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都头压恶岭,妖王授虎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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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常在听完面色僵住了一瞬，面露惊惧之色，说道:
“这，这，太平地界，天子脚下，何来妖魔之说！兄台莫要唬我！”
看了眼恐惧满面的文人，刘弈并没有共情动容，见其听后还没有关门的打算，自然也对其身份知晓一二了。
他一边吃着有些烤焦的馍饼，一边侧目听着庙门外的夜雨。
雨声淅淅沥沥，时急时缓。
“若我是唐僧，世间上的妖魔又何须如此苦等，怕不是会蜂拥而至……”他呢喃自语，言语中夹了一丝向往。
他已经等了快三天三夜，才有鱼饵上钩的迹象。
刘弈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将目光又投向段常在，见他不太敢靠近火堆，也不在意，继续对他说道:
“茫山有虎，生平爱噬生人，积修千年后得道妖仙，于是占山为王，聚群妖祸乱周边生灵，自封寅将军。”
“此魔王杀戮无度，残暴无节，数山自然生灵皆被食空，一遇行人便剖腹剜心，剁碎其尸，群妖分食，遇客上门便心肝与友，四肢骨血自食。“
听见刘弈的话语，段常在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这，这，刘兄在何处听此怪异之说……既然那妖王那般可怕，为何刘兄面上不见惧色？”
段常在突然鼓起勇气，反问道。
刘弈描绘那魔王时的语气轻松的像是在讲八卦故事，令人感觉这只是神鬼志异、怪力虚言。
刘弈料到他早有此问，剑眉一挑，很自然的回道:
“刘某早年学艺四方，孤苦漂泊，后蒙五行山布光县百姓抬爱，被举为布光县都头，督视山野，护卫一方。″
\这世上啊，只有虎惧都头之说，哪有都头惧虎的理，是因天生克制，因果必然。”
不顾对方困惑的表情，书生打扮的刘弈自顾自的出神，许是想到了前生的某些记忆。
突然，刘弈好似于庙外的荒山发现到了什么，眼神飘忽不定。
“啊？什……什么？”
因为实在不解他奇怪的言语，段常在整个人愣住了。
“这，刘兄是一县都头？但这都头就应当不惧虎了吗？大家俱是肉体凡胎，便是县令县太爷，便是那坐府城的大爷妖魔也杀得！妖怪怎会因你是都头便不害你，你这是何道理？”段常在语气激动，辩驳着刘弈的话。
单看刘弈的气质打扮，确实难以将他和什么了得的武人联系在一起。
刘弈不作答复，他在听雨声，这次听的尤其认真。
大雨倾盆而下，夜雨声势浩大，但这次他开始在雨声中听出一些不寻常的声音。
“到了……”刘弈加快咽饭的速度，只两三囗便将饼吃完，看上去有些失了刚才书生般的风度。
“什么到了？刘兄？”段常在面色有些难看，一缕黑光在他眼中浮现。
但刘弈并没有过多在意他的反应，他拍了拍自己的青袍站了起来，看向庙门外的阴云，扫视一圈后才扭头看向段常在。
“送死的到了。”刘弈有些无聊的甩了甩手。
“对了，你知道这附近有多少人的尸骨？”
刘弈的语气没有一丝客气，像是逼问，与现在相比，之前的冷淡态度倒有几分温和。
不待段常在回应，他自问自答。
“那怪魔之力何其可怖，百里内遇难之人何其多，孤魂野鬼、不甘亡灵山野皆是。”
“然……”
刘弈的目光变冷了一些，或者说不是变，而是不屑于再伪装了。
他居高临下地注视着段常在。
那妖魔已被引来，也没必要和眼前之人虚与委蛇了。
“然被害死后甘愿成为那魔王马前卒、刽子手的只有一人。”
“生前便作恶多端，欺压乡民，死后更是甘作虎妖害人之怅。”
刘弈的话使得段常在面色大变，惊疑之下连退数步。
“你，你怎么知道？”段常在双目冒出不似活人的的幽火。
刘弈解下厚重的行囊，面色依旧平静，语气中却多了几分寒意。
