理解她，给她安排了一点任务，让她不至于完全脱离实验环境。齐宁拖着行李箱，一个人踏上了回家的路。
回了家，家里也不复以往的热闹了。本来人就变少了，还少的都是爱说话的。家里就齐宁和两个爷爷，大家每天都默默的吃饭，默默的休息，默默的干自己的事。齐宁慢慢的也习惯了这种沉默的生活，其实还是很舒服的嗯，毕竟家里人都在身边。
临近过年，周言终于回来了。一进门，他就觉得家里气氛不太对，一点年味没有啊。
“明天去集上买点对联福字之类的贴贴吧？”周言看着沉默吃饭的另外三人。
“家里人去世当年不能贴对联。”齐宁夹了一点菜，也没看周言。
“那买点吃的。”周言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说错话了，立刻转移话题。
“嗯，行。”齐宁使劲咽了一下，忍住了哽咽。
周言不敢再多说话，低头吃饭，饭桌上又恢复了安静。
吃完饭，周言默默的坐到齐宁身边。齐宁本来在看论文，但周言坐过来又不说话，还一直盯着她，真的很奇怪。
“看什么？”齐宁抬起头，直视周言。
“没啊，你看什么呢？”周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凑过来看齐宁的电脑。
“你们老师让你看的吧，我听李青说你们组最近在搞这个。”周言大致一扫，看到了关键词。
“嗯。干你自己的事情去，不然就去睡觉，不用盯着我。”齐宁最近一直很独来独往，周言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多少有点不适应了。
“好，那我就在这睡吧，想躺一会了。”周言脱鞋上床，没盖齐宁的被子，另拿了一床薄点的被子盖。
齐宁没管他，继续看自己的。周言其实也不困，但齐宁不喜欢自己盯着她，那就躺着看，也算是陪着她。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就这么过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周言和齐宁骑着车去赶集，临近年关，集上人很多。他俩也没什么要买的，就是凑凑热闹，所以没往人多的地方挤。最后拿着一兜零食回了家，周亚一回家就开始吃，还让齐宁也吃。齐宁本来回家后瘦了点，让周言这么积极的投喂着，肯定能胖回去。
家里少了个人，年味就淡了很多，大家也没什么心思过年。年夜饭简单做了点，吃饭的时候爷爷喝了不少，饭桌上气氛很低。
“别喝了爷爷，一会还吃饺子呢。”齐宁拿过爷爷的酒瓶放到一边。
“我和你奶奶结婚五十三年了，当时你奶奶家里条件不好，找不着对象，后来也是急了，才会说给了我。当时我当兵回来，家里什么都没有，没有爹没有娘，只有几间破屋。我重新装修了一下，和你奶奶将就着结了婚。结婚后，我当了卫生员，成天背着药箱在地里来回走，看着有没有人受伤生病，我就给他们包扎治疗。你奶奶就在队里干活，挣工分，养活这个家。后来有了你爸爸，你奶奶还是不饿能休息，一直干到临产。这也可能是你奶奶当时难产的原因。你爸爸生出来的时候，真的很小，又黄又瘦的，看着就像养不活了似的，没想到后来出落的还挺好。后来领回来了你妈妈，我们俩也是没什么意见的。你妈妈那个人，看着就是个温柔的，眉眼都很和顺，我和你奶奶一眼就相中了。后来他们结了婚，有了你，我们三世同堂，每天都欢声笑语的。”
说到这，爷爷有点忍不住了，用掌根抹了抹眼泪。
“再后来，你就长大了，很听话，学习还好。你所有的老师，没有不夸你的，都说是个好孩子。村里那个算命的，都说你以后会有大出息。我和你奶奶真的觉得很开心，孩子没坏在我们手上，我们以后能跟你爸妈交待了啊。你刚上大学那阵，你奶奶觉得很不习惯，毕竟之前一直就在我们身边，突然走了，有点闪人。可你是奔前程去了，我们想你念你，但是不能拦你。直到中秋节你回来又走了，你奶奶才习惯。宁宁，过年了，又长大一岁了，希望你能走的更远。”
齐宁泣不成声，奶奶离开的痛苦，在此刻终于重新冲破了她的所有防线，气势汹汹的向她扑来。之前建立起的迟钝反应，此刻都变得敏锐，仿佛头发都变成了针，一根一根的刺入她的头皮，让她无法看见，无法听见，无法思考。
周言也默默的流着眼泪，奶奶离开的痛苦，他并不是直接感受到的，是齐宁的痛苦太多，他从她身上感受到了。可就是溢出来的这一点，也足以让他心痛到流泪了。
周爷爷拍着齐爷爷的肩膀，他们也是认识很多年的老邻居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他们相伴这么多年，感情已经可以说是亲人了。特别是周奶奶离开的早，孩子又不在身边，自己一个老鳏夫，别人都不爱搭理。是齐爷爷跟齐奶奶，还有齐宁，这一家人，热情的对待他，把他当作亲近的家人，他才慢慢习惯。
