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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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疗室的某间单独病房内，董方正勃然大怒，“敢在我的学生身上种下如此歹毒的蛊术，查明原委我定要亲手将之抽筋扒皮！”
看着昏迷不醒的白灵，莫华菱秀手拂在面庞，撩起几缕青丝，忘情绝心蛊恶名远扬，是少数几种被整个天演大陆鄙视的手段。“中此蛊者，每逢满月必受蛊虫噬心之痛，周身血脉犹如线虫游走，胀痛酸疲，直到体内神赐被蚕食干净。”
“莫老师说对了一部分，但你说的是子蛊绝心的症状，这丫头……”詹医师眉头深锁，她不敢相信世间真有人会如此狠毒，但种种迹象表明，她的判断不会出错。
“子蛊绝心发作，虽然痛苦，但只要停止运转神赐，便能缓解，辅以药材就能保住性命。可这丫头体内种的……是蛊母，隐藏于意识空间内，是真正的忘情绝心蛊。蛊母不会伤及宿主性命，除非旁人告知或是发作，否则连宿主都察觉不到。更棘手的是若想除去蛊母，也要看施蛊者的水平，倘若功夫不到家，施蛊者也束手无策。”
“詹……红叶……你确定是蛊母？”方才还怒不可遏的董方，转瞬呆住，难以置信的向詹医师确认。
詹医师斜睨董方，冷声道，“你认为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脉象四平八稳，神赐流转正常，依你们所言她是突然间出现失忆症状，我尝试注入神赐进入其体内，那反射出的乌光毫无疑问是寄宿于她意识空间的蛊母所为，能自行护主的也只有忘情绝心蛊本体，可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要在她体内种下蛊母，她不是白家的心头肉么？”
“白家为了出人头地，真是不择手段。”莫华菱银牙轻咬，啐了一声，“虎毒不食子，子蛊臭名昭着多用来折毁天才，作为蛊母的宿主必须是无情无义之人，才能承受住子母蛊间传递的神赐反噬，也因此两者不能接触，距离子蛊越近或是施种子蛊的数量越多，蛊母的宿主丧失的记忆越多，丢失的情感越多，直到承受不住这份因果，不是疯癫，就是自碎神赐印而亡。”
“白家真的……将所有赌在了白灵身上。”董方仰望雪白的天花板，长长的叹出一口气，“七色绝情，白家近百年止步于五色未能寸进，传闻白家百年前是帝都的一线家族，直到其最后一名聚齐七色神赐印的家主亡故，才搬来春平蛰伏以图东山再起。俗话说太上忘情，人想做到绝情绝义谈何容易。”
蒋老在密林内的话提醒了董方，白家为确保白灵不因情所困，强行拆散白灵与木子野，在此女身上种下的蛊母突然发作，多半是因木子野身上种有子蛊所致。
“董主任，你打算怎么做？”影流内关于忘情绝情蛊的记载很详细，莫华菱与董方一样，几乎第一时间就认定必然是白家暗中动的手脚，宿主的可怕结局却是能最快诞生七色绝情的途径。
“怎么做？我该怎么做？詹红叶。”董方转向詹医师，投出希冀的目光，他想从别人口中得到答案，一个是为家族未来着想的白家，一个是他重视的学员，两边孰轻孰重，立场不同，抉择亦会不同。
詹红叶这个名字，董方已经很多年没有当面提及，詹红叶明白董方陷入了迷茫，两难之下让经历过不少风雨的汉子失了主意。
“别问我，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本分，当下只能告诉你，原本能撑三礼拜的长铃液，如果要确保白灵的记忆不受太大损伤，必须分出一半的量，就算拿出我自己储备的也就多撑几天。梵天、杜豪、白灵三人，至少需要两个季度的长铃液才能彻底康复，另外根植在其体内的蛊母目前是没有办法的。”