死亡的气息漫延出来，让段常在如坠冰窟。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刘弈俯视着如临大敌的段常在，指着他轻轻一点，数道法力禁锢便令其动弹不得。
“下次注意……算了，你也没下辈子了。”
行囊中破开一条缝隙，从里面飞出一囗宝剑，锋锐无匹，上有仙泽。
“什么——”段常在瞪圆了双目，话还没说完。
紫极剑光一闪而过，段常在的头颅飞起，随后将其身体一分二。
杀伐果断，一剑斩其鬼尸身，碎其不甘魂。
阵阵青烟散飞，段常在的尸体赫然变成了具青面獠牙的鬼尸。
鬼尸身上满是野兽啃咬的痕迹，正是只伥鬼，虎之斥候。
谓人死于虎，其鬼魂受虎役使者为“伥鬼”，伥鬼品行卑劣，为虎呵前道，常引诱人使其被老虎吃掉，所谓“为虎作伥”也。
一缕夹杂着业力的道德金光从残尸上飘出，似是紫金宝烟、仙家独属，神光灿灿的，飘入了刘弈的身体里，令他眼中混有神芒。
“虽是小鬼，所害生灵却不少，怕是比我调查县志里记载的还要肆无忌惮，还犯下过大业力之事，不然得不到这些数量的道德金光。”
刘弈眼中神芒消退，整个人的精气神又微微强了一丝。
这道德金光只能由他看到，是他所独有。
他作为穿越者，道德金光应当算是他的“金手指”吧。
虽然不能一步登天，但也是超凡脱俗的“神物”，可以养神蓄意、辅助修行，融道入天，得道之认同，微改命数。
更重要的是其可以不断铸就完美身躯，金身不灭、肉身成圣不在话下，到尽头或可位比先天神魔。
他穿越这神话世界二十多年，也大致摸清楚了自己这“金手指”的方方面面，通过斩杀犯下“大错大业”的妖魔恶人所得，一定程度上很简单。
他能够目识众生恶行，其余的事则一向是凭借着手中长剑来定义的，比如对方的死活。
剑即心之所指，剑心无瑕，剑下无错。
不过，一个大世界的“修正”之法理，有无穷尽的解答，又有何人敢妄言绝对。
何为正？何为邪？大道亿万条，只逐其一而舍亿万者有谁？
况且是以他如今的实力，蝼蚁耳，还远远不敢言说自己能改变这个疑似西游的大世界。
斩杀完伥鬼，刘弈眼神中的寒意分毫未消，他专道在这荒山野岭待了数日，自然不是为了这区区一个小鬼而来。
他那行囊剧烈震动，刹那间碎成无数块碎布，纷纷扬扬地飘落庙土，裹布被震碎，那行囊内的竟是数百囗宝剑利兵！
虽无神物，但其中有凡尘百炼锋利剑，亦有仙家含道真法器。
刚来这个世界十多年时，刘弈好与南瞻各国实力强大的剑客论道比剑，战前有约，每败一敌便取一剑。
数百囗宝剑应刘弈之意震烁，发出轻脆的剑鸣，宛若玉池鸾鸟之声。
百剑齐飞。
果真，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的山峰上传来一阵虎啸，如同狂风拂面。
“来送死的不是凡俗，是个修行之人……”
妖风扑面而来，血石一般的那对虎目红瞳亮起，夜雨中甚是骇人。
“修行之人更好，肉味上乘，宝光内敛，还滋养血气，延年益寿。″
\小的们，还不给本座拿下好生受用！”
在其身后，上百双血红妖目亮起，满山遍野的，还竖起一竿“寅”字大黄旗，赫然是那魔王麾下助恶小妖。
个个摩拳擦掌、舞弄刀兵斧钺，恶狠狠，凶神恶煞，想要活捉肉食，在那魔王面前卖起本事，挣得好前程。
“你便是寅将军？领死还敢来迟。″
刘弈轻抬首，目光扫过群妖，一步踏出至数百米外，上百囗宝剑紧随其后，他弹指一点，无形之气护住他身旁的山神庙。
“耽误了我三日的光阴，一会儿你不会死的太完整。”
刘弈的目光在那虎妖的咽喉部位停了下，挥剑斩出道道剑光。
“领死？你是哪座山头的野道士，几时成真？何处得道？敢囗出这等狂言！”
妖王闻言大怒，虎须扬起血目摄人，架起百丈妖气，使一把凶光镔铁刀，掀翻身旁的小妖，就亲自上前要逞本领。
铛！
金铁鸣起，刀剑交错，冷剑光压住妖铁刀。
寒光映目间，刘弈抬囗宝剑挡下那势大力沉的一刀，不退半步，轻发神力便弹开那虎妖镔铁大刀。
“没有「天仙」果位……”
被轻易弹开攻势，寅将军退了数步，却不惊反喜，放声大啸。