其实最能理解齐爷爷的，就是周爷爷。一个是他也经历过爱人离去，特别是当时还年轻，大家都说可惜。可周爷爷后来想明白了，人生在世，命数都是无常的。而且你能说早离开就没有好处吗？活着也是有很多痛苦的，很多事都是生不如死。所以死了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毕竟只有死了才能得到完全的安宁。
齐宁哭到不能自已，她真的觉得很绝望，自己可能就是孤独的命吧。如果命运是不能更改的，那自己又为什么要重活一次呢，难道是为了感受这无边的痛苦吗？
齐爷爷先离席了，齐宁跟他在一起，只能沉溺于伤痛中，走不出来的。能带她走出去的人，或许只有周言了。
周言带齐宁回了房间，给她抽了湿巾擦干净脸，又慢慢哄着她止住哭泣。
“别哭了宝，你哭的我心都要碎了。”周言心疼的摸着她的头发，轻轻的顺着捋。
齐宁轻轻抽噎着，眼泪暂时止住了，情绪还没收回，还是很脆弱。
周言找了个动感歌单，大声放着。音乐的感染力不容小觑，齐宁慢慢止住了泪意。
“躺一会好吗，休息一下。”周言把胳膊伸到齐宁脖子下面，整个人把齐宁包住，让她慢慢平息着。
齐宁被周言环绕着，眼前是周言的脖子，喉结时不时动一下，表示周言的情绪也不是很镇定。手下是周言起伏的皮肉，温暖又熟悉，让她觉得放松。周言身上的味道总是凛冽的，不知道是清洗剂还是香水，一会问问他。齐宁迷迷糊糊的想着，慢慢的睡了过去。
周言感受到齐宁的呼吸慢慢平稳，知道她睡着了。哭太消耗体力了，齐宁这一睡，不知道赶不赶得上吃饺子。
一直到晚上快十点，齐宁也没有睁眼的迹象。没办法，周言只好叫醒她，再不醒赶不上吃饺子了。
齐宁在周言的怀抱中醒来，整个人都放松又懒散。刚睁眼还有点懵，清醒了一会，反应过来了，齐宁下床洗了把脸，出去一起包饺子。
爷爷已经在揉面了，下午周言提前和面剁馅，晚上还省事。
周言换上围裙，防止弄脏衣服，然后就开始干活。齐宁擀皮利索，没一会就攒了好多皮。
“你先歇一会吧，让我们包包，不然这些皮就粘了。”周言一手一个饺子，速度非常快。
“哦。”齐宁放下擀面杖，揉了揉手掌心。
等到全部包完，爷爷也已经烧好了水，周言又忙活着下饺子。
饺子全部上桌，大家开始吃饭。齐宁首先吃到了一个硬币，周言给她鼓掌，“新的一年宁宁肯定顺顺利利的哦。”
齐宁吃了没几个就饱了，回去洗漱了一下，然后坐在窗边看月亮。今晚的月亮有点朦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鞭炮放多了，空气质量不好。
周言干完了活，悄悄走进来，他以为齐宁睡了，想过来再看一眼，没想到正坐在窗边吹冷风呢。
“关着窗也能看。”周言一把拉上，阻止了冷空气的侵入。
“看不清啊。”齐宁小声嘟囔了一句，有点不开心。
“看不清是天气的事，不是玻璃的事。”周言摸了摸齐宁的手和脸，果然已经冻透了，冰冰凉。
“上床躺着看。”周言把齐宁拉到床上，脱去她的外套，只剩毛绒绒的睡衣。然后整个人都包进被子里，强迫她躺下。
齐宁一点不反抗的任他摆弄，虽然从她这个角度看出去，根本看不见月亮，只能看见院子。
周言调低了手机亮度，默默回复各种拜年消息，时不时看两眼齐宁闭没闭眼。
齐宁听着周言啪嗒啪嗒点手机屏幕的声音，感觉还挺助眠的，反正她现在有点困了。没想到周言突然不点了，声音消失。齐宁等了一会，没动静，转头一看，开始看视频了。
“怎么了？”周言时刻关注齐宁的动向，看她动了一下，连忙看她。
“没。你回去吧，我就要睡了。”齐宁开始赶人。
“你睡了我再走。”周言也不再看手机，躺下隔着被子抱住齐宁。
齐宁没说话，周言靠她近一点，她就安心一点。月亮好像变低了，能透过窗框隐隐看到一点，齐宁看着月亮好像越来越近，最后眼前一片白了。
第二天睁眼，才七点多。周言走的时候应该是把窗帘都拉上了，所以现在室内黑乎乎的，看不出外面亮不亮。齐宁不太想动弹，抱着被子继续发呆，直到周言进来。
“还没起床啊？”周言走到齐宁眼前，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温温热热的，很舒服。
“冷。”齐宁整个人只有头露在外面，剩余部位都被被子包的严严实实。
“外面下雪了诶，不想出去看看嘛？”周言轻声哄着她。
“你拉开窗帘我看看。”齐宁有点想看，但不想动。
“行。”周言起身过去拉开窗帘，让出地方给齐宁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