詹红叶脸上划过一丝无可奈何，事实与她内心的担忧一致，忘情绝心蛊的蛊母，需要在宿主体内培养三年才能成熟，按目前情况推测，白灵体内至少是六年的蛊虫，能在这个时间段下蛊的唯有亲族兄弟，甚至就是其父母。
“你们回去吧，这姑娘我同样会单独负责。”詹红叶让董方、莫华菱随她离开病房，他俩呆在这里帮不上忙，反倒多余，走向存放药品的房间前说道，“董主任，现在你的样子可不像以前的你，抛掉你那俗不可耐的教导主任名头，想想董方会怎么做。”
詹红叶的一句话，点醒董方，望着佳人走远，董方喃喃自语，“董方会怎么做，董方……董方。”
恍然大悟的董方，浑浊双眼的迷惘褪去，目光坚定看向一侧白灵所在病房，“莫老师，这件事除了你我和詹医师外，不要向外界透露，包括陆清扬他们，至于蒋老，我来沟通。只要我在这春平神赐院一天，绝不允许我的学生受到外界的伤害，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莫华菱略一点头，答应下来，即便白灵与她非亲非故，也不是曾教过的学生，但是被家族当做牺牲品，她不能理解，也不愿理解，就算是长辈，就算为了大义，以牺牲亲人为代价的成果毫无价值，连身边人都无法守护，如何守护家族，一时间她回想起自己那该死的父亲，和为了保护她而死的可怜的母亲。
三天后，两件事情再次轰动春平神赐院。
一是白灵在神赐挑战中强行催动四色神赐印遭受反噬封闭治疗，禁止一切探望。
二是衡磊神赐院将在两个月后与春平神赐院进行两院切磋，切磋内容与三年前相同，出赛的五名成员中明确有陆清扬与贾西，一人暂时保密不对外公开，空缺两个位置，由院内学员自发报名，视实际情况而定。
第一件事情遭受打击最大的当属白灵后援会的一干人等，往昔还能见见真人弥补下幻想，现在连这点盼头都没了着落。
第二件事则是实打实让全体师生高度关注，尤其是中高年级的学员。
两院切磋的提前是一方面，陆清扬与贾西两人早就传言不对付，如今成为队友，那画面不敢想象，更引人遐想的是神秘的第三人。至于空缺的两个名额，反倒感兴趣的寥寥，制作演武器不是随便说说，当年贾西同四位如今已毕业的学长出战，惨败而归的一幕至今记忆犹新，谁都不想趟这浑水。
不少人私底下找到周科与贾西，探听隐藏的第三人身份，二人对此均缄口不言。
按照比赛规定，木子野并非学员不能参与其中，这也是蒋老决定隐瞒其身份的原因之一，不过以蒋老的个性肯定对这纰漏另有盘算。
傍晚，教导楼一楼的会议室内，周科、贾西、莫华菱、董方、詹红叶围坐在圆桌旁。
“先说说关于两院切磋一事。”董方居于正中，是这场秘密会议的核心，“三年前，自主报名的只有贾西一人，如今空缺的位置光靠学员自主报名不现实，陆清扬、贾西你们心中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周科摆摆手，摇摇头。
沈剑心前天就拒绝了周科的请求，专心于剑术与神赐的他，参加两院切磋无异于赶鸭子上架，坦言该让更有胜算的学员出战。
至于杜豪，如果他没出事，以他的见闻学识，兴许能发挥作用，可惜如今还躺在医疗室内尚未转醒。
陈琳有心帮忙，却也只有旁观加油助威的份儿。
其他同级学员自不用讲，对于演武器是七窍开了六窍，一窍不通。
贾西沉默半晌，缓缓开口，“三儿……哦不……张三能不能参与其中？他虽然懂得不多，至少我用起来顺手。”
董方见周科面如沉水，果断拒绝，“这次切磋关乎我院的未来，张三学员的能力你也说一般，暂且待定作为备选。”
包括贾西等人在内的全体师生并不清楚，这次两院切磋关乎周科的去留。蒋老出于大局考量，刻意叮嘱董方、莫华菱、周科三人不得外传，避免有心人为使周科离开春平神赐院故意使坏，当然这个有心人目前特指贾西。
