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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开棺吧,让和三少爷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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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夜无眠,终于挨到第二日吉时。

棺椁上了路,愁肠百结的哀乐,听在苏氏耳中却无比心安。

可惜这心安不过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送葬队伍行至东街闹市口,无患带人一拥而上。

队伍被围在中间。

青黎一路提心吊胆,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见过无患,认出这是和燊身边小厮。

青黎心弦紧绷,面上却不露分毫,急言令色呵斥,“赶紧让开,耽误了吉时,本官拿你们是问。”

街旁祥云轩上。

无忧推着和燊靠近楼栏,他居高临下看着底下,讥诮出声,“青大人为了掩盖真相,急得连官威都抬出了?”

青黎闻声立即抬头,眼底阴翳一闪而过。

“三少爷这是何意?”他指了一圈无患等人,随后抽出配刀,眼中已经染了杀气。

“养父待我恩重如山,谁敢闹事,我必叫他血溅当场!”

他越说越激昂,凝着一股子杀气,脚步铿锵逼近无患。

无患不惧,抽刀寸步不退。

和燊不急不缓出声,“青大人越这样,本公子越觉得有鬼,何不坦然处之,也好过我背着大人半夜掘坟解惑。”

和燊生得斯文,实在不像能做出掘人坟墓之事。

青黎心中却在打鼓,“你敢!”

语气虽厉,可已失了原先底气。

和燊笑而不语,挥了挥手,无患退到一侧,拱手一礼,“青大人请便吧!”

青黎面色铁青,握着配刀的手青筋暴起。

苏氏施施然走来,压了压青黎配刀,柔声道,“青大人,吩咐人开棺吧,让和三少爷死心。”

青黎心提到嗓子眼,苏氏突然妥协,他有些看不懂了。

得了苏氏首肯,刘府两个下人合力将棺椁打开,无患亲自探查棺内。

和燊垂眸下看。

棺内一个胖子,盖着百福殓衾,殓服也是同花纹酱红色。

皮肤青白。

白的,是原本肤色。

青的,是死后太久现的尸斑。

无患欲用剑尖挑开殓衾,青黎立即出刀,大声喝止,“开棺已是不妥,文安候府还想辱尸?”

和燊眉目微动,亦有几分紧张。

“棺都开了,青大人何不彻底让本公子死心?”

青黎配刀缓缓垂落。

无患剑尖挑起殓衾一角,动作明显迟疑了一下。

无患回头,无可奈何轻摇头。

和燊搭在轮椅上的手紧了紧。

莫非冰儿撒谎,诓骗了他?

青黎暗松一口气,恢复先前神气,“时辰已不早,三少爷还要耽搁下去吗?”

苏氏也冷笑几声,对着四周大声控诉,“可怜我夫君,不明不白命丧侯府!永安侯府非但不寻真相,还仗势欺人,一再羞辱刘府!”

“我刘家!数十口男丁,莫名葬身火海!此行此举,惨绝人寰!”

“待老爷下葬,我苏氏!定携刘家众人告到大理寺,讨个公道!”

苏氏义愤填膺,说到激情处,差点背过气。

和燊不怒反笑,讥讽开口,“夫人不如直接让青大人给你公道,青大人在灵堂之上,不最是怜香惜玉?”

苏氏觉出他这话意有所指,脸寡白,习惯性往一旁倒去。

下一刻意识到冰儿还在养伤,并不在身侧随侍,随即颤抖得如同街角那片随时可能掉落的枯叶。

“找不到人,你还想辱我清白不成?”

和燊只嗤笑一声,直勾勾盯着她表演。

苏氏摇摇晃晃,步伐不稳踉跄到棺椁边缘,“老爷啊!我没法活了……你刚走,媚儿就被如此欺辱,我还是跟你一起走吧~”

这是闹市,当街开棺已经惊人眼球,她这一哭二闹,更多人涌聚到四周。

街两边茶楼酒肆,全是欲探究竟的人头。

“若非扯上命案,凭你这天分,就算离开刘府,入个戏班子,高低能混成个顶梁柱,可惜……”

和燊“啧啧”两声,摇头表示惋惜。

青黎提醒苏氏,“别跟他纠缠,下葬要紧。”

棺又盖上,送葬队伍吹吹打打上路,和燊眺望那片白色,没来由地想起了新婚夜月殊被捆在床柱上啜泣的可怜样。

她很听话,不让叫喊就真的闷声忍受鞭疼。

她又很气人,为了扰他清梦,故意变着法娇声浪叫了一夜“还要。”

“少爷,不对啊!”

和燊思绪被无忧打断,惊觉体内起了新婚夜同样的燥动。

耳垂阵阵发热。

“怎么了?”和燊蹙眉,神色明显不耐。

无忧只当他是觉得受了冰儿戏耍而恼怒,赶紧道,“三少爷,刘府早就被掏空,棺椁用的可是最次等的松木,怎么盖子好似格外重些?”

无忧这一提,和燊也立即想起方才那两个小厮,抬棺盖时小心翼翼的样子。

他重重拍打扶手,“快追!”

——

申氏送来五瓶花露,特意嘱咐要全部倒进浴桶。

月殊泡在浴桶许久,满屋子甜腻浓香,熏得她昏昏欲睡。

春卷跟桃酥听从申氏指挥,将月殊浑身来回搓了个遍。

跟旁人的惊悚和同情比起来,她所有惊恐不过是做做样子,天玑阁尸山血海都走过了,跟死人同睡一棺也并不恐怖。

和燊回到潇湘苑时已是午夜,月殊早就睡了。

她被低低的说话声吵醒,月殊身子乏累,睁不开眼睛,耳朵却本能听了下去。

无忧压着嗓子询问,“少夫人家世跟夫人了解的一样,三少爷可还要继续查?”

月殊手指收拢,呼吸都顿住。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才又听到和燊淡漠说了一句,“不必。”

无忧退了出去,脚步声停到床边,床帘撩开时发出细响。

月殊不禁屏气凝神,生怕他察觉到自己醒了。

又是一阵难捱的静默。

短短几个呼吸间,月殊觉得仿若过了万年。

和燊一只手捏住被角,往上提了提,瞧见月殊睫毛轻颤,知她已经睡醒。

“睡够了就起来。”

长睫颤动越发频繁,终于,月殊眼睛睁开,暖橘色灯火下两人四目相对。

月殊避开他的目光,坐靠到床围处,“事情处理好了?”

“恩。”

“听说青黎是大理寺左卿,将人送去大理寺,会不会……”

“陛下已经知晓,大理寺会公事公办。”

“哦……”

月殊绞尽脑汁,在他阴晴不定的目光里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她被他看得发毛,鬼使神差蹦出一句。

“要一起睡吗?”

和燊发出一声轻笑,脸上冰雪消融。

他一屁股坐下,打量她细白脖颈和那几根露在红色喜被外的莹白手指,调侃,“洗得挺干净。”

月殊拢着被子往里挪了挪,给他留出更宽位置,圆圆眼睛滴溜溜转一圈,俏皮而灵动。

像只期待人抚摸,却又惊又怕的小鹿。

“足足用了五瓶花露,有木樨、芙蓉、珠兰……”

月殊掰着手指头细细数给他听,这呆呆傻傻的娇憨模样似乎更得男人欢心。

和燊听得认真,眼眸漆黑如墨,临了,哑着嗓子评了句,“你今夜……跟之前,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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