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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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仙君看着一片漆黑的红莲水榭，深刻体会了把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整个红莲水榭静悄悄的，能听到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还有莲塘里游鱼戏耍的声响。踏仙君看着一片静寂的红莲水榭，不禁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装过头了？
事情要从几天前说起。
踏仙君瞒着楚晚宁私自给两人结了魂契，大概魂契对八苦长恨花也有一定的抑制作用，踏仙君只觉得神志清明了不少。
由于八苦长恨花仍在，即使他看过楚晚宁的记忆，甚至又听楚晚宁讲了一遍过往，还是想不起那些往事。
那天楚晚宁的反应太激烈，踏仙君怎么也忘不了楚晚宁瞬间明亮，转瞬又暗淡的眼神，不知为何，只是想起，踏仙君就觉得心头发堵。
他想试着想起来，但是，只要他试图去回忆那些往事，总会头疼欲裂，甚至会短暂的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
楚晚宁让他不要想，可每每想起紫檀木盒里的小东西，看到楚晚宁常用的那方手帕，他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想起和楚晚宁有关的那些过往。
有时，想的太入迷，太用力，脑海里就像有什么炸开一样，让他瞬间陷入无尽的黑暗。
醒转过来，总能看到楚晚宁格外担忧的双眼。
几次后，踏仙君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似的，但凡楚晚宁不理他，不是装胸口疼，就是装头疼，偏偏楚晚宁还次次都上当。
踏仙君顿时有点儿乐此不疲，多少年来，他一直以为楚晚宁不喜欢他，看不起他，突然被颠覆认知，意识到那人有多在乎他，他总是忍不住想要看到对方在意自己的样子。
楚晚宁完全不知道踏仙君的小心思，只当是八苦长恨花发作，着急的几乎夜不能寐。
但他魂魄有失，身体又弱，一天能清醒的时辰着实不多，这为数不多的时间对楚晚宁来说格外珍贵，一丝一毫都不想浪费，若非有踏仙君和刘公时时盯着，他大概能直接住在藏书阁。
踏仙君一边反思一边朝藏书阁走去，看着藏书阁摇曳的灯光，踏仙君突然想起了临沂那间漏风的废弃宅子，想起自己和阿娘相互依偎着抵御寒风，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觉得那么满足、那么心安。
此刻，看着窗上映出的楚晚宁的身影，踏仙君总有种错觉，似乎一直有那么一盏灯是为他留着的，有那么一个人一直在等着他，前所未有的，觉得踏实且安心。
刘公看到踏仙君，几步上前，小声道：“陛下，您中午一离开，宗师就来了藏书阁，一直待到现在。”
“嗯，我知道了，让你带的点心有给晚宁送去吗？”
“送了，但宗师只顾着看书，几乎没怎么动。”
“你去孟婆堂通知一声，让他们把晚饭送到红莲水榭。”
踏仙君轻轻的推开门，绕过古朴的书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一道白衣的身影，一如初见，似神只跌落凡间，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
楚晚宁微皱着眉，合上书，随手放到右手边，转而拿起左手边的书册，完全没有注意到踏仙君的到来。
踏仙君随着楚晚宁的动作，看到桌上几乎未动的点心，已然凉透的茶水，忍不住皱了皱眉。
楚晚宁还没来得及翻开新拿到手的书，一个宽大的手掌就压在了书页上，楚晚宁被吓了一跳，猛然抬头，看到踏仙君正皱着眉头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墨燃？你怎么来了？”
“你说我怎么来了？你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不是跟你说了让你多注意休息。听刘公说，你又看了一个下午，不许再看了，跟我回去吃饭。”
“我没事，最近已经好了很多。”
“没事也不许再看了。”
踏仙君边说边用力将楚晚宁拉了起来，楚晚宁自知反抗无用，只得顺着踏仙君的力道站起了身。
两个人就这么手牵着手走出了红莲水榭，谁也没想到先放开。
“你今天怎么样？八苦长恨花有没有再发作？”
“没有，最近几天都挺好的，你先顾好自己的身体，至于八苦长恨花，等我们找到我那好师兄，自然有的是办法问出解法。”
楚晚宁闻言又沉默了，他眼中的师明净一直是美好而温顺的，是他三个徒弟中最是懂事、最温柔体贴的一个，突然告诉他，师明净从始至终都是包藏祸心的，楚晚宁觉得有些难以接受，总是忍不住会想，或许师明净有什么苦衷呢？
“你该不会还想替他开脱吧？”
楚晚宁摇了摇头道：“不会，他做的太过了。”
这个“太过了”究竟是指师昧给同门种蛊花，还是指操纵自己屠戮天下，又或者是两者兼而有之，踏仙君并不确定。
他知道楚晚宁面冷心软，就像他做了那么多错事，伤楚晚宁那么深，楚晚宁不止不怪罪他，甚至还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最近对自己更是有求必应，踏仙君嘴上不说，心里却清楚地知道楚晚宁有几分想要补偿他的意思。
踏仙君觉得很多时候他都看不懂楚晚宁这个人，以前是，现在也是。
不管是被种了蛊花也好，还是别的什么也好，如果有人这么对自己，踏仙君想，自己不杀了对方都是开恩了，更别提原谅了。
偏偏楚晚宁原谅了他，甚至还对他心怀愧疚，觉得都是自己的错，这样的楚晚宁，踏仙君既觉得他傻，又庆幸楚晚宁这么傻。
“你累不累？我背你回去？”
楚晚宁肤色本就白皙，朦胧的月光下看去，隐隐泛着苍白，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般。
踏仙君最近对楚晚宁很是上心，越上心越觉得这人脆弱极了，像是开到极致的海棠花，风一吹就落了。
“墨燃，我真的没事，其实……自上次在巫山殿醒来后就好了很多，没有了那种像是踩在棉花上的感觉。”
“你是说从那天开始就好很多？”
“嗯，墨燃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没……没有”
踏仙君不禁有些心虚，魂契的事情他至今没敢跟楚晚宁说，虽然楚晚宁不否认喜欢他，但那也不代表楚晚宁愿意生生世世和他纠缠在一起。
万一楚晚宁不愿意呢？踏仙君不敢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