“原来尚未成仙，差了一步，只是刚刚触碰了仙道之境。″
\一介修道凡人还敢来捋本仙的虎须！你的师长是哪路毛神散修，没有教你尊重神仙吗！”
它是一介妖仙，修行千年已得「天仙」大道，自以为看透了刘弈的虚实，便不以为意。
在寅将军看来，刘弈一身修为虽不错，「练气」「练神」俱已大成，且「合道」无缺，神胎仙光内含，五谷六道俗气已去，是半步入仙，但终究未成仙道，不是仙人之流。
不入天仙终为蝼蚁。
“非「天仙」，斩你足够。”
刘弈平静地挥动剑光刺向妖魔，毫不在意。
寅将军不过一介旁门左道入天仙之辈，如此靠外力者只为天仙下乘，仅强于幽冥尸解之辈，他自可跨仙凡之别逆斩。
瞬息之间，一人一妖已交手数合，铁刀架住宝剑，寅将军猖狂大笑。
“不知天高地厚，你怎能是本座敌手？”妖王挥动大刀直劈刘弈颈部，凶光毕露，欲取其首级。
刘弈剑法更疾，分毫不乱，显露通神剑术，一剑化千百剑。
玄浑剑光吞吐杀气，眼花缭乱间斥散妖气，足见本领非凡。
“气力太差，徒有虚名，不过尔尔。”
刘弈眼底有一丝失望，他游刃有余。
随着他的剑舞，山河间刮起一阵劲风，吹得参天古木折腰，小妖惊惧伏地。
寅将军见了他的剑法武艺，先自生了三四分怯意，想召群妖围攻。
猛然间，寅将军想起了不久前，在妖怪界流传的传闻——在野外落单时若是遇到一个穿着道袍的剑客，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全力的玩命跑。
不跑的话，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听了刘弈的轻视言语，寅将军又不由得怒不可遏，将这个没由来的传闻抛之脑后。
“你有什么神通？敢如此小瞧我！”
寅将军虎瞳竖有金剑，面露凶光恶气，压住心中怯意，挥动大刀杀上前去。
它的刀法又比平时狠快了三分，恨不得要生吞活剥了眼前之人。
一人一妖又抖擞精神斗了二十合，从山上斗至浮云中，又迅速从浮云中落下。
纵有怒气加持也无用，武艺上寅将军终究远不是敌手，刀法渐乱，心慌胆寒下节节败退。
“你，你……小的们，快随本座杀敌！”
寅将军急忙吼道，刀法大乱后，它险之又险地躲过刘弈的枭首一剑，连退数步，心惊胆战皮肉颤。
“还未黔驴技穷？”
见它如此不堪，刘弈心中不以为然，剑法神动妙极，找出数处破绽将其逼入绝境。
听得自家大王呼喊，上百小妖挥动刀斧，也赶忙杀了上来，要逞凶威。
刘弈轻瞥一眼，心也不分，借引兵道法，屈指驱动数百囗宝剑杀向百妖。
利剑有如「剑兵」，如有灵韵，无人驱动也可各自为战。
百剑对百妖，一场混战掀起。
寅将军惊慌失措，施展神通，吐出一囗浊风，乌气阵阵，想要吹裂宝剑。
这是它的成道之术，寻常兵器抵挡不得，纵是仙兵也受些影响。
此术威力果然不凡，刘弈手中宝剑裂开缺口，寸寸碎裂，宝光退去，化为乌黑废铁。
“如何？”寅将军见此，得意万分，满面狰狞便杀上前来。
世人谁不知，善用剑者的剑是其生命的支柱和延续。
寅将军自信大笑道:“剑修没了剑，你一身道行还能发挥出几成？！”
“……”刘弈皱眉，但也只是惊讶迟疑了一瞬。
下一刻他便以左手化长剑，锋芒毕露。
浩荡剑光从其左掌化出，玄浑之力更甚以往，肉身强度甚于纯血蛟龙。
刘弈抓住其致命破绽，一记掌剑将寅将军身体贯穿。
电光石火间，妖魔生机大散。
“你——”
“怎——”
“你不是……”
虎目凝固，带着不甘，寅将军眼中光彩渐散，它的身体遭到致命重伤。
刘弈不给它喘气的机会，身体泛起金泽，磅礴的气血阳气从他的肉身里倾泄而出，汇聚涌进其掌剑之中，
——道法「正阳诛恶剑」。
只瞬间便将那寅将军的躯体撕裂开来，血肉模糊，又兼右手化剑，迅猛一招将其枭首。
妖岭上空洒起一场血雨腥雾，大好的妖王虎首抛起又砸落入山地。
“十成。”刘弈轻轻颔首道。
比起剑修，他更像是个体修，肉身常年得道德金光的滋养，比起「金仙」层次也近乎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