“那我也没有推荐的人选。”贾西脸皮一抽，不做反驳。这次他还真没想拉帮结派，确实出于合作考虑才提出让张三参与的建议。
董方苦笑一声，陡然严肃，“既然此事没有进展，接下来我们谈谈第二件事情。首先，坐在这里的多少都与此事有关，莫老师与詹医师定然不会泄露，陆清扬、贾西，你们二人听好，此事事关重大，不可对外吐露，否则我顶着处分也要整治你们两个。”
董方这般认真，丝毫不像是开玩笑，周科与贾西点头允诺，并在董方的凝视下签署退院申请书。
董方将贾西的退院申请书递给莫华菱，“莫老师，这两张你我各自保留一份，互相监督，此事结束，再当他两人的面焚毁。”
莫华菱接过贾西的退院申请书，压在手肘下，目光却是移向詹红叶。
董方叠好周科的退院申请书，向詹红叶点头示意，“后面的事，就由詹医师亲自说明吧。”
詹红叶捏了捏鼻子，她打从心底就不愿过来，要不是火烧眉毛，她更愿意呆在医疗室研究治疗药物。
“目前医疗室收治有三名病患，都需要长铃液进行辅助治疗。董方虽然进行了申报，但是按规定，发放量仅是所需的一半，所以另一半只能靠我们自己想办法。陆学员与贾学员三天前都看到白灵学员的状态，也是因此找你二人来此商议，三天后，你们二人随我外出去望潮海一趟。”
周科早在先前看望杜豪时就听詹红叶提及，神赐院内储存的长铃液告急，却没想到这般吃紧，“詹医师，董主任，为何不尝试再申报一次？”
詹红叶掐指算着日子，“神赐院间的申报信件是定向传送，从春平发往帝都至少五天，流程顺利的话，董方第一次申报的结果会在两天后发回，第二轮申报董方前两天已经传过去，哪怕帝都与神会放宽审核，特事特办，传讯回来还要等上一周。春平距离帝都路途遥远，受此前地震影响，衡磊进入春平也不像往日方便，第一批长铃液最快到达春平神赐院也要等近一个月。原本控制剂量，加上我自己的储备，尚能勉强支撑，现在多了白学员最多十五天，不，严格来算，只剩十二天，在下一批送来前我们必须解决燃眉之急。”
詹红叶的话无疑是噩耗，撇开其他不谈，单为了确保杜豪双目不留病根，周科没有理由拒绝，当即答应外出望潮海。
“詹医师的要求，我也没有异议。”在神赐挑战中精血损耗的贾西同样是经由詹医师诊治，才能快速好转，如今虽不能发挥原先的实力，但下地行走已经无碍，“可我有一事不明，为何选中我们两人，单单为了保护詹医师安全，沈剑心、皇甫成功应该是更合适的人选。”
“保护？”詹红叶眉毛一挑，“小家伙，老娘还用不着你们保护！不是选中你们两个，而是只能是你俩。董方刚刚也说了，你们两个后面要参加那个什么两院切磋也很重要，白灵的病情你们也都看在眼里，只有你们两个跟我离开神赐院是最妥善的安排。”
詹红叶一句话怼的贾西无话可说，周科瞄了眼董方，依旧不露喜色，似乎找他们来商量的结果早已注定，容不得拒绝。
白灵出事的现场，只有他，贾西，木子野，蒋老，董方，莫华菱。木子野身份特殊，体内种有巫蛊自然不便外出，蒋老三人身为教职人员，也不能轻易离开，此番算来唯有他与贾西是最佳人选，同时还能规避旁人刺探出木子野的消息。
此后半小时，仍由董方与詹医师主导，尤其强调这三天不得暴露外出一事的真实目的，届时董方会以磨合为由进行通知，出行期间两人一切听从詹红叶指示。
周科听得仔细，贾西一边听着一边在桌上比划着望潮海不知思索何事。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莫华菱拉住周科走在最后，悄悄塞了一枚金属质感的牌子在周科手心，俯身耳语，“如果遇到什么事，去柳盛坊会有人帮你。”
周科不动声色揣入制服衣兜，直到返回寝室，才掏出细看，墨色令牌中央刻有“影”字，右下角还有芝麻大小的华菱二字。